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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北古村落(11)全州镇雷家故事(1):大道出文武 小艺动京桂

 探秘桂北 2020-08-17

   编者:这是寄小文先生写的古村落文稿。感觉他文笔生动,写法新颖,挖掘史料之深度也非常令人佩服,从中可见他付出了不少心血!小编个人认为此文是《魅力全州古村落》之佳作。但此文是否符合桂学会《广西古村落文化研究及史料集成》要求,估计有点距离,这请专家们评判了!文中若有不足,请在文后留言,以便出书时让作者更加完善!谢谢您的支持与参与!(对广西桂学研究会对该史料集成一书的写作要求,可观文后链接《关于古村落写作的事》的附件)

大道出文武    小艺动京桂

                            ----全州镇雷家故事(1)

一、紫光阁圣上法外施恩

     嘉庆13年(1808年)10月(农历)的一天,秋高气爽,惯例三年一届的大清武举会试在北京中南海紫光阁中正在进行。突然,亲临阁中殿试武进士的嘉庆皇帝龙颜一怒,拂袖而去。一时吓得在场的各位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紫光阁是明清两代举行武会试的皇家最高试场,主体建筑分为一阁一场:两层小阁为皇帝和武会试考官的观考室;约四百平方米的华丽广场为武举们演试马步射、开硬弓、舞大刀、举重石等功夫的场所。有清一代,紫光阁长期是皇家以武定天下的意志象征。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重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毛主席,进入北京后,也长期将自己的办公、居住地选在紫光阁旁边的丰泽园。

     按清朝律例,每届武会试的名额由皇帝亲自圈定,嘉庆13年(1808年)这期武试,全国参试生员的名额为52人,其中广西仅有一个名额。

    由于满族人是凭武功入主中原的,所以历代皇帝都强调对武举技勇的重视,乾隆皇帝曾两次在紫光阁内下旨立碑,要求后世子孙要咸知满州旧制,学习骑射。这块碑后来被周恩来总理称为“下马必亡”碑。

     在嘉庆10年(1805年)那届武试时,曾发生有应试人“弓、刀、石俱属平常”的情形,更还有应试人拉不开自己上报的弓力,结果嘉庆皇帝就对考官大为不满,下旨将监试、复试的相关大臣“均著交宗人府、吏部都察院分别察议”。并在嘉庆12年(1807年)下旨:武试“考阅外场,监射大臣等全以箭数、弓力、刀石斤重为凭,于众人共见之地分别去取,自不致稍有偏私。”嘉庆皇帝还不放心,再于嘉庆13年(1808年)下旨:“倘防范不严,有意宽纵,以致士子罔知儆惕,……一经发觉,除将作弊士子按律治罪外,所有派出大小各员均干严议。凛之!慎之!”希望能以此为皇家真正选拔出武艺高强的人材。谁知今日亲临武举试场,却见广西唯一选拔进京考试的武举雷国宝,在皇帝和众考官亲临监考下,在试场中居然拉不开弓、舞不动刀、举不起石。这让嘉庆皇帝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位广西考生肯定是通过贿赂考官一路行骗进紫光阁来的,于是就有了篇首所说的龙颜大怒的一幕。

     正当群臣和众武举惶惶不知所措之时,动见紫光阁内陪同皇帝进入阁内的主试大臣走出来,手捧圣谕传旨道:“一甲一名徐华清,二名尚永德,三名王世平。”停顿了一会,主试大臣继续传谕:“本日殿试中式武举内,有补行殿试之广西雷国宝一名,马步箭尚属合式,而硬弓全不能开,刀不能舞,石则竟不能举动,太觉平常。若再罚令停科,则伊年岁愈增,更难练习技艺,雷国宝着于金榜内除名,加恩仍准归入武举原班内照例用。”最后,主试大臣宣布:“本科取中武进士五十二名。”立时,阶下欢声雷动。

      第二天,嘉庆皇帝在皇宫紫禁城(故宫)太和殿(民间俗称“金銮殿”)内设宴款待五十二名列名黄榜的武举(这是嘉庆皇帝在位25年中从来没有过的),当场委任武状元徐华清任皇宫头等侍卫,其余各位武举也尽有任派。至此,一场皇宫武举会试风波,化于无形,终成千古之秘。

     按今人揣测:1.身处边远全州的雷国宝,肯定不可能有势力或财力能一路疏通关系至皇帝本人;2.嘉庆皇帝能在现场考试后第二天就设宴庆祝,这本身也说明对考试过程中所曾有的不快并非大事,也应该是不存在疑点;3.自古习武之人最不能容忍在拳脚功夫上弄虚作假,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位武举从全国各府层层比试入京,不可能会在无缘由的情况下,让决赛场上如此不堪的雷国宝蒙混过关,与自己为伍。最合理的解释可能是:当雷国宝因突发小病在决赛场上毫无成绩可言时,皇帝和主考大臣入紫光阁内调阅了雷国宝从下至上的各场考试成绩的具体纪录,确认雷国宝真实只是在决赛当日发生状况而导致大失水准,并无贿考之迹;同时,众武举在决赛前与雷国宝的交往互试中,也确认雷国宝的实力并折服于雷国宝的人格魅力。这才可能在决赛当日,各方都宽容了雷国宝的表现,促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二、雷家的源脉

      根据存世的《清代硃卷集成》中雷祖迪的资料所记,全州镇雷家(村)一脉,早年居江西南昌,是晋代丰城令孔章公雷焕的后人。史载其人“谦和待百姓,廉洁抚民怨。”

     据《晋书》卷36“卫瓘传、张华传”记载,晋代的司空张华,有天夜里见异气直冲天上的斗牛星之间。张华就招雷焕来问:这是怎么回事?雷焕说:这是宝剑的剑气。张华于是就派雷焕到剑气升起的丰城去任县令,雷焕一到江西丰城县,就在县监狱的地基处挖出了一个青石函,内装有两把宝剑,经考证恰是上古名剑干将、莫邪。

     由此雷焕的后人就在江西聚族而居,延绵繁衍。明朝洪武初年,朱元璋派大将杨景攻取广西时,雷新(三郎)为杨景的随军参谋,成为全州镇雷家的始迁祖。根据雷氏所传族谱的记载,如今大致已经传承到二十多代了。

     离开江西后,南迁的雷氏家族成员的事迹史不绝书,择其大要可有:

     第四代雷漙,曾为明赠奉政大夫,南京户部员外郎;雷忠,明赠承德郎,户部主事。

     第五代雷震,曾任明户部、刑部司务,南京户部贵州司郎中,著有《独得集》藏于家。

      第八代雷令,任安徽怀宁知县时,时有势豪某强横,公尽法绳之,居民戴德,颂声载道,崇祀伊县名宦祠,著有《戒恶录》醒世。辞官回乡时,海瑞曾经亲自给皇帝上书,请求挽留,但雷令还是以尽孝为名而回乡了。相传雷令为人极孝,母亲去世时,一恸几绝,不三日竟殒;雷奋,曾任灌阳训导。史载:“雷奋,号我洲,幼负异才,弱冠補弟子员以明经荐任灌阳司训,严课生徒,诲迪有法,不受贫士贽见,致贤声远播,上官尝重其品,称仕学两优云。”

    第十代雷鸣先,曾任广西临桂县尉;雷鸣都,史载性刚直慷慨,读书务求实得,躬行孝友,学宗濂洛关闽,精研通书性理,设教数十年,从游甚众,崇祯年间有寇犯永州城,州守跃马出走,公叩马责之,帅士民尽夜巡守,城得无恙。相传雷鸣都平素性骨鲠有大志,幼攻苦精举子业乡试辄不遇,尝馆于外塾,侧有丽色者数挑之,鸣都乃辞其馆而去,然亦不以白诸人也。

     第十三代雷开宏,曾诰赠武翼都尉。妣氏程,诰赠淑人。

    第十四代雷文,曾诰封武翼都尉。妣氏董,诰封淑人。

    第十五代雷定元,乾隆已亥恩科武举,封赠武翼都尉。妣氏唐,旌表节孝,封淑人;雷胜元,封武德骑尉;雷弼元,封武德骑尉;雷超元,国学生。嘉庆二年(1797年)全州镇湘塔落成时,曾以“镇湘塔落成”为题刻诗碑留念;雷静元,乾隆壬子武举,嘉庆丙辰进士。历任驻京塘务,福建延平、湖北汉阳游击。全州镇湘塔嘉庆三年(1798年)所立的“龙山建塔记”石碑上仍留有董事雷静元的名字。并曾以“镇湘塔落成”为题,刻诗碑留念;雷葆元,乾隆甲寅恩科武举。

   第十六代雷国重,封赠中宪大夫,吏部主事加四级。妣氏蒋,赠太恭人;雷国宝,嘉庆辛酉武举,乙丑进士,任驻京塘务;雷国景,嘉庆癸酉武举;雷国宗、雷国选,道光壬午武举;雷国宾,道光戊子武举;国泰,道光辛卯武举。

第十七代雷承诩,诰赠中宪大夫,吏部主事加四级。妣氏蒋,持家极有法度,雷祖迪曾回忆说:先父去世年仅周龄,母苦守抚孤,慈严互济,今稍成立,憾未亲见,有隐痛焉。同治10年(1871年)奉旨旌表给币建坊,诰赠恭人;雷承诰、雷承誩、雷承谣,均曾获朝廷军功六品。

     第十八代雷祖迪,光绪癸未科进士,任朝廷吏部主事。

     第十九代雷业增,民国政府中将;雷永锡、雷葆申、雷溥华、雷修宪。

    据现排行使用的雷家族谱所新续的班辈诗,现传承的辈分排字是(部分):思良承祖业,修德启嗣光。

   三、定居雷家村

     据史料记载,雷氏离开江西后,在永州、桂林间徘徊多年,直到南迁的第十代雷鸣先,就任临桂县尉时,往返路过全州,非常喜爱湘山风水之胜美,于是就举家落户在了全州。

    今人考察当年雷氏迁徙的轨迹,可以很直观地根据第十代雷鸣先居官桂林时的方位,参照古代风水学的罗盘布局,看到雷氏来去基本都是在遵循由巽方与向心的线路在运行。

    而全州地处湘漓古道咽喉,本身地势呈现群山东西对峙、湘江由南向北这样一个大环境,从风水角度来说,恰是一个非常好的“两山环抱,一水中分”的格局,很利于后代的发达。

     就雷氏历代的传承看,家族中偏重出现弄武人材,习文人材则偏弱,因此,适当调整一下家族居住地的方位,保佑家族后代能出现文武兼备的后生,按桂林与全州方位之意,取全州巽方择址定居,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在中国古代风水学中,巽方有贵人秉笔之吉,可保后代子孙有文曲星相佑。所以有“生巽方,为文人遇纱帽,大发科甲”的说法。

     或许这就可以解释雷家基于桂林中心取巽方之全州、基于全州镇中心取巽方之雷家村的理由了。

   雷氏初居全州时,先居全州镇湘江之西的彰家,以示不忘祖地江西之意;后考虑到习武家族,是非难免,故分枝移于湘江之东的全州镇雷家村,使得家族在全州的布局能跨江相望,枝叶照应,避免发生无妄之灾,导致家族有一朝倾亡的危险。

    对此,《全州县地名资料汇编》一书中,也有对雷家村的相关记载:雷家,有雷、董二姓,雷姓清乾隆间从江西南昌府先迁龙岩彰家村,后移住于此,以姓取名。

     迁居全州镇雷家村时,雷氏在设计村庄布局时也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与其他练武人家密闭练武场地不同,雷家的练武坪设置在祠堂前面:一来可以督促子孙认真练武,二来欢迎喜武之人前来公开切磋。

     现在村庄虽然历经几百年风雨,还遭受过日本侵略者的严重破坏,但基本框架仍能向后人展示当初严穆的气派。

  定居雷家村后,雷氏习武之风益盛,武举人、武进士不断上榜:

      乾隆44年已亥恩科(1779年):雷定元;

     乾隆57年壬子科(1792年):雷静元;

       乾隆59年甲寅恩科(1794年):雷葆元;

     嘉庆6年辛酉科(1801年):雷国宝;

     嘉庆18年癸酉科(1813年:雷国景;

     道光2年壬午科(1822年):雷国选;

     道光8年戊子科(1828年):雷国宾;

    道光11年辛卯科(1831年):雷国泰。

  更神奇的是家族中还真出了一个能圆祖辈之梦的文科进士雷祖迪。

四、京官雷祖迪

     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雷祖迪资料,大体有:《清实录(光绪朝)》、《清代朱卷集成》(雷祖迪)、《申报》、《益闻录》、《昌言报》、《全县志》、《全州县志》、《彰甲棠棣雷氏族谱》。其中《申报》中专门提及“雷祖迪”的期数就有20多次,可以说,在雷氏成员中,雷祖迪是国家级文献中记录数据最多的一个人。

    雷祖迪,字简庭,号惠航,家族中排行第八。道光29年(1849年)12月14日吉时生。

    据《清代硃卷集成(雷祖迪册)》、《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全州县志》等资料记载,雷祖迪出生在全州镇恩乡棠棣村(今雷家),乡试时中式第23名、会试时中式第293名、殿试时居三甲第40名。于光绪8年(1882年)获举人称号,光绪9年(1883年)进京参考获进士称号。殿试后留京在吏部任职,先后任文选司主事、吏部主事等职。

    在保留有皇帝亲笔钦点印迹的《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资料中,记载有雷祖迪殿试后留京任职的部分经历:由禀生中式,以主事用签分吏部学习三年期满奏留,光绪20年(1894年)四月补文选司主事。光绪22年(1896年)二月题升考功司员外郎充司务厅掌印稽勋司掌印。因在会典馆出力保奏请俟得郎中后,作为历俸期满,奉旨允准题升文选司郎中,作为俸满例应截取由吏部堂官出具考语保送堪胜繁缺知府。

     作为文科进士,雷祖迪承袭全州悠久的儒学熏陶传统,在文化造诣上根基深厚。《中国美术家大辞典》中,曾专门列有“雷祖迪”条目,介绍的文字是:“清代书法家。广西全州人(原书误为“金州人”),光绪9年(1883)癸未科进士。以工书法见称。”现存于世的珍贵的壮族诗人韦陟云《红杏山房诗稿》中就保存有雷祖迪的题词。现流传下来的雷祖迪文章还有“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等篇目。

      光绪20年(1894年)甲午海战后,中国割让台湾给日本,雷祖迪不顾顶上的乌纱帽,参与上奏反对,并以吏部主事的身份领衔六部各位主事共同署名。奏文强调台湾虽然孤悬海外,但实为南洋四省的门户,若为倭寇占据,则咫尺之内,防不胜防。现西方各国都在虎视眈眈的想瓜分中国,如果让倭寇得志,则会加速招致灾难。希望皇上勿予批准,尺寸之地不可轻弃。

    雷祖迪在京任职时,还留下过一些趣闻:

   据《清实录光绪朝》记载,光绪18年(1892年)原广西巡抚苏凤文去世后,时任广西巡抚的张联桂曾委托在京桂人雷祖迪代上了一份奏折,请为苏凤文立传。奏折洋洋洒洒将苏凤文功劳、特别是亲剿太平军的业绩表白一番后,提交皇帝定夺,本来已经得到了皇帝的恩准。谁知此议却招来桂南一批广西籍官绅的不满,他们认为苏凤文不够立传资格,但又说不出特别充足的理由,就攻击雷祖迪是京官,不是广西在籍人士,不应该执笔撰写这份奏折。结果京官打架,封疆大吏遭殃,光绪皇帝又重新下旨,取消了为苏凤文立传的原批,并将广西现任巡抚张联桂降了两级。此事成为轰动京城的一场闹剧,《申报》曾连续刊登前后朝报记载此事。

     在京吏部任职时,雷祖迪有一位雷姓的同僚,叫雷天柱,是从陕西考入京中在吏部任职的官员。这位雷天柱的妻子叫梅月娘,不能生育。梅月娘为了提防雷天柱在外面养小妾,就命家仆雷同悄悄出外查访。这雷同却误将雷祖迪的住所误认为是雷天柱养小之处,导致梅月娘闯入雷祖迪家大闹雷府,弄得雷祖迪家人一头雾水。等雷祖迪回到府中时,梅月娘才知道是场误会。正难堪时,雷天柱得知了消息,赶忙来到雷祖迪府中赔礼并接回了妻子梅月娘。此事也在京城中传为笑谈,更有文人将此编出了一部名为“错吃醋”戏剧,全用真名上演。

在京任内,雷祖迪带在身边的孩子有:雷业祚(雷永锡)、雷业祐(雷葆申)、雷业祜(雷溥华)。其中雷业祚娶了全州龙水蒋实英第三个女儿蒋继绅,生育有雷修志(雷京生)、雷修宪、雷修德。

五、武将雷业增

  从史料上看,全州民国时期出过两位中将,一位是陈恩元,一位是雷家的雷业增。二人相比,无论是从时间的先后还是授衔的级别,陈恩元比雷业增都是略低一筹的。

  《全州县志》对雷业增的记载是:字汉卿,恩乡雷家(今城郊乡田伟村)人,民国政府陆军独立旅旅长,授中将衔。

   民国版《全县志》于此的记载略详:雷业增,恩乡雷家人。广西第五独立旅旅长,陆军中将衔,陆军三等文虎勋章。

    按1912年12月7日民国政府颁发的《陆海军勋章令》、《陆海军叙勋条例令》的规定,“凡有武功或劳绩的,授予文虎勋章。”1913年4月10日,北洋政府修正《陆海军勋章令》,规定文虎勋章一、二、三、四等授予将官。

   在民国初年那个乱世草莽起四方的年代,雷业增凭借家族武学声望和个人的资质,在桂北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从容游走在各大军阀力量的冲突之间。

   当时广西正值老桂系自身难保、新桂系图谋崛起、周边各省军阀纷纷希望分割控制广西的复杂局面,据《申报》1922年12月1日的报道:桂省各军云集,略谓之分为八种:1.援闽粤军;2.刘震寰之桂军;3.张开儒之滇军;4.朱培德之滇军;5.卢焘之黔军;6.沈鸿英之桂军;7.林俊廷等之自治军;8.雷业增之警备军。

     从此报道中可以看到,就全国影响力而言,雷业增的势力还排在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的新桂系之前。

    《申报》1921年7月24日还曾刊文分析桂省政局,其中提到:全州、桂林,均已宣布与陆氏(陆荣延)脱离关系,……全州则除电请湘军毋入桂境外,并已举雷业增为援桂护法军司令,两处既不附陆,则湘军是否仍前进击,尚是问题。

   《申報》1922年12月1日还曾专门介绍“雷业增之警备军”:雷本自治军,后改广西警备军,欲拥张其煌上台,曾引朱培德为同调,而对于滇军侵掠行为,非所赞成。

   《灌阳县志》中记载:民国13年(1924年),进入广西的客军全部退出。广西省的自治军、杂牌军复出割据一方,雷业增乘机占据桂北兴、全、灌作为势力范围,派一营兵力和收编的一些杂牌军驻守灌阳。

《   西南军阀史(二)》中记载:1922年9月,驻粤滇军朱培德部及湘军陈嘉祐部在韶关战败,孙中山分函朱培德、陈嘉祐,令其合兵攻取桂林。朱、陈联络自治军首领雷业增攻打桂林。9月23日,朱培德率部自全州入桂,自治军首领派部队前往兴安、大榕江一带布防,拒朱培德部入桂。

     至1925年,当新桂系统一广西后,归属于老桂系阵营的雷业增的势力就黯然消失了。据雷家第20代族人雷修操说,雷业增死于民国20年(1931年)11月21日。

    六、京桂一局棋

    围棋在中国有国弈之称,雷氏自雷祖迪进京后,就喜爱上了儒学传统中读书人雅艺琴棋书画之一的围棋。从雷祖迪在京的三个儿子都有较高的围棋修为推测,雷祖迪本人也应该是一位围棋爱好者。

     相传棋圣聂卫平在叙述自己的围棋成长之路时,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过惕生是我的师父之一,我另外还有两位师父。一位是启蒙老师张福田,还有就是雷溥华老先生。”这里说到的雷溥华就是雷祖迪最小的八儿子雷业祜。

     名闻世界的棋手吴清源,在编纂自己的围棋全集时,曾收有四局与雷氏子弟有关的棋谱,其中一局是雷溥华中盘胜、一盘是雷氏兄弟与吴清源等人的联棋。这种荣耀在围棋界是非常值得珍惜的。

    当时京城有称雷氏三兄弟为棋界的“雷氏三杰”,民国初年的政治人物许宝蘅在自己1927年11月25日的日记中专门记有与雷氏兄弟一同观棋的情形。

   可惜后来随着国运的衰败,雷氏兄弟的名望也被湮没在颠沛流离的境遇之中了。许多现今的文献甚至连雷氏兄弟的名字都留憾缺失,如中国围棋协会编著的《中国围棋年鉴(2005-2007年版)》中,居然记载:“20世纪初,围棋泰斗吴清源在北京摆擂台的时候,唯一打败他的是一位姓雷的全州人,他当时正在北京读书。可惜此人隐没在乱世中,如流星一现,连名字都未曾留下。”其实新中国建立后,国家第一个棋艺社会团体--北京棋艺研究所成立时,雷葆申曾为委员并兼秘书组组长,雷溥华则为围棋教练。

   1928年雷祖迪去世后,雷永锡送其灵柩回全州安葬,随之定居在全州龙水村。雷永锡在全州期间,一方面与家人共同向乡梓子弟普及围棋,如全州龙水的蒋纲、蒋纪兄弟,他们七八岁时,即得到永锡的教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来,蒋纲任教广西大学,每逢节假日,广西大学的围棋爱好者即聚集蒋家,颇为热闹。某年,陈毅将军来邕视察,蒋纲光荣地受到陈毅将军的召见,除下棋外,陈对蒋谆谆教导,关心爱护溢于言表,后留蒋共进午餐。其弟蒋纪可称围棋界的不老松,从柳州政协岗位退休后,仍常出席一些围棋竞赛并屡得名次,是国家承认的业余七段棋手,并获得证书;另一方面雷永锡还积极参与桂林的围棋活动,曾领衔组建了桂林围棋研究所。《扫荡报(桂林版)》对此曾发消息:本市近(1942年)有一中国围棋研究社出现,社址在桂东路金城银行后进,该社定在孔明台广西银行举行开幕礼。1942年12月20日西南文艺联谊会在桂林举办围棋比赛,李济深亲自书写

    “文艺之光”四字为贺。参加比赛的有雷永锡等十余人,其中还有十龄童雷修德。我国最早的围棋刊物《围棋通讯》曾对雷永锡在桂林的围棋行踪也有过报道:“1948年,雷永锡,广西桂林正阳街173号广西面粉厂。”曾任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原河南省围棋队总教练黄进先(广西桂林人),早年除得家传围棋之风的熏陶之外,也得益于雷永锡先生在桂林大力营造围棋活动氛围的影响。

(在全州龙水村安度晚年的雷修宪及夫人)

    雷永锡有三子一女,均棋艺不凡。长子雷霖(修志),当年其父回全州时仍留北京,跟其叔溥华生活。在解放战争中,雷霖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跟随部队南征北战,在解放海南岛的战役中驾驶汽车改装的木船,英勇善战,曾三次立功受奖。后复员回北京定居;二子雷修宪,从小受其父的熏陶,酷爱围棋,抗战时期,即为桂林地区名列前茅的青年棋手。1949年后,曾参加数次桂林地区及县级的比赛,每得名次;三子雷修德,抗战期间,在其父围棋社众高手指导下,进步较快,当时年仅10岁。一日,数位外来老将与其厮杀,均一一败在他的手下,被当时桂林的《扫荡报》及《大公报》用醒目的标题刊登消息,称“十岁神童雷修德”,并记下了他们厮杀的情况;女儿雷静贞也棋艺高超。当年雷永锡在桂林办棋社时,有一位名叫石箕孙的灵川青年,也爱好围棋,还直率好胜,有一股钻劲。石箕孙在雷永锡指导下,棋艺进步神速,不少长者都败在他手下,因此产生了骄傲情绪。有一天,石箕孙一人早早到了棋社,却无人对弈,雷永锡就叫女儿雷静贞陪他下棋。这雷静贞深得乃父的亲传,棋艺娴熟,作风泼辣,声东击西,遍地争占,显示出将门虎子之威,下得石箕孙毫无招架之力,结果一败涂地,顿感无地自容,从此收敛了傲气,还常到棋社找雷静贞对弈,日久生情,终成眷属。此事被时人认为是雷永锡先生以棋择婿,一时传为佳说。

     广西中医学院药用植物教研室主任蒋承曾有回忆说:抗战初期,全州中学为避免日寇狂轰乱炸,由县城迁至秦家塘村。一日,该校师生到龙水旅游,时值雷永锡尚居龙水。校长唐资生、教师王鹤荪等均为围棋爱好者,且水平较高,他们都渴望一睹围棋高手风采。龙水村蒋志生做东,邀请全体教师及雷永锡来家,饭前饭后,唐、王与雷各下两盘,老师们对雷的高超棋艺颇为敬佩。蒋承曾还记述,1944年桂林沦陷前夕,蒋承曾与雷永锡两家结伴逃难,从龙水沿山路逃往资源、龙胜、三江,朝夕相处,历时一年有余。有天夜里露宿山林,仰

望满天星斗,雷永锡先生说他们小时候兄弟们常睡在床上对弈,不用棋盘,也没有棋子,全凭记忆。蒋承曾一听大为惊奇,觉得过往只听闻过象棋下盲棋的,而围棋的棋子多达300多子,且棋路变化极为复杂,亦能凭记忆对弈,似乎近于神话。雷永锡先生还补充说:“于今(其时年已近50岁),在一周内所对之棋,仍可重复摆出,不致有一子之差。”

         尾音:留在历史长河中的雷家之谜

       按说有如此源远流长的家族记载、流传如此众多的家族人物故事、傍全州镇如此近距离的居住地等等因素,雷家在全州应该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存在。可事情的怪异就在于此:

    雷姓在民国版《全县志》所统计的110多个姓氏中排第47位,但书中只记有西延等地的雷姓来源,为何并无雷家雷姓的明确记载、并全州镇雷家村在书中也没有片语提及?桂林明末清初才子雷鸣春,性好酒,相传七星岩的骆驼山曾叫壶山,就是因他好在此饮酒长啸而得名的,至今仍留有雷酒人墓。此人会否与同时代在桂林为官的雷鸣先也属同宗?名动京城的“雷氏三杰”,《全州县志》中只记有家族排辈之名,没有补全公开使用的名字,结果容易被误为不同的人。如《中国围棋史》所记雷溥华为北京人,此与雷业祜可是一人?雷业增虽名赫一时,但最终也如过眼烟云,所终何归?更别提篇首所述的皇宫武试风波了……。

    斯人多逝,家乡依旧,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雷氏诸谜,可会有揭谜的一日?

本文参考文献

《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

《清实录》嘉庆朝

《清实录》道光朝

《清实录》光绪朝

《清代硃卷集成》

光绪《临桂县志》

康熙《永州府志》

《湖广通志》

康熙《零陵县志》

光绪元年修、民国20年补《零陵县志》

《(光緒)湖南通志》

《申报》

民国本《全县志》

《全州县志》

《桂林文化大事记》

《广西文史资料选辑》

《全州县地名资料汇编》

《许宝蘅日记》

《彰甲棠棣雷氏族谱》

另,本文部分资料得自雷修宪、雷修操、蒋纯柳等人,在此一并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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