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69年冬，中苏边界冲突战打响了，美军飞机轰炸了越南，中国共产党的九大也快召开了。但是，我们大山里的坑道还没打通，前沿阵地还没有构筑好，谁知道那一天真的就打了起来？首长们十分急，广州军区司令员丁盛来到坑道巡视，不知发火了没有，那是师团长们的责任，不关小兵们屁事。 可是，天还没亮，全团上下全都连夜理了光头，没一个男孩子看着帅气，让女孩子看着动心的秀发了。就是说，要与坑道决一死战，争分夺秒赶在美国鬼子在我南海前哨阵地上扔炸弹之前把阵地构筑好。 一声令下，就不存在看得见太阳上山、落山了。连太阳都看不见，还看女人吗？当然不会，再皮的老兵再傻的新兵再俊的年轻排长再聪明的老班长，都不会去干那天打五雷轰的傻事！可是，天再严实，地再无缝，总有失算的时候。 我们那个连队的二排官兵，就有了一次，也许不止一次，在千家河边与那几位仙女一般的小护士的艳遇。尴尬得让人难于道白。一个燥热的黄昏，山上坑道施工的沙子没了，连长一急眼，下令刚从山上下来的二排赶紧到千家河拉沙子。拉沙子是轻快活，比在坑道里面上苦战舒服多了。又可以乘车来回，又可以趁机下河游泳，还可以路过河边那卫生队瞄一瞄那群傻妹子们，多好！ 排长老刘，老实巴交的湖南汉子，二话不说带着队伍立马出发。一路灰尘一路歌声，象出笼的鸟儿脱疆的马，直奔十几里外的沙场而去。 夕阳已挂在河边的芒果树稍上了，河边寂静得只有晚风在呻吟，黎家兄弟们的老水牛已经从河滩上往村子里走了，只有热气未消的千家河水在冒着白色泡沫，打着蓝色旋涡在流淌。车顺着用硬木条垫成的车道无声无息地向河中心的沙场滑行。士兵们有些累了，刚才在土公路上奔驰的那阵热情被夕阳轻轻地点抹去。大家只盯着沙场，生怕昨夜的山洪把满河的沙子带走了。 突然，一个小战友，看模样刚过十六岁的湖南新兵喊了起来，班长,班长，有女孩子在河里洗澡！老班长是个地道海南老兵，诚实和老练让他不慌不忙，赶紧说，小王(小战士姓王)别乱讲，哪来的女兵？小战士小不经事，听了班长的训斥，忙指着百来米处河中央的那几块大石头，大声说，在那，就在左边那石头边上。小王战士这一嚷，把一车的老兵全喊出精神来了，忙问，在哪？在哪呀！老班长知道，这样不好，很不好，急下了口令，向右看，都给我向右看，不准回头，谁回头我揍谁！ 那车行得静悄悄，那河水流得静悄悄，只有老班长威严的口令声回荡在河谷里的水面上。战士们乖乖地向右前方张望，希盼着右前方还有一拨在水中淋浴的姑娘们，但是没有，只有千家黎寨农舍袅袅的炊烟和不停跳上跃下的河边小鸟。车左边的战士，包括年轻小不经事的小王战士，都轻轻的摊到了车的左边，紧紧的握着车箱上缘的横杆，幼气的脸上显得委曲和莫名其妙的微笑，蔽得满脸通红的僵着，然而年轻，还是笑了起来，那么天真，那么可爱，那么自豪的人性流露。全车战士都蔽不住了，第一次违抗老班长的命令，开心的笑了起来，还你一拳我一脚的在车上舞了起来。 夏日斜阳余辉影在河中，巨石边藏着正在沐浴玩水的女兵们，见到了这群不知好歹的年轻士兵不请自来的窥客了吗？没有，她们忘情的戏着水，忘情戏闹，她们是天使，单纯得不怕这偶然与河相遇，她们依恋这身旁的巨石，她们自觉或不自觉的沉醉在清凉的河水间，她们自由忘情极了！可是，老班长那一声炸雷似的口令声，把她们从戏闹中惊醒过来，抬头一看，一辆大卡车，一排齐刷刷的年轻战士，就顺着河的斜道静悄悄地冲了过来，向着她们凉晒衣服的那块巨石冲过去。她们一时也楞了神，全惊呆了，天哪，哪来的天兵天将？哪来的野汉子？哪来的一群不讲礼的兵！才眨眼的功夫，姑娘们全明白了，这是战士们取沙的场地，是他们天经地义的劳动场所，我们闯到他们的劳动工地来撒野了，真不该啊。于是赶紧躲到巨石后，来不及的就扎猛子，潜到水里去。 老班长这一声令下，更惊动了坐在驾驶室里的排长老刘，老刘开始以为车上出事了，忙伸出头来向上问话，什么事？咋咋唬唬的？老兵们回过神来用手指着右前方，说，排长，你看，你看！坐位偏低的排长这才看出了道门，知道短兵相接了，他的士兵和河里的女兵打了个遭遇战。老排长知道不好，小战士们的想象力很丰富的，不能让他们瞎起哄，于此冲着司机急喊，刹车、刹车！天哪，那眼不斜视全神贯注开着下坡车的司机看到平日和蔼的老排长，急得满脸通红急喊刹车，也愣了，来了个急刹车，车在沙滩里停了，车轮子在浅滩中整整刨出了四个三四十公分深的坑。车上的士兵楞了，水中的女兵傻了，全不知怎办好，进还是退，躲还是跑？谁都不知道。只见老排长冲着河边一声吼，还不快跑！你让我们怎干活呀？太阳快下山了，山上急着用料，误了事团长找你们算账！快起来，滚！刹时，大家都回过神来，再也不乐了。 女兵们见男兵都把头扭到一边去，低着头弯着腰跑边躲回到石头边，穿上黄色军装白色大掛，飞似越过水面爬上沙滩钻进树林回到营房。 我们的战士，那天活干的特别卖劲，面带笑容，心里甜蜜蜜，生怕老排长再发火。千家河的沙，象金子一般金黄发亮，士兵们的心象金子一般金黄发亮，女战士们的黄色军装也象金子一般金黄发亮。我那英雄的团队英勇的士兵，在千家河畔用年轻的生命，纯正的人格，严明的军纪护着这金子一般美丽的河山！静静流淌着的千家河，你还曾记得那威严的排长老成的班长活泼的士兵？仙女般的女战友么？他们，她们，远去了，五十年了，半个世纪了，他们，她们，都老去了，千家河仍然静静的流淌着，唱着朗朗的歌，直奔大海。我真的不怀疑，它记不得那些曾经的年轻的兵和与他们一样年轻的女战友！ ☆ 作者简介：罗华忠，海南万宁市人，中共党员，原陆军某团二营1连连长，某陆战旅二营营长，后勤部长，副旅长，海军中校军衔，1990年转业任海南儋州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政法委书记，海南定安县委副书记，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海南省供销社纪委书记，副主任，副巡视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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