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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郭舒 / 图：堆糖  。 『一』 “纯子，我想要你！”这句话，将我心里的千层波浪推到红尘的最顶端，波浪在这个黑夜的眼睛里，闪烁着幽蓝的光，让我无法潇洒地转身。 凌晨一点零九分，我躺在偌大的乳白色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时针翩翩起舞，撩拨起光阴的衣裳，将一颗种子深埋在最深的红尘中。走过了秋天和春天，不知不觉中，种子生根、发芽，如今，正在蠢蠢欲动想要绽放出花朵来。 这将会是一朵怎么样的花？我不知道，就好比我不知道明天的路将在何方。 『二』 上海注定是个不夜城，白天的喧嚣还未完全褪去，夜晚的热闹接踵而来。霓虹灯像一朵朵绽放的七彩花朵，将整个大上海打扮得花枝招展，万种风情。一座座摩登大厦昂首挺胸地立在云霄中央，以示大上海的威严和神圣，任你怎么看也看不到它的顶端。KTV、酒吧、夜生活指南、洗浴会所、休闲中心等等，一个个似修炼三世的“妖精”，婀娜多姿地映在一双双迷离的瞳孔里，勾人心魂迷人心智。 各种肤色的男女老少，在城隍庙、静安寺、陆家嘴、新天地、外滩，来回穿梭乐此不疲。 这些，是属于别人的夜。我的夜里，只有星星、月亮、书本和孤独。 早晨，徐瑞出门前对我说：“纯子，这次接了一笔单子，利润可观。今晚我陪客户，要晚些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 曾经，再晚我都是要等徐瑞回家一起睡的，不然总觉得心里有个牵挂。习惯也是可以改变的。如今，他每天都很晚回家，我不再等他，牵挂的心渐渐消失在时光的波纹里。 从最初到现在，徐瑞对我说过无数次“我爱你”，可是，他终究是不懂我的。我想要的只不过是简单的小日子，小日子就是小幸福，小幸福就是小陪伴。 “贫穷夫妻百事哀”，这句话我懂，尤其在现时代之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更决定着一个人在社会立足的高度。但是，如果无止境地追求物质，那精神生活何在？没有精神生活，活着，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尽管如此，我并不能因此而抹掉我们之间的爱。精神的交融，物质的丰腴，都是爱的表现，我们爱的方式不同，我渴望的爱，需要前者的滋润。徐瑞对我的爱的方式是，物质无忧，他就满足。 陈道明在评论王菲及她的婚姻曾这么写道：“为什么你所看见的王菲始终都是孤寂冷傲？那只是因为，她的灵性一直在受苦，那是内心深处的孤独。拥有一个真正懂你的人远比有一个爱你的人幸运。 王菲比张国荣幸运多了，她有缘接触佛法修行，这就是她的大福报，开始修行便是从内在而不是外在解决心灵问题，这个信息也早早就流露在她那些超凡脱俗，空灵无比的玄妙音乐里，你是否听见那天籁般的婉转声声仿佛寂静净土传来的深情召唤……” 我从这段话中，感悟到很多，认识到很多。在物质无忧的前提下，我却内心空虚，灵魂寂寞，问题就在这里了——有人爱我，却没有人懂我。 我开始学着以书本来充实心灵抚慰灵魂：诗经、小说、散文，一本一本地读，并学着在网络中发表小说。到现在，我开始尝试在报刊发表文章。这些，让我的内心日渐充实饱满起来。但是，孤单还是有的，只是相对以前单薄了许多。  『三』 四月，草长莺飞，万物吐绿，心情被染得一片欢快。 徐瑞说今晚在家里吃饭，饭后陪我去散步。我开心地应着，难得他在百忙之中肯抽出时间来陪我。 夕阳还未西下，我像只快乐的蝴蝶，开始在厨房忙碌。 想当初，我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女子，拿别人的话说，我是一个不知人间烟火的人。为了徐瑞，我学着烧菜、炖汤。如今，不算名师，却也可以烧出几道可口的菜。 三菜一汤端上餐桌，看看时间，五点半。这时，手机响起，我的直觉一向很灵，心里一抹伤感掠过。果真，是徐瑞的来电，说今晚要陪一个重要客户，不能陪我吃晚饭。我一听，泪水就在眼里打转。 挂了电话，看着餐桌上面的饭菜，我突然有一种虚脱的感觉，特别想哭。我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妈问：“你们还好吗？” “放心吧，妈妈。我们很好。徐瑞很疼爱我。”这句话一出口，泪跟着就滑了下来，我努力地将委屈吞进肚子里面。 “这就好，这样妈妈就放心了。当初你要嫁给徐瑞，妈妈这颗心啊，真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不舍得。不是说徐瑞不好，实在是太远了。但是你非他不嫁，妈妈也没有办法。如今，只要你过得好，妈妈的心也就着地了。” 天下的父母都一样，总是心心念念挂着子女。而当子女的，何尝又想让做父母的担心呢。 晚上八点钟，我来到阳台，仰望天空，心中升起无言的惆怅。星星与蝗虫对语，而我，与谁交流？ 躺在椅子上，戴着耳塞沉浸在《静水流深》中，一遍两遍三四遍，轮回地听着。 动人的筝声、优美的弦音，清清的潭水静静地淌，淌在我的耳中滑到我的心上。“静水流深，岁月静好。”我喜欢这种意境和状态。“静”，是一种修养；“水”，是生命之源；“流”是生活的体现；“深”，是一种气度。如果有“静水流深”这样的心境，真可谓是一大幸事。 “叮咚”一声响，将我从《静水流深》中惊醒过来，望了望天上的星星，我才回过神来。一看手机，是韩羽发来的微信。 韩羽：纯子。 我：在。 韩羽：我心里很烦恼，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我：可以。你说。 韩羽：我累。 我：哪方面？ 韩羽：心累。企业里面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尔虞我诈的商业暗流，一个个都让我头痛不已、无所适从。明明是乌鸦偏要说成是凤凰；明明是和坤却被赏识重用；明明是真理偏要歪曲成大错特错。 我：自古以来，乌鸦自有乌鸦的发光点，和坤也自有和坤的用处，至于真理，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真理。只能说，这些恰恰是你所不喜欢的。 韩羽：是的，我不喜欢，不喜欢极了。我想，我是不合适在商界混的。我想离开。 我：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单纯的人际关系。 韩羽：从小，我就有一个梦想，当一个作家。空闲之余，带着我的画笔，去描绘世界，那里有阳光、雨露；有笑脸、温暖；有柳树、鸟虫；有月亮、星星。总之，有着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我：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韩羽：当一个理想主义者，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我的思想可以活在清净又安静的世界中。 我：…… 韩羽：纯子。 我：你说。 韩羽：你送我一首诗歌吧？ 我：我不会写诗歌。 韩羽：我相信你行的！你送我一首，我赠你一首，可行？ 我：可是，我写哪方面呢？ 韩羽：我不是想要离开企业吗？你就写有关于送别方面的吧。 我：好吧，我试试看。 我和韩羽，是微信上的好友，不知是谁先加的谁，也不曾留意是通过什么方式加的，只知道韩羽是北方人，和我一样喜好文字。我们聊过几次，只聊文字，不曾聊过文字之外的话题，甚至，我连韩羽的性别，都不知晓，也不知道韩羽这个名字是真名还是是网名，就如韩羽不知道“纯子”是我的真名还是网名一样。 韩羽的文字写得相当好。写山，你就觉得有一个坚实的臂膀任你靠；写水，你就觉得有一滴柔软躺在心尖上；写花鸟树木，你就感觉到眼前有一片春天。总之一句话，韩羽的文字，那真是一个美。韩羽的字刚中带柔，柔中藏刚，单是从字面上，也难辨出性别来。不知性别有什么关系，不影响我们在文字中的畅谈。 『四』 第二天早晨醒来，徐瑞已经去上班了，他总是在我睡着了回来，在我醒来之前离开，我纵使有百般委屈千般孤单却也无处发作。 开了手机，收到韩羽发来的微信： 《最暖的情》 最暖的情，或许没有日日相对 只是刚好在我想你的时候 你也在想着我 最暖的情，或许没有山盟海誓 在最美好的时光里 我却是如此想要疼你宠你 最暖的情 不是在你笑得最灿烂的时候，我来到你身边 而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曾离开过 最暖的情 是彼此默默相对，静静相陪 走过逝水流年，走过沧海桑田 你还在，我还在 最暖的情 可以不曾相见 可以不曾相亲 却可以相知相惜相懂相守 最暖的情 无关于世事流转 无关于风花雪月 你，永远都是我心中一朵最圣洁的莲 韩羽发来的这首诗，让我有一种感觉，韩羽在向我靠近！让我赠诗，其实是自己想给我一段不着痕迹的告白。韩羽的这首诗，过于矫情，但我还是很感动。虽然，这感动很缥缈，却也很温暖。 感动过后，我又莫名地忧伤起来，徐瑞曾经也是一个很暖很暖的人。他视我如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藏在心里又怕闷着我了。随着他事业的发展，他开始夜夜晚归，他开始忽略我的感受。 “人生若只如初见”，很美的词，却有着苍凉的心境，我不喜欢这句词，却又非常爱着这句词，就好比我不喜欢徐瑞现在的状态，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我是爱他的。 忧伤过后，我将写好的诗发给韩羽： 《飞吧》 这是一个混沌的世界 雾霾蛰蛰 撒在光阴的脸上 还以为是涂抹的胭脂红 这是一个阴暗的世界 乌鸦喈喈 响在黑夜的耳中 还以为是钢琴家的演奏 这是一个狭窄的世界 维叶凌凌 缠着华丽的树丫上 还以为是新娘的嫁衣 飞吧，飞吧 离开混沌，离开阴暗，离开狭窄 昂首挺胸向前，向前 前面有阳光和雨露，有笑脸和温暖 飞吧，飞吧 花朵上有清净，任你描绘世界 飞吧，飞吧 月亮上有安静，任你潇洒研墨 飞吧，飞吧 彼岸中有真情，任你柔情深种 发完，我来到窗前，望着繁华的大上海，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黄浦江的汽笛声，好像永远都在等着夜归人；拥挤的街市上，人声车声叫卖声，好像永远都有一个封闭不了的出口。  『五』 夜幕降临时，我正在看诗经《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声“叮咚”，我拿起手机，是韩羽发来的微信。 手机屏幕中显示着韩羽发来的消息：纯子 我：在。 韩羽：纯子！ 我：嗯。 韩羽：纯子！ 韩羽这么重复地呼唤着，我顿时莫名地心慌起来。自从上次我们互赠诗歌后，我们变得熟络起来了，聊天话题，就好似拧开的水闸，滔滔汩汩、夙夜不止。从诗歌聊到散文、从小说聊到人生哲学、从莫言聊到诺贝尔奖、从国文聊到外文、从爱情婚姻聊到时代的进步、从唐宗宋祖聊到成吉思汗…… 我们聊天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初几分钟到几十分钟再到几个小时，直到现在，我们一直聊到眼皮打架，都舍不得睡觉。白天，只要有空，我们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空隙。这些，没有刻意，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在这过程中，我是享受的，至少，我不再孤单和寂寞。 韩羽：纯子 我：怎么啦？ 直觉告诉我，韩羽有话要说。 韩羽：纯子，我……今晚喝多了…… 我停顿了几秒：你家有生姜吗？泡点生姜水喝。 韩羽：没有。 我：有酸奶吗？ 韩羽：没有。 我：有蜂蜜吗？ 韩羽：没有。 我：你家有什么？ 韩羽：有烦恼，有伤悲，有太多太多的委屈，还有，还有情感上的压抑…… 我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安慰，我能从中感觉到韩羽心中的苍凉。 韩羽：纯子，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而喝多？ 我：你喝多了，自有喝多的原因。 韩羽：你总是这样。 我：…… 韩羽：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很凉薄的人。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韩羽发来的这句话，我心里一惊，但没有接话。我真的很凉薄吗？我的凉薄，是徐瑞夜夜晚归后滋生的？还是我天生就凉薄？亦或许，我只是不敢对徐瑞之外的人温暖？ 韩羽：你总是将自己包裹得像冰天雪地里的一座神樽似的，高高在上，冷傲地将人拒之千里之外，视别人都是卑微的尘埃。你从不舍得对别人付出一点点的温度。我们交流这么长时间，我的忧伤，我的烦闷，我的孤单，你居然无动于衷。连问都不问一声我因为什么而喝多？难受不难受？即使一个陌生人，也不至于如此！ 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这样。 韩羽：你不是有意，那你就是在刻意压抑着真实的自己。 我无言以对。 韩羽：纯子，我想你！ 这句话突然跳入我的眼帘，我的心跳猛然之中加速了一个节拍，我有些不知所措。 彼此沉默了良久。 我：你真是喝多了。 韩羽：我想见你。 我：不！ 韩羽：我想见。 我：没有理由见。 韩羽：我懂你，算不算理由？ 我：你懂我什么？ 韩羽：我懂你内心的孤单，我懂你灵魂上的需求。你要的不是丰厚的物质生活，你要的是精神层面上的小日子。 我：…… 韩羽：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成熟，更用不着以现实这种托词来掩盖自己内心的需求。你很痛苦，因为没有人懂你的所想所需。 我：你凭什么这么说？ 韩羽：如果有人懂你，你为何孤单、寂寞？你为何忧伤、惆怅？你为何独自看星星、看蚂蚁？或许，曾经有人懂过。但是现在没有！ 我：你是谁？你又是我的谁？你凭什么在这里评判我和我的生活？ 韩羽的话，深深地戳到我的痛处，我恼羞成怒。 我一直用清高和冷傲来掩盖自己心中的痛，可韩羽却这么不留余地来戳穿我，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裸露着身子，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韩羽真是莫名其妙！当自己是如来吗？可以拯救上苍拯救世人吗？真是岂有此理！ 韩羽：我是关心你的人，我也是懂你的人。 我：我用不着你关心，更用不着你来懂我！ 说完，我干脆退出了微信，我不想再看见韩羽发来的消息。关了机，将家里所有的灯也关了。我蜷缩在沙发上，任黑暗将我紧紧地包裹，然后渗入我的血液和骨肉里。同时，我又努力地想要从这片黑暗中逃离，可我终究是没有找到逃离的出口。 夜，越来越深。 『六』 “纯子，醒醒，醒醒……”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喊我。睁开眼，桔黄色的灯光下，我看见徐瑞那张日渐沧桑的面孔，心疼油然而生。初识之时，这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才几年光景，这张面孔被光阴研磨得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我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说到底我还是心疼这个男人的。 徐瑞将我的手从他的脸上拉下来握在手中：“你刚刚是不是做梦了？你一直在喊别走别离开我，双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你看，胳膊上都有你的指甲印子了。” 梦？我刚刚做梦了？我才回过神来，回想着刚刚，是的，是梦，那只是一个梦。 梦里，桃花灼灼、白云悠悠；黄鸟唧唧，草虫喓喓……我和一个人在童话般的世界中相遇相知相懂。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共同做过很多事：我们一起养鸡鸭喂牛羊、看日出观夕阳，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栀子花开时，我们十指相扣。梦尾，好像来了好多人，要将那个人抓走。我紧紧地拽住那个人的衣裳，不肯撒开…… 想到这些，我的脸不由得发热。我怎会做这样的梦？ “以后，要在床上睡觉，不准在沙发上睡，这样容易着凉，也不利于健康，知道吗？”徐瑞的话将我从梦中的情景拉回到现实中。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我觉得心里委屈极了，可是我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宝贝，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徐瑞说着，俯下身，吻了吻我的额头，紧紧地搂着我。我很想在这个宽厚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面对徐瑞一脸的倦容，我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天还未亮。 徐瑞已进入了梦乡，而我，却睡意全无。我问自己：我还爱徐瑞吗？我听见心里飘出了一个声音：爱！ 那么，梦里的那个人是谁？我问了自己千万次，答案只有一个：不知道。或许，我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梦中的情景，让我突然灵感泛滥，一篇《爱未央》在心里滋生 多情四月 雎鸠喈喈 蝗虫甍甍 染了情醉了心 月色深深 微风习习 相思起难入眠 金秋九月 涩涩道心声 北是树 南是藤 萋萋缠绕 缠今生绕来世 生生世世永不止 寒冬腊月 雪飞起舞 眉目相映 灵魂交融 圆了梦醉了夜 相聚欢 别离愁 泪相送 相约来年桃花满枝头 这篇诗歌成形后，我自己吓了一跳。我这是什么心理？是不是潜意识中某些情愫在作祟？ 第二天，我没有上微信。我在害怕，也在抵触。 看看外面的天空，混沌一片，没有出去的意愿。 从书柜里取来一本书，丁立梅的《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封面上这么写着：一个人的存在，到底对谁很重要？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记得你，就像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凡来尘往，莫不如此。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翻到最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再翻，没有可翻的了，才发现，一本书被我翻完了，却不知道书里面写的什么内容。 打开网络电视搜索百看不厌的《甄嬛传》，果郡王，这个多情又专情的男子，他一生只爱着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却是皇帝的女人。他终究是比皇帝幸福，因为他获得了佳人心。皇帝位高，却无真情相伴，死也死得凄凉。 有时候想想，人生一世，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名利？地位？权势？财富？自由？真情？于我，什么是最重要的？  『七』 午饭后，写了一篇随笔。 下午四点钟，终于还是忍不住登上微信，“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是韩羽的消息： 纯子，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说了些不合适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并非有意要让你难堪，我只是心疼你。或许你会觉得我莫名其妙，但是，莫名其妙也是有原因的。你所写的每一篇小说和散文，我一篇一篇用心去品读过。你的文字中，处处流露着柔情，柔情里面又深藏着孤寂。没有人懂你的柔情，也没有人正视你的孤寂。 我们不曾相见过，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了解你，或者说，这不代表我不懂你。 我知道，我是一个没有资格对你说爱的人，我也没有刻意要走进你的心中。一切，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这一年以来，我们日夜隔屏相对，如果我说内心没有滋生某些情感来，这真的是在说谎。 或许，在你的内心深处，你是爱着他的，他也很爱你，只是他忙于事业，无暇顾及你，所以你的内心有些失衡。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会祝福你的。 纯子，上线后，请你回复我，哪怕一个字。 看完韩羽这段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回首间，才发觉我们聊天有一年了。充实的时光，总是走得太快。 文字的下面附了一首简短的诗： 《念》 静相对 貌相触 默相守 伸手只及相思豆 心口上 幽居尔 无可代 奈何中间隔山脉 于何日 可相见 问天地 相见不如相怀念 读完这首诗，如果说我的内心没有起一点点的波浪，这是骗人的；如果说这一年以来，我对韩羽没有一点点感觉，这也是假的，只是一直以来我没有觉察到罢了，或者说，我只是装做不知道。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总觉得徐瑞才是我的唯一。 五点半钟，徐瑞来电话，说今晚不回家吃饭，最后补充说一定在九点之前赶回家陪我。 挂了电话，我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将自己置身在一片无言的战争之中。战争中没有刀枪和炮弹，有的孤单和寂寞。战争不激烈，我却被这似有若无的战争纷扰得头痛欲裂。 天，渐渐黑了下来。外面的亮光，终究是照不亮屋里的黑暗，更照不亮我的心。 『八』 接下来的一周，我和韩羽彼此没有联系对方。我重新回到了属于我的孤单和黑夜。每当夜幕降临，我就开始想念有韩羽的相陪，回味着韩羽赠给我的诗，还有曾经聊过的种种，我开始翻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聊的时候没有觉得什么，回过头来一看，才发现，我们的聊天范围是如此广博，内容是如此丰富多彩；才发现，韩羽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不只是文字写得好，对文字之外的也无所不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古人后知来者。包括吃喝住行甚至金融股票，都一一知晓。之前，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些？如今，我简直有些崇拜韩羽了。 一页页翻看着聊天记录，才想起来，韩羽还给我讲解过写作的要点，我还玩笑称韩羽为韩老师。韩羽说：“写散文，一定要抓住一个中心点，形可散神不可散，可随笔却不能随意。至于写小说，说有技巧也没有技巧，技巧其实就是没有技巧。不管你铺层多宽多大，最终，还是要回到主题上来。主题可以跑远，却万万不可跑偏。不要滥用形容词，尽量学会用动词。动词一上场，这气场就上来了。气场上来了，文字的美感就露出来了。还有一点要切记：小说的开篇，尽量将主角快速拉上场，这样可以很快地切入主题……” 我们还聊过音乐，《天边》，这首歌词，我们不谋而合地深深喜欢着： 我愿与你策马同行 奔驰在草原的深处 我愿与你展翅飞翔 遨游在蓝天的穹谷 《关于爱情》，是韩羽深爱的一首曲子。韩羽说：“爱情冠以‘关于’两字，就有思索的味道了。我挺喜欢听的，这首钢琴曲不知你听过没有？起曲是低低的钢琴键的絮语，像是两个人在说悄悄话，也或是初遇时的平静。我说过我喜欢爱情的感觉，爱情是需要感觉的。如果没有感觉谈什么爱呢？所有交织在心头的挥之不去的东西，它会铮铮淙淙 ，像音乐一样让人心动。那是什么？是撩起我们情感的东西，我如何会不去爱呢？” 韩羽还常常和我谈到地方小吃，因为韩羽本身就是一个吃货。不管走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品尝当地的小吃……这些，是我和韩羽彼此相陪的痕迹。这些痕迹，就如一朵绽放的花，无风时，没感觉，风一吹，那香味，扑鼻而来，醉在其中。 微信上面的韩羽，触手可及，却远在天边。突然想起什么，我翻看和韩羽的好友来源，居然是，“摇一摇”。 在这红尘阡陌中，多少人来人往，我俩在秒钟之内，遇上了？佛说：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我和韩羽，前世凝眸过多少次？ 这缘份啊，真是撩人心魂，涓涓潺潺，如桃花临水，滴在心口上，酥酥麻麻，滋滋润润。拥有时，不觉得；失去了，知珍贵。  『九』 夜凉月明，心寂寂，无人诉说无人问，一片凉意掠过心里头。屋子里面静得让人心慌。 我以为我和韩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但是，上天总是在黑夜中给你一缕醉人的清香。 随着一声“叮咚”，沉默了一周的韩羽，在这个寂寞的夜晚突然而至，似是久别重逢的知己，让人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韩羽：纯子。 听着这熟悉的呼唤，我的心里莫名地激动起来。我连忙应声回应：在。 韩羽:纯子，我想你。 韩羽这句话，将我激动的心情，掀起了千层波浪。我却不知如何应对是好，或许，沉默是此时最好的回声。 韩羽：纯子，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些天以来，我努力地将自己浇灌在酒精中，却还是止不住地想着你。我很想将你忘记。但是，你就像是一滴水，盈盈地躺在我的心口上，我舍不得抹掉，否则，我的心将会干枯。 深情的话，并不是一定要说那三个字，这段话，足以让我感受到深情所在。我不由得呼出了这些天心中所想念的名字：韩羽，我想，即使不应该，这也是我的心声了。 韩书：纯子，我想要你！ 这句话，将我心里的千层波浪推到红尘的最顶端，波浪在这个黑夜的眼睛里，闪烁着幽蓝的光，让我无法潇洒地转身。我能感觉到，韩羽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欲语还休又难以压抑，是欲言又止又深情难耐。 『十』 家里的日用品早就需要购置了，一直拖着，现在连厕纸都没有了，不得不去一趟超市。 在超市进口处，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定眼一看，迎面走来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原来是周叔。周叔是徐瑞的前同事，我们在一次聚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 “周叔。您好。”我上前和周叔打招呼。 “你家徐瑞，他……还好吧？”周叔不利索的问话和那左顾右看的神态，让我心中不由得产生疑问。 “周叔，你指的是？” “他的公司呀，你不会不知道吧？”周叔将他的金丝边眼镜往上托了托眯着双眼望向我。 “他的公司？出了什么事？” “原来你不知道？是我多嘴了。唉，这个徐瑞，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事，总是一个人扛着。” 『十一』 “为什么不告诉我？”扑在徐瑞的怀里，我泪流满面。这个怀抱，曾是我多么依恋的啊，这里有我的爱情和我的幸福。 “宝贝，别哭，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这些天，我和蒋磊在考察，准备改行弄工程。现在我们国家很重视省交和城交，这项目，我们都觉得很有前景。”徐瑞轻轻拍我的背说。 “对不起，都怪我。”我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吸着流出来的鼻涕。 “不怪你，不怪你。宝贝，别哭了，不是你的错。”徐瑞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 “你又要弄公司？是不是以后又要整天忙？”我才反应过来刚刚徐瑞说在考察工程的话，立马从徐瑞的怀中探出间谍般的双眼警惕地看着他。 “公司，肯定还是要弄的。但是我向你保证，以后我肯定会腾出适当的时间来陪你。最近，我也想了很多有关于我俩之间的问题。” “什么问题？”这或许是人的本能反应吧，一听徐瑞说我俩之间的问题，我立刻变得敏感起来。自从上次韩羽说“我想要你”这话以后，我们的关系无形之中就拉近了。快乐的时光，不知不觉中，又走了将近大半年。 “纯子，以前，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不管在此期间，发生过什么，我要告诉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奋斗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以前认为，让你生活无忧、让你吃好玩好，这就是我对你最好的爱，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意愿，所以我舍不得让你上班累着。后来我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因为你不快乐！假如我的奋斗，换不来你的快乐，那么我的奋斗也将没有意义；假如我因为事业而失去了你，这真是得不偿失。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最好的爱是陪伴。在此之前，这些我做得太欠缺。纯子，相信我，以后，我在忙事业的同时，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夜夜晚归，再也不会让你饱尝孤单。” 徐瑞的这段话，让我非常意外，却没有感觉到多少的喜悦。或许，一切早已习惯了；也或许，习惯之后有了另外的充实。 “纯子，你还记得曾经我们一起听过的《相濡以沫》这首歌吗？”徐瑞拉着我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并随手抽了纸巾给我擦拭眼泪鼻涕。 我点点头。徐瑞继续说道：“我特别喜欢这里面的歌词： 历尽沧桑后的甜蜜时刻 不是因为我们的爱比别人多 而是彼此的珍惜与执着 造就成了这份不可磨灭相濡以沫  『十二』 第二天早晨，徐瑞陪我吃过早餐，去找蒋磊商议承包工程的事情。走之前，徐瑞用一双很深意的眼神看了看我说：“纯子，陪伴是最暖的情。今晚，我回来陪你吃饭。给我烧个糖醋排骨，好吗？” 我很开心地答应着。徐瑞走后，我才有时间思考一个问题：徐瑞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昨天的话？他刚刚那深意的眼神?还有，“陪伴是最暖的情”这不是韩羽写给我诗里面的话语吗？我摇了摇头，心里没有底。不管徐瑞知道不知道，我想，我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我开启电脑…… 下午四点，我登上微信，收到无数条韩羽发来的消息。韩羽昨晚等我等到深夜一点半，其中的着急、牵挂和深情，自是不在话下。 我：韩羽。 韩羽那头立刻回复：纯子，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从这话语中，足以感受到那分急切的心情。 我：韩羽，你先什么都别说，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然后，我赠一首诗给你，好吗？ 韩羽：好。 我：他和她，来自不同的两个城市。为了他，她千里迢迢跟着他来到一个完全陌生又喧嚣的城市。可是，陌生和喧嚣要什么紧？她只要他。 她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希望，她想给他生孩子，给他洗衣做饭，和他相爱相守。 随着他事业的步步高升，她的希望变成了失望。她认为他不再在意她，甚至是忽视她。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三个月前的一天，她生日，他正巧要去参加一个企业投标。她不让，他只得交待公司有关负责人全权负责投标事宜。那天，他陪了她一整天，代价是，公司破产被人收购。这次投标，本身就是一个商业阴谋。其中的细节，在此不详说。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他那天去参加投标，可能不至于走到公司破产的地步。商场如战场，一步疏忽，就有可能全军覆没。或许你会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但这是事实。 事发后，他没有告诉她，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难过。但是她最终还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这件事后，他和她的心，比以前贴得更近了。他向她说出了一段肺腑之言，原来，他一直都在用心爱着她。他说，他和她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他不能没有她。 她认为他不懂她，而事实上，她何曾用心去理解过他？ 将这段话发出去后，时间，像静止了一般凝固在手机屏幕上。良久，韩羽发来消息：“你的诗，发来。” “这首诗，我取了两个名字，如果除掉后两段，名字就叫《天未亮》；如果加上后两段，就叫《天亮了》。你帮看看用哪一个名字更合适。”我沉默了一会儿，将这段话和诗一并发了发出去： 我不知道 雪花可滋情 只知南阳可养心 我在雪花那端流连 我不知道 雪花可交融 只知南阳可相守 我在雪花的怀抱沉沦 雪花深情款款 桃花朵朵入心头 我无法抗拒，无法逃 我醉在梦的温柔乡 南阳默默相守 我无法忘却，无法弃 我想要醒来，醒来 天未亮 雪花夭夭 南阳灼灼 心扯成两半 我消瘦，消瘦 念交融，忆相守 相濡以沫将梦催 雪花远去 天亮了 『十三』 “叮咚”一声响，将黑夜与白天划了一个界线。我拿起手机，是韩羽发来的微信： 纯子，谢谢你将近两年以来对我的陪伴，我会铭记在心。你的这首诗，应该叫《天亮了》。虽然，我很喜欢《天未亮》。 之前对你说过，我想离开企业，要去追寻我的梦想。如今，是我该去寻梦的时候了。 请你记得，天边有一对双星，那是我梦中的眼睛。 韩羽的决定，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还是有微痛浮上心头。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仓央嘉措写这句诗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境。 “纯子，你醒了，天亮了吗？”身旁的徐瑞，眯着半睁的双眼看向我问，然后伸过手来将我搂了过去。我将手机放在一边说：“天亮了。” 徐瑞说：“今天上午我和蒋磊要去一趟工程部，工程承包的事，有眉目了。晚上，我回家陪你吃饭。”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投了进来，将整个房间染成一片暖红色。 天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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