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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 作者：水木清华 岁末的一天，天空格外的晴朗，点缀着稀薄的云，阳光暖融融的，北风也只是时而象征性的吹拂着大地，处处明媚可人，让人早早就感到过年团圆的温馨而期待、向往...... 北江河畔，古村村头的大榕树下，熙熙攘攘，有赶上班的，有张罗着办年货的，更多的是摆开阵势打麻将的、打扑克的，坐在石凳子上聊天的，已经放寒假的小朋友也早早聚集在大榕树下玩耍了，好一派休闲欢乐的时光。 90多岁的龙婆婆早饭后就拄着拐杖，笑咪咪地走进大榕树“俱乐部”凑热闹，她总喜欢这样。虽然她背驼却神采奕奕。大伙远远就向她打招呼“龙婆早啊！” “龙婆，快过来，这里坐！” “龙婆婆早！龙婆婆早！” ......龙婆婆不暇应接，一味的和大家招手，念念道 “好！好！” 龙婆婆为人刚烈、勤劳、厚道热心，生活常识渊博，乡里乡亲非常敬重她。不管红事白事的事宜细节，有什么不懂请教她，她都能给你圆满的答复；不管是谁的舌苔厚了、或者上火了，不管谁的孩子麻疹、水痘，或者长痱子、生脓疮，就算你不请教她，只要让她知道了，她都会教你怎么做，更多时候，她是自己到野外亲自为你采来对症的药草！当人们很感激地向她道谢时，她总是很干脆地回答：“谢什么！不要谢！” 然后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踱步走了。幽默的人向他竖起大拇指逗她：“ 龙婆，高人！” 她也总是毫不客气的回应：“ 嘿！龙的传人，龙婆，你以为是浪得虚名的啊！” 哈哈哈哈.......在场的人无不开怀大笑！大家都喜欢和她开玩笑、逗她乐。 这不，迎面走过来几个下村的男人，都是他女婿的乡里，又开她的玩笑了—— 其中一个笑嘻嘻的靠近她的耳朵说：“龙婆，不是说到女婿那边过年吗？怎么了？被女婿赶回来了？！” 龙婆把拐杖一墩，好严肃地说：“茄！谁说的！是我叫他送我回来过年的！” 声音洪亮而清晰。说完，头一甩就要走过去坐下，另外一个也故作神秘地靠近，弯下身子笑嘻嘻地问：“呵呵呵....... 龍婆，在女婿那里蹭饭蹭厌了？” 龍婆：“嘿！懒得理你！” 她手一摆，把脸转过去，换了一个坐姿。还有一个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追上两步侧着脸问：“龙婆，被女婿轰了！对吧？” 龙婆婆不再回答、不再争辩，一声不响地回家了。她老人家平生没有听过这样的玩笑！活到近百岁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逆耳、这么锥心的话，她心里非常的不爽！ 一路上，耳边一直回响着“龙婆，被女婿轰了！对吧？” 还觉得有刺耳的耻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把她弄得有点混乱，脸上那些胡杨树皮一样的皱纹不停地抽动，她生气了！...... 她想：“哼！无风不起浪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如果不是你到处说，别人会这样问吗？哼！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自小没父没母，不是我把女儿嫁给你，你有老婆吗？哼！为了搏儿子，躲躲藏藏，不是我帮你把几个孩子拉扯大，你有今天的好日子吗？哼！没良心的东西！哼！没良心...没良心......” 她回到家，气还没喘过来，便颠颠碰碰拨起女婿的手机。电话一接通，龙婆婆就比利巴拉直截了当的责问：“ 你干嘛和别人说我是被你轰回来的！？你是不是早就嫌弃我在你家住了！？你说！” “你神经病啊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对方回话两句就挂机了。龙婆婆怒火中烧，气得全身发抖，瘫坐在电话机旁，大口大口的喘气，久久不能说话...... 龙婆婆的儿媳妇把衣服晾好走进客厅，看见婆婆的样子，吓坏了！她赶紧抓住婆婆双手，婆婆双手冰冷，颤抖着，媳妇慌忙地腾出一只手轻拍婆婆的背门，“妈，您怎么了？妈，您哪里不舒服？妈？” 老人家霎时间老泪纵横，依然无法言语......媳妇赶紧打电话叫丈夫马上回。 龙婆婆喝过杯水，情绪稳定了点。还在发抖的嘴唇好不容易地把前因后果告诉儿子他们，儿子先是安慰母亲说：“妈，您真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那两个乡里一定是开玩笑的，那些人平日就喜欢开玩笑，你也不是不知道，别往心里去啊！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然后马上拨通妹夫的电话..... 龙婆婆住在下村的女婿和女儿第一时间以飞鸟的速度赶到。女婿冲到屋里，蹲在老人家跟前，捧着老人家清瘦冰冷还微微颤抖的双手，好心疼！着急地说：“妈，那些人是逗您的，我怎么会嫌弃您呢？！您那么疼爱我！那么为我！我...我怎会恩将仇报呢......” 女婿连忙把最近两天的来电显示都翻给大家看，再查查老人给女婿打电话的“去电显示” 记录。原来，刚才老人家情急之下拨错一个数字，这才证明了老人家之前打的电话是打错了，骂她是别人而不是女婿。 大家骤感雨过天晴，深深嘘了一口气，轻松了！可是，龙婆还是闷闷不乐，她要女婿 去两个乡里那当面澄清，叫他们以后不要乱说。女婿照办了。 龙婆婆恢复了平日的状态，虽然牙痛好多天了，但也没有让她情绪低落，一家人还是乐融融的。 这天，北方冷空气南下，又刮起了北风。深夜，呼啸的北风把窗外的竹林吹得沙沙响，打破了安静，惊动了刚刚睡着的龙婆婆，她睁开眼睛，出了神地听着窗外的风声......风越刮越猛，狂啸凌厉，仿佛破门穿墙，钻心刺骨，老人家不禁连打几个寒颤，再也无法入眠了，眼睁睁地等天亮......突然，她觉得凄厉的北风夹杂竹林的作响犹如万籁齐发，不知道是不是牙齿不大舒服产生幻觉的缘故，老人家的心顿时狂躁不安，白天下村人调侃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龙婆，被女婿轰了！对吧？哈哈哈，哈哈哈.......” 反反复复地响起！老人家的尊严受到强烈的撞击，她自尊的底线崩溃了...... 她寻思着，是不是女婿没有痛痛快快地骂那些乱说话的人，没有帮她出这口气！？ 或者，根本就是女婿告诉他们嫌弃我？她思前想后，伤感起来了 ...... 第二天早晨，刚进门不久的孙媳妇给她送来一双新的棉鞋。老人家满心欢喜地穿上，吃过早餐，看上去心情好平和。她在院子里转了一会，然后坐在椅子上晒阳光，院子里背风，暖洋洋的。老人家看着院子里那几棵果树下转来转去的鸡在觅食、嬉戏，出了神，一直到中午。 她说不想吃饭，叫孙媳妇为她煮碗糖面。 孙媳妇惊讶地问： “太婆，您最近牙齿不大舒服，还吃甜的吗？” 老人家不由分说地说：“叫你煮就煮！” “嗯...太婆，您一直不喜欢吃甜食，这是？” “别罗嗦，我突然喜欢吃，不行吗？” “哦......” 孙媳妇心生疑却不敢不做，她突然想起以前太婆说过老人归天之前吃了甜的东西，能造福子孙。孙媳妇怀疑 “太婆会不会...... 可是她老人家很平静啊，没有生气啊，也没有不开心，更没有大病痛啊......呸呸呸！不要胡思乱想！ ” 孙媳妇轻轻打自己一个耳光。 “嗯！一定是返老还童了，孩子总喜欢吃甜的！对，是这样的！” 就这样想着想着，心情愉快地把糖面煮好了。 吃过糖面，龙婆又拄着拐杖去她那些老伙伴家串门了，到晚饭的时间才回来。大家像往常一样边吃边说说笑笑，然后看电视的看电视，洗刷的洗刷 。不一会，因为实在是特别冷，大家早早就各自进房间了。 次日的早晨，北风依然起劲地吹着，儿子来请老母亲吃早餐，叫两声妈，没人应，推开房门一看，傻呆了眼！老母亲不见了！房间的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不祥的预感立即占据了他，他倒吸一口冷气......龙婆婆的儿子心跳加速，惊慌起来，他狂跑到大榕树下、到晒谷场、到母亲几个老伙伴的家......都找不到母亲的踪影！他马上电话告诉妹夫、儿子、女儿以及所有的亲人......整个古村的人都出来帮忙找，找大家爱戴的龙婆婆！ 村里村外地毯式搜索地找，竹林、树丛、池塘、水沟、破屋、外出的每一路公交车的摄像记录、龙婆婆的娘家、龙婆婆丈夫的坟前，江河的每一个渡口一直到下游的水域，找遍江河南北......所有想到的地方，都没找到！报警，在区电视台、报纸登寻人广告，份寻人启示铺天盖地地张贴......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龙婆婆还是毫无音讯！对龙婆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唤声此伏彼起...... 下村那几个乡亲因此非常内疚、悔恨！常言道人言可畏，舆论杀人。他们怎会料到玩笑调侃也会要人命？！他们觉得是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撕裂的老人家的自尊心，导致老人家一时想不开。就一个玩笑，给龙婆婆带去了一个小小的误会，却给大家种下了永久的痛。他们悔不当初，焦急得像火烧，没日没夜地帮忙找龙婆婆...... 龙婆婆啊，您老人家到底上哪去了？您知道吗？您的儿子累垮在竹林里了，他用尽全身之力发狂地喊 “妈！妈！！您在哪？快出来，快出来！” 可竹林只管自己狂舞...... 您听见了吗？听见就您快回来吧 ！您看您的女儿累趴在江边了，她连吃奶时的力气也使了出来，撕破喉咙地呼喊 “妈！！！您在哪 ？您在哪？！妈！妈！！！” 江水只顾一个劲地往前走，您可怜可怜她——您的女儿呀，您快回来吧 ...... 您的孙子孙女门哭哭啼啼对着苍天呼叫 “奶奶（外婆），快回来呀！快回来！！” 高旷的苍天听不见啊！龙婆婆，您真的没听见吗？听见就回来吧！还有，您的乡亲们都在呼唤您啊！ 快回来吧 ！龙婆婆，快回来吧！ 您的子孙们已经心痛得快支撑不住了！龙婆婆啊龙婆婆，您怎么能忍心让大家就这样一直痛？一直痛下去！您应应大家吧，您在哪啊 ...... 没有人知道龙婆婆在哪里，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天上的星星知道...... 那个黑夜，龙婆婆穿着孙媳妇买的新棉鞋，穿着暖暖的棉衣，扔下所有亲人的牵挂，口中念着她近几年常说的一句话 “我死也不连累人！” ，拄着她最疼爱的孙子送她的拐杖，昂着头，迎着凛冽的北风 ......龙婆婆，她就这样一个人，不回头、勇敢地、坚定地迎着凛冽的北风，一步一步地向着黑暗走去...... . 作者介绍：水木清华，广东省肇庆市作家协会会员。 作家平台创作大赛欢迎大家参赛！点击下面蓝色字可看具体细则。 《2019年经典散文选》 《2019年精美诗歌选》 隆重征稿中，欢迎大家来稿 《2019年经典散文选》《2019年精美诗歌选》 隆重征稿中，欢迎大家来稿 二、来稿请发到指定邮箱，文章后面附上150字内作者简介、联系方式（微信、电话、详细地址、邮编）。文章审核通过后会邮件或者微信通知。作者也可加主编微信联系，微信号：wxfwxf33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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