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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提时，我经常爬到父亲的肩上，缠着他给我讲故事，然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呼呼睡去。 那时，父亲为了一家的生计常常在外奔波，一年之中总有几个月在外面，于是我便经常坐在我家门口的那块极平的大石头上望着村口，等他回来。 在我上学前，父亲的脾气是多么的温和呀，然而自从我上学之后，就只看见父亲经常板着面孔，很少会对我们微笑和夸奖了。就是在我取得了好的成绩，捧回奖状的时候，他仍然是一脸的平静，看不出半点的喜悦，只是漫不经意地问问我其他人的成绩，而且总是这么两句话：“还是没有赶上人家嘛”或“他和你也差不多嘛”！这让我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找到过一丝成就感。 我一直很怀念远去的童年，怀念那些蜷在父亲的怀抱里睡去的日子，怀念我拆开他刚买给我的玩具而无法还原时他宽容的微笑------多少次问自己，父亲是不是开始讨厌我？每次看见年幼的弟弟钻到他的怀里撒娇，我甚至是有些忌妒和恨他的。 也许是因为年幼无知，对父亲的不满让自己产生了叛逆的情绪，我开始逃学和一群顽劣的学生学会了打牌，最初还只是以蹲或跪当作惩罚，后来就以香烟为赌注，那时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乐此不惫的，成绩也因此一落千丈。直到有一天母亲在我的书包里找出了一盒“吊钟牌”香烟，这才宣告我们游戏的终止，而我也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天夜里，我胆战心惊地吃完晚饭，一家人沉默不语，在父亲威严的目光里，连顽皮的弟弟也躲到了母亲的怀抱里，一直抽着闷烟的父亲还是把严厉的目光移到了我的脸上：“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呢？” “我------我在学校上课嘛！”我支支吾吾地想要狡辩。 “啪------”父亲巨大的巴掌落了下来，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眼睛里有许多的小星星在跳跃，这时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可还没跑出大门，就被父亲像拎一只小鸡般提了回来，他顺手抓了一根绳子将我双手绑了个结结实实，一怒之下，他将绳子的一端甩到楼枕上之后用力一拉，我瘦瘦的身子便悬在了楼上。那一晚，我招认了逃学打牌事件，之后也再没有参与过赌博。 自此以后，我开始恨我的父亲，同时也非常怕再惹他生气，我觉得父亲是不喜欢我、看不惯我，我曾有过许多次外出打工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和父亲的隔阂却日渐加深。平时我总是很少说话，经常沉默寡言，以至与让来我们家的一些亲戚朋友误以为我是生病了。 时间是不会因你的快乐而停止，也不会因为你的烦闷而加快的，我就这样在忧郁中度过了我的少年时代。转眼我已将初中毕业，中考前夕，父亲淡淡地说：“这几天要好好注意休息，早点睡觉，不要太紧张，我们都知道你是努力了的，不管成绩怎样我们都不会怪你了！” 当时父亲的这句话就像寒冬里久违的阳光，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那一年的中考，我甚至还没有模拟考试时的紧张，顺利进了一所中等专业学校。 在我将去学校报名的前夜，父亲卖烟回来时在老家崎岖的山路上狠狠地摔了一跤，膝关节严重扭伤，第二天几乎不能行走了，但他仍然坚持要送我去学校。那天，父亲每走一步头上都会渗出豆大的汗珠，四十多里的山路我们走了一整天，天黑的时候才赶到街上的姑妈家。 次日一早，我和父亲坐上了去学校的汽车，一路颠簸，我很快就靠在父亲的肩上沉沉睡去，而父亲却因为揣着我的学费，担心小偷行窃而没敢打个盹儿！当我们到达我将就读的学校所在的城市的时候已是深夜了，装饰豪华的酒店我们自然不敢问津，我和父亲迈着疲惫的脚步转了大半晚上，最终投宿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花五元钱要了两碗面条吃了之后，旅馆的老板将我们领到了客房，一整天的劳累让我躺下便呼呼入睡了，而看着旅馆破旧的门窗，父亲却是一夜无眠。 黎明才到，父亲叫醒了熟睡的我：“快起了，我们要早点去学校，怕人多不好报名！”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和父亲一起走出小旅馆，清晨的街道显得冷清，冷风拂过，父亲剧烈的咳嗽抽打着我的心，我默默地在父亲的后面走着。 给我办理好入学手续，帮我铺好床铺后，父亲说准备坐夜车回去，我无比失落地送他去车站，父亲将生活费给我后嘱咐我：“要好好念书，不要闯祸惹麻烦。”然后一瘸一拐地上了去火车站的公共汽车。这时我感到鼻子酸酸的，眼里一片迷濛。 在外念书的那些日子，因为懒而很少写信，有一次妹妹来信说家里对我很是挂念和担心，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看着妹妹的信，我的心里一阵愧疚，那一夜，我第一次梦见了父亲，醒来之后发现我的枕巾湿了一片。 毕业后，我分到离家还不太远的一个小镇工作，但仍然经常忙于工作事务而很少回家，想和父亲好好聊聊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年的中秋，父亲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去，说准备将家里最大的那只公鸡宰了，并且叫我回去顺便带些核桃板栗来吃。当我说一定回去时，我听出了那一端父亲的喜悦。然而，中秋节的那一场雨让我最终没有回去，而父亲也没有宰鸡了。 父亲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关注着我们，今年的干部选拔，我因为没有专科文凭最终被淘汰出局，当我怀着些许惆怅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的时候，父亲却笑了，说工作要好好的干好，一时的挫折算得了什么，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太计较得失。是呀，无论我有怎样骄人的成绩或是多么平凡，只要我能平平安安，踏踏实实地活着，在父亲的眼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起幼时的无知，我感到深深的愧疚，父亲何曾没有关心和注视着我的成长啊！孩子的成长，作为父亲是需要多少痛楚的思索才能扮演威严和残暴的呀！ 残阳如血，这个寂寞的黄昏哟，父亲，你又坐在门口那个我当初坐着等你的石头上等我了么？ 作者简介：李璐，男，汉族，35岁，贵州省赫章人，公务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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