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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报发表的赵仙泉文章

 儒墨轩 2020-08-18

西北漫笔

列车过了宝鸡,便在一个又一个山洞穿行。渭河绕山流泻,铁路也沿河延伸。山、水、洞,形成了奇妙的景色和趣味。这里的山多是石山,且每每呈乳峰型,与前段所见的黄土山相比,气韵非常。水的浑浊叫人弄不清究竟是水在流还是泥在涌。洞呢,没有很长的,但很别致,靠河岸的一面穿着不少孔,可以看到一闪一闪的光亮。

陇西的地貌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即沟壑交错纵横,坎坷而深险。想必是有隆起就有凹陷之故吧。

列车在戈壁滩上行使,朝着固定的宿地命运式地向前。祁连山峰顶的积雪与流云映衬,不失为一种原始的美。戈壁滩上的骆驼草在骄阳下蔫巴巴的,稀疏而无生气,比起江南的芳草,显得格外寂寞。

嘉峪关在戈壁中远远望去,只是一座小小的堡垒,两座三层高的飞檐式城楼显出遥远的镇边之势。一段残垣描出万里长城的雏形。远处是新兴的楼群,给苍凉而古朴的戈壁滩,增添了现代文明的气息。

戈壁滩上的旋风有如妖魔,一路旋卷着灰沙,一路不留形迹,真是一种邪美。也许这里是怪物竞技的场所,连钢铁的轰隆声也吓不住它们。

列车一路追赶着落日,大漠似乎无边无际,天高地阔,要不是沿途的电线杆排成长长的队,真叫人怀疑世界成为了废墟。

天池扬名天下,我素有所闻。乘车顺着盘山公路在海拔近两千多米的高山峻岭上升,逗得人心痒痒的。可是当天池出现在我眼前,我看到的只是一弯墨绿色的清水。吸引我注意力的是远处的博格达雪峰,近处的青山和雪松只是一种背景。天池的美在于和谐的陪衬。

一些哈萨克牧民骑着马揽客,他们说一口生硬的汉语,要游人骑马观光,以便得一点报酬。美景,可以生财,这倒应了那句老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许多游人不惜排长队去买票,乘坐游艇,看来是未坐过船的。能满足这一小小心愿,大概一辈子也不遗憾了。

我坐在阳光下的草地,静观这里的一切。时间愈久愈觉得美。树、草、山、水、人,构成多么惬意的图画。我简直到了“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的境界了。

莫高窟隐藏在沙漠的深处,可是更增添了它的吸引力。

早早乘车到莫高窟去观壁画和塑像,令人有种神秘感和兴奋感。快到达目的地时,我的精神倒有几分莫名的紧张。只见一道光秃秃的断崖横在前面,白杨树遮遮掩掩,使其若隐若现。也许,后面的石窟一下子暴露无遗,反而引不起人的好奇心。

参观者由讲解员带领着,分成组轮流地看。每个窟都上了锁,看时门打开,看后门关上,窟内光线很暗,只得用手电光照一照。很多精彩的壁画和塑像看不分明,只好凭想象去发挥了。我不太注意细节,重要的是感觉。佛地的流沙使我未去尘心,我惊奇的是佛教故事中的一个小沙弥竟畏于少女之爱而自杀。

那么多珍品被外国人抢走了,真叫人骂不解恨!佛徒贪利,又何曾进入了那种超凡脱俗的境地!

人们对极乐世界的向往,成为巨大的精神寄托,但现世的痛苦真的可以视而不见么?

然而,痛苦已变成了艺术。

(写于1986年夏,原载于1991331日《中国青年报》星期刊)

也谈比尔·盖茨及其他

近来读报,几次读到谈论“高学历热”的文章。作者观点诚然有可取之处,比如说不能盲目追求高学历,文凭不等于真才实学。但令我不敢苟同的是,这些文章所举的例证总是把美国微软公司总裁比尔·盖茨中途退学当作“杀手锏”,借以说明学历无用或高学历无用。将特殊的例子拿来证明普遍性的规律,至少在认识上是有失偏颇的,值得好好探讨。

像比尔·盖茨这样的电脑奇才,有其特殊的成功轨迹,应该视为一个极端的例子。众所周知,美国的高等教育是十分发达的,并没有因为出了一个中途退学的比尔·盖茨就将大学关门大吉。全球学子争相赴美留学,且不乏学成名就者,这已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如果仅仅以比尔·盖茨退学成才的活样板来给“考研热”或“高学历热”降温,恐怕难以奏效。这里,有几个问题需要澄清,笔者的思考姑且算作一家之言。

学位制度在我国恢复以来,成千上万的高学历人才走上工作岗位,为社会作出了应有的贡献。如果否定了这一大前提,那么我国高等教育的成就又何在呢?倘若只是简单地奉劝学子们或社会人士别去读什么硕士、博士,那么我国的学位制度恐怕就要打个问号,甚至干脆取消得了。如此,大家都一样,岂不皆大欢喜?只是顺着这样的思路走下去,那就又要回到“上山下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逻辑里面去了。“文革”期间,高等教育基本瘫痪,按道理说应该冒出许多比尔·盖茨那样的人物来吧?可惜整个民族的科学文化素质都倒退了不少,一代人都差点荒废了。大家千万不要陷入这样的误区:要想成为比尔·盖茨就不必上大学,更不必去攻读高一级的学位。

再者,不能因为存在混文凭的现象就一概否定高学历。有人以钱钟书小说《围城》里方鸿渐买假文凭冒充博士的文学形象,来说明文凭这东西只是一块遮羞布,可有可无。现实生活中确有混文凭的现象,个别拥有高学历的人未必就一定很优秀,等等,这也是事实。但如果分不清主流和支流,看不到多数与少数的区别,就很难得出正确的结论。

我们还要看到,学校教育与特殊才能的不对称性。人类确有个别杰出人物能够突破一般的成材模式而独树一帜,发明创造的人群中总有打破常规的怪才,人们因此而备加推崇。领袖人物中也有智慧超常而未必上过大学的人,如毛泽东就是这样的人杰。他没上过“黄埔军校”,却打败了黄埔军校的校长蒋介石;他不是大学教授却学富五车;他不是专门的文学家、书法家,却诗艺非凡、书法精湛。可是,中国毕竟只有一个毛泽东,我们能以这个极端的例子来说,现在的军事院校也应该停办、大学教授应该下岗吗?

在今天无人强迫你选择什么的正常社会环境中,每个人既有上学深造的权利,也有下海创业的自由,追求高深一点的学问总比那些无事可干的闲人要值得肯定。当然,混文凭者终究不得人心,正如伪钞总经不起检验。大浪淘沙,留得真金,所以为“考研热”、“文凭热”担忧的人士,还是赶紧检查一下自己的水平已高到什么程度。至于有谁想中途退学去当比尔·盖茨一样的“天才”,悉听尊便,排队等候进一步深造的人就会得到空出的名额了。

(原载1999年11月12日《中国青年报》)

将名人恶心到底

 不癫不狂,其名不张。这是多年前一位老教授对于某些“学者”的评语。在学术界,有的人急于出名,又不愿扎扎实实钻研学问,就以“学术争鸣”为幌子,靠施放“学术炸弹”来引起注意。他们的惊人“发现”不外乎片面否定历史上某位名人的存在或某部名著的真实性以及考证出“谁是谁”、“谁不是谁”等等,往往喧闹一阵后就归于平静。

 这种手段正在现在的文坛热销,文坛一些“剑客”也骂人叫阵。有的属于“名人”骂名人,比如王朔骂金庸,另有一种“骂”,是无名之辈或名气还不大的人骂已经名声大噪的人,比如有位叫余杰的文学青年骂作家余秋雨,因“骂”之故而被称为“二余”。余杰骂余秋雨是“文革余孽”,并质问余秋雨“你为什么不忏悔”。具有戏剧性效果的是,有人揭发余杰的一篇骂余秋雨的文章是抄袭四川某作家的。

这表明余秋雨的“亲友团”开始为他打抱不平了,并通过“调查取证”抓住了论敌的把柄。这样,一连串有关和无关人员都可以搭“名人便车”,大家都跟着出名了。可见,骂名人或与名人打官司,是早出名、快出名的捷径之一。

名人不是神圣不可侵犯,老虎屁股不是不可以摸,问题在于“将名人恶心一把”似乎成了时尚。评论失去立场和风度,张口就骂人,下笔就损人,批评的空气坏掉了。

(原载于2000年5月24日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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