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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南岳时，正下雨，奇怪天气预报的准确性，明明说是晴天的。一位朋友经常引用不共戴天来形容各地气候的不同，以往觉得好笑，现在想来倒也真是这么个理。因衡山的存在，南岳不同于一般的小镇，相比别处它有着更深的文化底蕴，我和八姐（闺蜜，绰号八姐)就着一把伞走在南岳的街头，感觉有种别样的情愫渐渐升腾。 虽已不是头次来南岳，但于我这个路盲来说，南岳的路就是路，一丝驾轻就熟的感觉都没有。八姐和我一样路盲，尽管她经常和我争执她那独有的方向感，只有事实摆在眼前她才会默默地摆出一丝讪笑。几个中年女人在我们下车后就一直紧锣密鼓地跟踪着我们俩，这架势来了几次倒是见怪不怪了，旅游区人们的热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高涨成这样。有人紧跟着走，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我们故意减慢脚步，一个中年女人立马加速与我们搭讪。“妹妹，去大庙吗？”大庙？衡山上那个大庙？我有些不明白，但我装做很懂的模样说:“啊啊，我们明天爬衡山。”“哦，那不是去大庙，你们有地方住吗，要不要买香？我们家的香很好，可以优惠的。”中年女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她此次跟踪我们的目的来。还好，另几位倒是挺懂得生意上的容让没有再跟上来。“我朋友在这边，我们有住的地方。”八姐总是临危不乱，她的一句话挽救了我们被兜售的命运，感谢她。中年女人失望地看了我们一眼，但还是不忘初衷。“原来你们来找朋友的呀，那明天上山拜菩萨买香找我罗。”边说边递上一张名片，接收名片是唯一可以脱离她跟踪的方法，我们接过名片，果然可以轻松地走在南岳的大道上了。虽然下雨，但也感觉路途一片光明，祝融峰的佛光似乎正朝我们慢慢地浸润。 八姐与我说等下和母亲打电话报平安，千万不能说南岳这边下雨，老人信这个，到时听了会觉得兆头不好，对身体无益。此次本来就为母亲的病而来，八姐的一番话说得我感动不已，素来她都是个体帖入微的人，不枉我交友一场。八姐的主意真心不错，母亲听说这边阳光灿烂，激动得一个劲地说，阿弥陀佛，老天爷长眼哪。内心里傻傻地希望，精神的安慰可以胜过数以万计的良药，母亲从此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 南岳的夜晚来得很快，下车，找住宿，在酒店里休整下疲劳，醒来窗外就已成黑色了。看看时间，晚饭的点早就过了，肚子其实一点不饿。八姐在一旁吵着要去吃晚饭，她的饥饿永远都在我的前头。我不敢违逆她进食的欲望，任由她把我从床上抓起来，跟着她去街上找吃的。记得前年到南岳，也是我们俩，也是晚上出来吃饭，我们在一个大广场找到许多的小吃摊点，两人点了一份蛋炒饭、几只炭烤生蚝，蛋炒饭二十五元一份，吃着有点小贵的蛋炒饭感觉胃口特好，生蚝是我执意要点的，结果有好长时间我看见那东西就反胃，反而二十五元一份的蛋炒饭却永存在我的心里，每当肚子饿的时候就会自然地想到它，竟颇有种幸福感。原来幸福就是二十五块一碗的蛋炒饭。可是今天的南岳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吃的呢？那个满布美食的大广场已不知去向，八姐想要去问问，被我止住 ，我生怕一问又招惹出许多中年妇女来那就麻烦了。 如此，我们俩只好在南岳的街头巷尾四处寻找我们心中的美食所在。可是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呢？我并不否认南岳街头美食的丰茂，只是我心目中那个平和的纯粹的美食之处却真的好难好难找啊。那些华丽耀目的餐馆总是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几乎每一家餐馆的显眼处，都扎实地摆放着许多鲜艳的香烛纸钱之类，里边的墙上极为恭敬地供奉着菩萨，这个是可以接受的，自己的信仰而已，母亲就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我们家的餐厅也供泰着观世音的圣相，母亲逢初一十五都会烧纸祈福。 可是这些香烛纸钱堂而皇之地摆放在餐馆里，有种大刹风景之感。记得儿时随母亲去赴一堂白喜，待到吃饭时却怎么也吃不下，心里总有种疑心之感，死者让人感到悲凉又感到恐惧，一系列的心里阴影早把食欲打消到九霄云外，我是什么也吃不下。这习惯一直沿到现在，但凡白喜我都是不吃的，交个份子钱，给死者上一柱香就会立马离开。所以这些摆满香烛纸钱之类的餐馆，又如何让我认定这里是让人享受美食的地方，我的心被美食的匮乏压抑着，我的肚子更加饱满起来。八姐嘴里念念叨叨，南岳让她也极不适应，她饿了，却又不得不迁就我的某些陋习，寻找一处平和的所在是我们在南岳夜行的目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家餐馆可以朴素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大厅白白净净，老板娘也白白净净，供奉神龛的地方也比较适应，走进去有点宾至如归之感，就象家乡小城某些餐馆的模样，老板娘的笑脸很好，说一口厚重的塑普，侄女经常笑一些说普通话说成一堆乡音的叫塑普。今天现场用下这个词，很是应景。虽然是塑普，却也格外亲切。 热情的老板娘，热情的炉火，我们两的脸烤得红红的，特别温暖。八姐对我总是很好，点菜的权利永远让给我，我点了份大肠干锅，还有醋溜包菜和家常豆腐。酸辣大肠是我的最爱，想想那种味道，我的食欲悄悄袭来。八姐肚子的抗议已剧烈升级，有一瞬间我几乎听到了它的叫声，开始有些愧疚，每次的陪伴她总是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辛苦了，八姐。由于这时候客人不多，菜很快就上来了。豆腐很好，很家常的味道，包菜也不错，肠子最后一个上来，白生生地盛在锅里，许多青椒代替了我想象中的泡椒，我的酸辣大肠就这么成了泡影，我尝试着向那锅白生生的大肠伸出筷子，对面坐着的八姐一副很不满意的表情，她的碗里俨然摆着两只肠子，我还是镇定地夹了一只肠子放进嘴里，满口的肠腥味四散溢开，感觉满嘴臭烘烘的味道，我心里大叫着难吃，又不便当着笑眯眯地老板娘吐出来，只好费劲地乱嚼几下便吞了下去。“这肠子还没炒老。”我只能和老板娘这样说，最起码得放点酒再放点……咱家乡的炒大肠是很有讲究的。“放点泡椒就最好了，青椒炒的真是难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吃的太挑剔了，我把自己的想法一古脑儿说了出来，老板娘的笑容也阻止不了。“这肠子是不好吃。”八姐也开口了，食物让我们产生共鸣。“可以重新加工下波，放点红椒罗。”我毫不看人脸色，继续说出我的想法。热情的老板娘依然热情，“今天这肠子不是我老公炒的，他今天不在家，隔壁的师傅帮忙炒的，那我叫他再重新炒。”算了罗，不炒了。“八姐和我唱反调了，极少的行为。“那把肠子冰着，明天早上加了工咱再来吃。”老板娘连声说好，没关系，下午只管来，不多收肠子的加工费了。饭后，在路上八姐和我说：”明天谁还去吃那肠子，我都看见肠子跟本就没洗干净 。“这我可真没注意，如果没洗干净 ，那我岂不……八姐你可真是讲义气啊。不过，老板娘真的很热情。 次日的早餐，八姐真的不准我再去那家餐馆，可是那家餐馆多朴素呀。我们终于还是在一堆富丽堂皇的香烛纸钱中坐定，只有这样了，要不然再挑剔的话去衡山就晚了。在我想来，餐馆怎么样都应该是那种贴有食物图案的温馨的地方，独特的地方有着独特的行为，我们暂且认可吧。热腾腾的粉端上来，青椒炒瘦肉末的卤子，又是青椒，让我对昨晚的肠子又进行了一秒钟的回忆。八姐对粉向来情有独衷，她埋头吃粉的劲让我想起她为什么每天跑步还会发福，粉其实一点都不好吃，也许是家乡的粉味道太好，南岳的粉又成了我心中的一大败笔。谁知八姐这个大胃王竟然还不知足，主动又和老板讨要了些粉，说是粉太少没吃饱，老板客气地又重新在她碗里加了好些。之后许久，八姐提起南岳的粉都还赞不绝口，其实我知道那是因为头天的晚饭没吃好，她饿坏了。老板的客气让我心有所动，我开始考虑是不是就在此处买些香烛纸钱，反正上山是必须要的。老板们察颜观色的功夫总了得，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用我开口，便开始与我说起上山拜佛的事来。老板问我此行是求个什么，我说母亲病重，想求菩萨保佑。 老板便开始拿出许多系列的香烛纸钱供我选择，每个系列的价位不同，香烛纸钱的包装也不同，豪华些的厚重些的就要贵许多，而且似乎越贵的更能代表自己的诚心，老板很认真地与我讲解着，感觉他知识丰富，就象是受过特别的培训，我的思路被他一次次打断，征服，我不得不顺从他的讲解，然后指着这些包装奢华的香烛纸钱表示认可，当一大堆东西摆放在我面前，我有些手足无措，而八姐此时也是粉足肚饱，她饱食后的神情总是很文静，她开始耐烦地坐过来帮我选择哪些要哪些不要。老板拿出笔，指挥着我如何如何写，要写母亲的名字、地址、目的，我的名字也要写，我另外帮全家人买了个平安系列，老板夸我的字写得不错，从他那带有巴结的眼神我看出了些许门道，其实我的字虽不差，但他那丰富的表情总让人联想企图是不是太过明朗。那堆富丽堂皇的东西被两只大红塑料袋装了，居然还挺沉，一百六十多块钱买的东西也应该有些份量。“你们放心，衡山的菩萨最是灵胜，明年你来还愿肯定还是要找我的。”临出门老板胸有成竹地说道着。 但是灵不灵有关佛的护佑，我不敢乱说也不敢随意揣测，感于老板的一番吉言，我真心诚意地和老板说：“如果老娘能多活几年，我愿意年年来衡山，年年到你店里来买香烛纸钱。”老板说：“妹子放心，会的会的，上海北京的人每年都来我店里买呢。”上海和北京让我感觉老板有点长舌起来，我不再和他多说，他那张硬塞过来的名片被我放在钱包的夹层里，也许真如他先前所说，母亲能多活上几年，我真的愿意年年来南岳光临他的小店，哪怕花上几百几千也是愿了。 不过真的，上衡山这天真的是阳光灿烂。临来时八姐听总台的服务员说山顶太冷又折回房里加了件毛衣，待走到山上，太阳就跳了出来，晒得人暖洋洋的，她又开始脱她那件厚厚的毛衣。我的一身轻装让我身轻如燕，加上太阳我的心情美美哒。看来老天真的开眼了，好的天气总是让人感觉有好的预兆，相信佛祖一定会护佑我的母亲早日安康的。情不自禁又拿起电话，我要把阳光传给母亲。 作者简介：田玲 ， 喜欢用朴素的笔触描述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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