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二十年,她从一个假小子变成了我的偶像。 我们是高中同学。高中的生活很沉闷,现在回想起来,眼前只有黑板、书、窗外一成不变的楼房棱角。可再仔细想,又似乎哪里都有她的身影,都有她叽叽喳喳的声音。除了课堂上,她很难安静下来的。 当时的她可不像现在,现在的她多时尚,生活处处透着精致。高中时,她走的是中性路线,利落的短发,衣服都是男女同款。有一次,我带她去我家里住,一再叮嘱她说话要小点声,要温柔,一定要让我爸妈明确地知道这是一位女生。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爸妈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个性豪爽的女孩。但太豪爽也是不行,她做事风风火火,当然就免不了会出意外。第二天早晨去上学,她理所应当地认为应该她骑自行车带着我,像我这种柔弱一点的只能坐在后座上被呵护着。可就在往学校拐最后一个弯的时候,车速太快了,她毫不理会我一路上的“慢一点”的提醒,风一般地拐过去……当然没有拐过去,我们都摔在地上…… 她像男生一样对待女生,更像男生一样对待男生,在班里搜罗了几个男部下,有事没事就吆五喝六地指挥他们。经常看到有位比她高两头的男生,低着头搓着手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想来当时我们对她都是信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我们都愿意听,她组织的事情我们也都愿意去做。 当时我们学校有个“劲草文学社”,天知道她是怎么加入的文学社,还直接就当了文学社的理事,成了领导,又封我为通讯员,让我做些琐碎的小事。具体都做了什么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总之没有发表文章。在我所见到的油印的那几期刊物里,也并没有见到她的文章,但她的名字却赫然印在开篇醒目的位置。她与文学结缘,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吧。 九七年高考,恰巧试卷上有些题是我会的,侥幸多考了几分,上了师专,分配当了老师。当时只听说她去了北京,这一去,二十年杳无音讯。我随着生活的起起落落,从不谙人情世故到被生活当头棒喝,原来对生活的激情逐渐消磨殆尽,慢慢地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直到我看到了她的精彩回归。她还和原来一样。一样的说话的语调,每次都迫切地要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在帝都生活久了,偶尔家乡话里会夹杂普通话;一样的看我的眼神,她询问我的病情,关心我的身体,一如当年高考体检时指着色盲测试图,急急地问“这个是茶壶,看出来了没有”,其实我只是近视而已。 她尽心尽力地筹备我们高中毕业二十周年同学聚会,不辞劳苦,让我们有机会一起回母校,回到当年的教室,又见到了自己的恩师,见到了二十年未见的同学。散场的青春原本只在梦里重温,要不是她前前后后一个月的亲力亲为,我们的夙愿何时才能实现?她的果敢干练是我所不曾有的,她的人情练达也是我不曾有的。 她始终走在文学这条路上,一开始是看她填的词,长相思,鹧鸪天居多,温润细腻雅致,大多是闺阁女性的闲愁。慢慢地律诗绝句也有了,家国情怀显露出来。我最喜欢的是她的现代诗和散文,可能是这些体裁更自由些,她将童年趣事,人伦亲情,人生思考信手拈来,都化成了文字。她是一个非常勤奋的写作者,有时一天有多篇作品发表。她笔下的能捉鱼游泳的小河,胖胖的麦秸垛,厚重的石碾子,也将我带回无忧无虑的童年。读她的文章,感觉好像是自己在生活的滚滚洪流中被裹挟前行,满是疲惫,倦怠,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看到她撑着一叶小舟,衣袂飘飘,唱着渔歌缓缓而来。 满是雾霾的生活就这样被她撕开一个口子。因了她的初心不改,她从一个打工者一路走来成了一个诗人,歌者,成了我的偶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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