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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武俚语故事会

 鄂中京山 2020-08-15

“要是我的孙伢耶,跟得上他一半就好了”

某初三学生家较宽裕,父母忙于经商,疏于管教,竟偷偷迷上烟瘾,若半天不抽烟就憋得慌。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该生放学回家吃午饭,刚走到校门口,就从口袋里抽出烟来准备点火过瘾。他猛一回头,发现班主任正推着自行车,夹在生流中准备上街买菜,恰在他的身后。班主任老师也发现了此生的行为,于是怒目圆睁叱斥道:“你竟敢校门未出就明目张胆地抽烟?!”该生出于理亏,慌忙把烟扔到地上。班主任又喝道:“你竟敢浪费,这烟不是你父母的血汗换来的?!”那生于是把地上的烟拾起来,放进口袋里。那班主任见此更加愤怒了“你还想再抽?!”

“我,我……”那生不知所措,只能嗫嗫嚅嚅,希望老师能宽待处理。恰好此时迎面走来一位给孙儿送午餐的老大爷。该生灵机一动,忙把手中这颗烫手“山芋”递给了这位老大爷。这位老人见学生给他送烟,非常感激,异常虔诚地对身旁的这位班主任老师恭维道:“您教的学生真懂事,讲礼行,还给烟我抽,要是我的孙伢耶,跟得上这伢一半就好了……”

听此话,老师一脸无奈,学生一脸尴尬。出于脸面,怕招人注意,两人都迅速离开现场,汇入街上滚滚人流中去了。 

“怎么看起来是对的,读起来是错的呢?”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个村(当时叫大队)都有一所学校,教师大多数是本村中有点来头人担任。

在一次学年考试中,某公社三年级统考有一道语文试题:用“天真”一词造句。

一学生造句是这样的:“今天真热,我都流汗了”。

试卷发下来,那学生看也没看,把试卷一抈统进书包回家了。中午家长看阅小孩子的卷子,发现这道题是个大红叉,他觉得造句就是把规定的词语用到一个句子里就行了,但又拿不准,于是问小孩:“老师是怎样讲造句的?”小孩答道:“老师说,就是用卷子上规定的词语说一句话,这个词不分开就行了,”“对呀,我也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老师给你打叉呢?”小孩当然回答不了其父的问话,低头不语。

于是家长立马赶到就在村前不远的学校,找到小孩的语文老师,把卷子一甩,劈头问道:“我的伢这个句子错在哪里?”那位老师是大队贫协主任的女儿,去年才从这个学校的初中部毕业的(即小学五年、初中二年)。她红着脸答道:“老师们都说是错的,我就打了叉。”家长知道与这位老师纠缠是没用的,于是以一副鄙夷不屑地脸色离开这位老师,径直去找校长。校长五十多岁,是公办老师下放到村里来的。校长问明情况,又看了看试卷,就和颜悦色地说:“你把你伢造的句子慢慢读给我听看看”,家长照校长的话做了,校长笑了,家长望着校长的笑脸,也疑惑起来:“噫,这句话怎么看起来是对的,读起来是错的呢?”校长解释道:“要造的句子一定要表达符合这个词语意义的语境才对,不是简单地把这个词语放到一个随便的句子都行。你小孩根本没弄懂‘天真’是什么意思。”

该家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悻悻地离开了学校。

“都是麻将惹的祸”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麻将开始传入曹武,若谁家有这一消遣之物,其它人家会刮目相看的。

曹武王家凹湾王来顺家于壬戍(1982)年腊月二十,收到了一副他大爷(大伯)从台湾寄来的高级竹骨麻将牌(正面用兽骨雕刻,反面用楠竹镶嵌),立刻轰动了小山村,惹人馋眼。来顺马上约了几个朋友:“我们三十晚上好好玩一场。”

年三十到了,来顺们匆匆吃罢年饭,家里的事都交给老父母、妻子,就抱起麻将来到队屋(小队的公屋),四人架起三芯灯,夜壶灯(那时乡村未通电)酣战起来。大约亥、子交替时分,来顺妻子跑来敲门打户:“来顺,你直打麻将,年都不过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家里的事今天你负全责。”“难道对子也归我贴吗?”来顺把脑门一拍,“哎呀,我忘了!好,我来,我来”,他就笑着脸对三位牌友说:“我快去快来,耽误不了好多会的。”来顺果然风急火燎,三下五除二把事干完了。回来继续战斗。

那时曹武农村接年兴“出天方”的礼节,表示对新年的到来祈求与欢迎,“出天方”一般在寅初之时,约在是上4-5时。到了此时,牌友都说:“要回去出天方,这是大事,关系到一年吉祥,今天到此为止。”

来顺回到家里,抱了一点稻草,拿出日前买的鞭炮、香火,和妻儿举行出天方。火光中,妻子翠花隐约看到大门上方的横幅是“六畜兴旺”四个字,忙拉来顺来看,来顺也大骇,知道自己为打麻将,加之黑暗与慌乱,将牛屋与大门的横幅贴反了。翠花怒气冲天,骂道:“打你妈的×的麻牌!你才是畜牲哩,我们是人。”来顺知道自己无理,便哀求道:“你小点声好不好,我把它换过来不就行了。”

来顺的父母也起床了,听到大门外的吵闹声,就叫三岁多孙子小明去看。孙儿回来报告:“爸爸把对子贴错了,妈妈在骂。”

来顺以为事情很快可以处理好的,哪知横幅贴在土墙上,根本撕不下来,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想用刀把它刮去,于是要翠花赶快拿刀来。父亲听到,马上制止道:“初一动不得刀子,刮不得,刮不得……”孙子小明也在旁咿咿学语:“杀(刮)不得,杀不得……”来顺听到儿子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气不打一处出,顺手给了儿子一把掌,小明哇哇地哭起来了。老父亲看到心爱的孙子无缘无故被打,拿起门旮旯竹棍要打儿子,翠花也在旁助威:“奈得何三岁的小伢,多有出息呀!”老母亲见状,拦住老头子,“我的祖宗们呀,大年初一就哭的哭,喊的喊,打的打,骂的骂,这年还过不过呀?!这都是麻将惹的祸,该郎搞哟……”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老头子听到此言,知道自己有点过火,头脑清醒起来,就朝儿子吼道:“你快用同样大小的一块红纸贴上去不就了”,来顺也知趣,乖乖按父亲的话办了。

天亮了,乡亲都相互拜起跑年来了(曹武农村风俗:大年初一,各家主要到全村各户相互拜年问候,以示亲热)。当大家看到来顺家大门是块红纸时,问其缘故,翠花巧妙答道:“来顺昨天请人写对子时,忘了叫人写横幅,来顺只有力气,又拿不了笔,所以就用红纸代替了。”看似天衣无缝的回答,却隐藏一曲令人啼笑皆非的“动人”故事呢! 

“这咕”“咯咕”

在曹武方言里,“这咕”与“咯(luò)咕”,是具有特定意义的指代性口语。可以作名词,指代人或物,也可以作动词,指代某种动作行为。

话说在那“农业学大寨”的年月,曹武民兵团源泉营某连某排(那时兴修水利是实行的所谓军事化建制)开挖高关水库北干渠时,驻北山某地一农户家。此户子女都外出修水利去了,只留下一老太婆在看管孙子上学。老太婆眼昏耳闭,管不了多少闲事。一天上午十时许,炊事员老王准备上缽蒸饭,进住房给自己缽子上米,恰好一只肥母鸡在自己地铺上拉屎,不由得火冒三丈,准备拿东西将其赶走,但转头一想,“这不是一个绝好机会吗?嘻嘻……”,于是轻手轻脚关拢房门,拉上窗帘,屋内顿时昏暗下来。鸡子是明光之物,没有光线,它便跐(cǐ)着不动。老王迅速将母鸡拿下,宰了,熟练地拨了毛,剔去无用的内脏,剁块分解,放好佐料,装进沙罐,放到蒸饭的火膛里慢慢炖煮,准备美美享用。

不久饭蒸熟了,老王的炖鸡子当然也香气四溢了。他想吃,但转头一想,不如把饭送到工地后,回来慢慢享用该多好——这样的美味,狼吞虎咽吃下去,多没味!于是挑起众人饭缽上工地去了。

老王走后,两个小青年从石板河(地名)买板车零件回来,他们原准备直接到工地上去的,心想中午已到,不如回住地吃点熟饭更好。闻到香喷喷的肉味是从灶膛里飘出来的,打开沙罐一看,竟是一罐鸡肉。阴差阳错活该他们享用了。两青年心里明白,老王绝不会从家里拿鸡来炖的,一定是东家的鸡子——他能吃,我们为什么不能享用?!

老王从工地上回来,见罐底朝天,心里马上明白是谁偷吃了他的美味。他悔恨,用手打自己的脑壳——“真蠢,背着被骂的名声,替人家‘全心全意’服务”——晚上一定要好好修理一下这两个小子,让他知道我老王也不是好惹的。

那时没有电,当然更没有什么电视,人们吃了晚饭,洗脸洗脚后,就钻进被窝了。待大家安静后,老王就骂开了:

“有些人真不要脸,脸皮是牛皮颟的,人家白天好不容易‘这咕’了一点东西,他黑不说白不说,就‘咯咕’了”——老王当然不敢明说此事,用“这咕”“咯咕”代替了。

“你要‘咯咕’嚜,你自己就去‘这咕’噻?你不‘这咕’,凭什么要‘咯咕’?跟你说,你今天‘这咕’了我,我明天就‘咯咕’你,看哪个狠些?小狗日的!!”

队长听老王不明不白的骂着,开始摸不着头脑,后来觉得有点来头,他知道此事处理不好,让东家知道了,可就麻烦了——老太婆有三个儿子,都是地方上说一不二的人物,于是劝起老王来——

“什么‘这咕’,‘咯咕’!你‘这咕’了,当时应该就‘咯咕’了算了嚜!你不‘咯咕’嚜,别人也不‘这咕’,都跟你一样蠢!还有脸在这里‘这咕’,‘咯咕’的,说的好听!你各人撇断胳膊往袖筒里筑,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算了。跟你们在这儿每一个人说声,如果有人再‘这咕’一下东家的东西,我就不客气地交东家儿子去‘咯咕’的!再也不许谁说了,大家睡觉!”

“意思”

上世纪七十年代某年梅雨季节,雨时大时小地下个不停。曹武某山村相邻的两户女主人,为屋后的阴沟流水之事“开战”了。

曹武乡下建屋时,一般屋后都有坐山——这是依风水学上的“前庭后苑”格局之说形成的民俗。但屋后的坐山在下雨时,容易发生崩塌,堵塞阴沟,影响水流,造成积水进屋之虞。

处在流水上方的女主,用锹扒着阴沟里的泥土,有泥土顺着水流到了下方。下方女主见此情景,毫不客气地质问上方:“呃,你这是么‘意思’,把泥土扒到我沟里来呀?”

“是我?天不下雨水不流,泥土能到你沟里去?你有本事就叫老天不下雨! 你怪我,又是么“意思”呀?咹!”

“你不要狡辩?你的这点‘意思’,我晓得是耸‘意思’。”

“是耸“意思”?你把它说出来?”

“各人心里清楚! 你……”下方女人欲言又止。

上方女人见此,更肆无忌惮地挑衅道:“还有×脸在我面前说‘意思’,你要知道‘意思’的话,就各人把屁股摸下。”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的屁股也不比哪个干净些,你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意思’”。

“老子是有‘意思’,老子的‘意思’,不象你的‘意思’,见不得人!”上方女人挑起女人们最为忌讳的私生活的话来。

原来下方女人年青时和现在的丈夫结合,因未取得父母的同意,两人私奔之事。自由恋爱本来是天经地义之事,但那时在未开放之时,大家仍觉得并不是光彩之事,故上方女人拿来当进攻的武器。

下方女人也不是好捏的软茄子,不甘示弱:“老子找男人,关你屁事,那个女人冒得男人,象你被人追打,那才是有‘意思’呢?”

下方女人揭发上方女人偷菜之事。

上方女人恼羞成怒,冲到下方女人面前,用手指着下方女人鼻子,吼道:“你看到了的,咹?你道听途说后,拿来污赖我。今天是你个狗日的挑起来说的‘意思’,你不‘意思’,哪个跟你‘意思’,我才不屑于跟你‘意思’呢!”

下方女人用手也指着上方女人的脑门:“是你先挑的‘经’,你不挑我的‘经’,我会挑你的‘经’吗?”

“跟你讲,用嘴巴跟你‘意思’划不来,糟塌了我的言语。你再‘意思’一下,老子就把你掀到沟里去!”

“来,一个骚货,有脾为再敢 ‘意思’我一下!”

下方女人怒目圆睁,“老子不敢‘意思’你,就不是人。”抡起手中的铁锹,准备动手。在此关键时刻,她的丈夫回来了,一把夺下女人手中的铁锹。

下方的丈夫是大队支委成员,又是队长,当然与她们的见识不一样。他没有多问情况,就把自己的女人推进屋里去了,然后向上方女人赔笑道:“嫂子,刚才我在屋里,已经听到你们两个讲的“意思”,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意思”,搞到了动手动脚的大“意思”,划哪一头?隔壁左右,开门不见,出门见,以后还要不要在一起生活的,你们两个,都没‘意思’。你先回去,问题等你的老王回来了,我跟他商量解决你们之间的‘意思’,你们这样吵闹是永远不能解决‘意思’的”,于是一场将要成为血腥冲突就这样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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