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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短制 ‖ 麦子熟了《人死了究竟有没有灵魂》

 甘宁界 2020-08-19


实力短制  ‖  麦子熟了《人死了究竟有没有灵魂

人死了究竟有没有灵魂

麦子熟了

我十岁那年,发生在家门口不到十里地,叶盛镇的事。那个四十三岁的女人死了三年,埋了三年,许多人都忘了她三年,却在一个距那女人家不到十里地的曲靖镇活了。连湖人是听邵岗人说的,李俊人也这么说。我听父亲说过后,又问了那个个子较大,比较单薄的张老师,他操着一口的中卫话说;"别听他们传言,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张老师说完,一转身把窗子当成了门,"哎哟"了一声,捂着脸边走边说:"倒霉死了,今天真见鬼了",我们想笑,却不敢,等他走出教室门好久,才憋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学着他的中卫话:倒霉死了,今天真见鬼了。

这世上到底有不有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应该是有灵魂。雁走留声,人活一辈子不容易,难道只有留个名那么简单吗?

叶盛那个女人,真的死了三年又活了。至少说她的灵魂,三年来一至活着,一至悄悄游走在十里八乡,阴森森地,挺恐怖的。

那女人是雷击死的,听大人们说:那天,她是冒着雨采磨菇时碰到雷的。那女人命苦,找过三个男人。第一个男人是她表哥,和她结婚没半个月就去南方打工去了,没一个月她才知道,他是带着他一个要好的女同学走的。不,应该说私奔的。她知道后委屈地躲在家门口的木头桥下哭了好久,好久,她试着摸了摸河水,特冰特冷,她忍了忍没跳下去。第二个男人,是村支书的外甥。结婚那晚,她才知道他不行,没一年时间,她实在忍不住给家嫂说了,家嫂知道后抹着眼泪说:"苦命的妹呀,离了吧,嫂子知道你也挺难的,二次婚姻都不行,人家会笑话你的,妹呀,可怜的妹,你知道一个女人没那方面的事,是很痛苦的,妹呀,苦命的妹呀,离了吧,嫂子不想让你过的这么可怜啊",没多久,她还是听了嫂子的,和那个男人分手了。

她认识第三个男人是去叶盛集市的路上,那天,她从村门口出来没多久,车胎就没气了,她想回去,路己走了一半。她想还是推着去集市吧,一来那儿有补胎的,二来也不耽误赶集。她走了没几分钟就碰见他了,他脏兮兮的,又老又丑。她怕他,不想上车,可他还是很热情地把她的车放在他又破又旧的三轮车上。她坐在他旁边,他递过来一个热水杯说了声"拿着,暖暖手,看你冷的"之后,她才觉得他不是个坏人。他是收猪杀猪的,老婆死了七八年,有个女儿去年也病死了。她听了哥这么说他时,有点同情的,后来还是听哥嫂,嫁给了大他十五岁的这个老男人。

结婚那晚,她听嫂子早早就把一双鞋压在了炕头边,嫂子说,女人过二婚见不得邪的。如果结婚那晚再见邪那也是过不长的。他男人也迷信,丧妻失女,都是这些年杀猪遭的报应。那晚,送走了亲朋好友,他没急着回新房,端了盘好菜,放了瓶好酒,然后找了块干净的白布,从墙拐角处摸出了那三把带血的刀子,心凉凉地来到了一处空地,双膝一跪,打开了白酒,敬完天地后,一滴滴浸在带血的刀面上,一边用手抹着一边念叨着:"大慈大悲的天地诸神啊,宽恕我吧,是我作孽太多,从今之后,我不再杀牲了,不杀了,求您了,我的老天爷啊,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吧,给我一个平顺的曰孑吧!求您了"他多久没这么软过,没这么求过,他也忘了。在他的半辈子,十二岁跟着父亲杀猪,究经杀了多少猪,他也想不起来。只知道把刀子插入猪心时,猪撕听声和那挣扎时的颤动让他感到一阵阵快感,和那无以比拟的成就感。如果不是丧妻失女,如果不是珍惜这样的女人,他不会服软求老天的,在他的记忆中,吃香的喝辣的,老天根本不管,唯一管他的,就是这三把带血腥的杀猪刀。

祭拜了天地,埋了刀子后,他蹲在廓门口好久,扔掉最后一支烟把,他站起了身,对着一轮明月,喃喃自语道:"秀她娘,秀啊,我的妻,我的闺女呀!对不起,对不起了,如果有下辈子,我王屠夫做牛做马还你娘俩了"。

他进门时,她斜坐在炕上,她往后移了移身,问道:人都走完了?",他嗯了一声,又点了根烟,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说:"睡吧!明天还要回门呢",他嗯了一声脱了鞋。"轻点,轻点,你,你,啊,疼,疼,,,"她扭动的身子,蹬扯着床单,但还是有把刀子一样的东西刺入到体内,"求你了,求你了,我疼,我疼,啊,啊,,,"无论她怎么叫喊,那把刀子还是生硬地一次次插入抜出。他扭屈的脸 面,爬在她身上,狰狞地享受着她无助的呐喊,就像他把刀插入猪的心脏一样,喜欢听着那"嗞嗞"的流血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死了一样从她的身子上倒了下来,死猪一样打着呼隆。她浸着眼泪久久地瞪着漆黑的屋顶,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爬了起来,开了灯望着褥子上腥红的血,木木地看着身旁的男人。也许是灯光太击眼,还是那血腥味的原因,男人睁开了眼,又一次像个猛兽一样把她压在身下,一刀子一刀子捅进去又拔出来,她麻木地看着头顶的那盏昏暗的灯,咬着牙,只有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落下。天是怎么亮的,她不想记起,第二天回门时,嫂子看她一脸的不开心,心疼地说:"妹呀,不强求太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他终究是个杀猪的,过些曰子就好了",她嗯了一声,眼泪帘帘地。回到家的那晚,天还没黑,他又想要她,她躲在铁炉子旁就是不敢上炕,一晃快半个月了,他想要,她没给,他也不强求。那天夜里,他说他想随村里人进城打工,她问他:"你不杀猪了","嗯","那营生不是挺能挣钱的,为啥不干了",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不了,那不是营生,那是作孽,我怕会连害你,所以就",她望着他的男人,心疼地跳下了炕,炒了几个好菜,摆了瓶好酒。那晚,她早早地就脱了内衣,躺在炕上。

他那天,天不亮就走的,她没送。他走了二个月后,她知道她怀孕了,她想告诉他,也没个联系方式,她想等他麦收回家时再告诉他。麦收时,他没回来,听回来人说他想多挣些钱,他请他帮着收下麦,秋收时再回来。他秋收时,还是没回来,他永远地回不来了。当她挺着大肚子和他父母兄弟赶到太平间时,她哭的扶都扶不起来,他的老父亲一下扑了过去,跪着摇晃着他的尸体。"儿呀,我揪心的儿呀,是爹害的你,是爹害的你呀,爹不是人,不是人呀,教我儿杀猪,作孽呀,老天爷呀,有什么仇就冲我来吧,别遭蹅我的孩孑,好吗,老天爷呀,我这个棺材穰子受不了,受不了呀"。

他走后,没一个多月女儿就出生了,嫂子忙前忙后地帮着月子。听嫂子说工地赔的钱除埋葬费后,大部分都让他老爹领走了,她没多想,反正是他儿子的命钱,他领着也是应该的。 

日子一晃就十七年了,嫂子也老了,她也不年轻了,许多人该走的也走了,公爹婆婆去了,可怜的妈也去了,村子里许多人也走了,进城的进城,讨生计地讨生计去了,女儿也走了,去五六十公里外的银川上大学去了。唯有她一直守着那几件老式的砖房和七八亩薄地。她不奢求什么,她只盼着女儿大学毕业后有个顺心的工作,有个疼自已的男人,有个平安温和的家庭。是啊!又快周六了,女儿该回家了,又该为女儿打打牙祭了。她在院子里瞅了半天,还是盯上了那只大红公鸡,她有些舍不得,杀了它那八只下蛋的母鸡咋办?,她忍了忍,喃喃自语地说:"让它多活一夜吧,来到人世挺遭罪的。她转过身拿了个锹就出了门。临到门前的三岔路口时,有个黑猪正在路边拱着,她走过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猪鼻子下是个泥板板的东西,她跳了下来,打开一看是三把锈迹斑斑的刀子,她没多想扔在路上就走了。回来时,刀子还在,她捡了把好一点的就回了家。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烧了一锅开水,抓了那只公鸡却找不见切菜的刀了。她提着鸡刚到院子就发现那把锈迹斑斑的刀子,她捡了起来在门台子上的水泥板上荡了三四下,刀子口一个亮了起来。她自言自语道:"就是它了"。到了廓门口,她一脚踩着鸡翅膀,一手拿着刀子,喃喃自语道:"公鸡呀,公鸡,天生是咱的一口菜,宰你杀你别怪我闺女,有啥冤屈就对我来",那只公鸡好像听懂了似的,挣扎了几下,眼睛一闲。

她用刀拉过鸡脖子时,血儿喷溅了她一手,她不忍心一松手,公鸡跳了几下,远远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一下毛了起来,扭过头看也不看。公鸡倒下时,那群母鸡在窝里炸了雷,一个个像叫冤似的乱喊。脱了鸡不久,天一下阴了,不一会雨就大了起来,她坐在屋里一直看着外面。"闺女今天一定回来吧,一定回来的,回来的",不一会儿功夫雨还是停了,但天没放晴,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从墙上拿了个提筐就出了门,刚走不远又回来了,瞅了半天还是把那把带血的刀子放在了筐里。"闺女呀,今天中午妈给你做青椒炒公鸡,晚上,妈给做你最爱吃的蘑菇面,明天妈不扣咱闺女,妈给你做一大锅蘑菇炖鸡,让妈的馋猫丫头吃个够"。

也许她根本不应该再一次回到院子,也许她根本不用再一次捡起那把带血的刀子,也许她根本不用带着那把沾满血腥的刀子,但她却捡起了,带上了。那天她出门时,西北的天空就己响起了雷,但她没在意,满脑子都是闺女馋馋的样子。

绕过村口那条小河,豆大的雨点还是落了下来,但她没想那么多,依旧沿着小河边的老柳树根下寻找着蘑茹,刚到一棵歪脖子老柳树下,她抹了一下一脸的雨水,蹲下身刚拿出那把带血腥的刀子时,一个响雷从天空中冲了下来,顺着刀尖穿入了她湿漉漉的身体。她只"啊"了一声,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记不起了。

她是三天后被埋的,女儿哭的撕心裂肺的,那只脱了毛的公鸡一直摆在她的遗像前,久久地不忍心腐烂掉。

人死了究竟有没有灵魂,她家乡叶盛镇的人说有,听附近陆湾人有个放羊人说,埋了她第二天,羊群路过坟堆时都绕着走,那个放羊人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响,吓的也绕开了走。还有就是一个酒喝多找不见家的半老男人,半夜走乏了依在路边,听着有什么响动后,吓的酒醒了一半,回到家躺了三天才下炕。叶盛人把这事说给邵岗人时,邵岗人一笑说:瞎吹,我们邵岗人住在坟岗子上几十年连个鬼影子也没见。后来叶盛人又说给了李俊人,小坝人,连湖人,没一个信的。

不知为啥?三年后,邵岗有个女人,疯了一样硬说她是叶盛那个雷击死的女人,她说她死的好冤,雷击后埋在土里七天才死的,吓的这家男人带着女人到处找神堂,神婆子画附时手都颤,口里不停地唸叨着,"冤鬼恶主呀,放过好人吧,冤有主债有头啊",邵岗的女人没好几天,李俊,小坝的女人又相继出现了和岗邵女人一样的怪病,神堂费了好大的劲才送走。从那以后那个神婆吓的躲到外省女儿家了,这一下除曲靖人和连湖人不信外,周围十里范围的人都信了。

人死了究竟有没有灵魂,后来连湖人和曲靖人还是信有的。那天连湖几个叔叔去叶盛赶集时,正赶上那女人的闺女和嫂子为她起坟,听说打开棺盖时,那女人倦缩在棺材头前,二只手都磨出了白骨,半棺材都留着那女人用手扣的血印子。

再后来,我们一年多没吃肉了,听父亲说: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也和我家一样一年多不吃肉了,后来的后来 我才知道,那一年多所有的屠夫都改了行。后来咋又吃肉了,我想还是有些不信邪的人又当上了屠夫了吧。

人死了究竞有没有灵魂,我看是有的。正如老年人说的,人在做天在看,无论我们做什么都要本着善良的心去做事,去做人。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亏欠别人的,也不亏欠老天的。老天无论再去埋怨,也埋怨不了善良人的头上的。人死了究竟有没有灵魂,我想还是有的。许多人为了个人利益,损人利己,从当下看顺水顺舟的,其实孽根早己埋下,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欠下的终究要还的,你还不了,你的上辈子和下辈也要还的。

人死了究竟有没有灵魂,我认为是有的,正如许多人来是报恩的,还有许多人来是讨债的。天若有情天亦老,看似老天不语,但你欠下别人的试试看,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让你做牛做马的来还。

人死了究竟有没有灵魂,我还是希望大家认可它有。人字好写人难做,面对争纷的人世,谁也不可能看破红尘,风清云淡地顺其自然。但我们可以把控住在做人做事方面,尽可能把善良摆在前头。让他三千城池又如何,得我百年安然一笑。

人呀,人死了还是有灵魂的,不信你闭眼试试,许多人弹指间就会涌入你的脑海。人啊,人死了究竟有没有灵魂,谁都说不好,但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啊!

2017.11.19于宁夏银川

作者简介麦兴平,男,宁夏青铜峡人,工程师,宁夏农学院毕业,曾就读于燕赵中医学校,自十六岁在《少年文艺》发表文章以来,有百十篇文学作品发表各类知名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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