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建云 “致良知·说家风”开讲第19天。 女儿小的时候总要开灯睡觉。问她为什么。她说怕黑,黑夜里有鬼。我说世界上没有鬼,鬼是人想象出来的,就像困难,不怕它就没有,怕它就出现。 阳明先生的学生陆澄问,老师有的人夜晚害怕鬼,怎么办? 问这个问题一般都是暗有所指,估计是陆澄自己怕鬼。 先生说,怕鬼之人是心里有鬼。平时不肯行善积德,内心有所亏欠,所以害怕。若平时的学习、工作、情感和各种行为不违背道德,不触犯法律,不触碰规矩,内心坦荡光明,又有什么可怕的? 原文: 澄问:有人夜怕鬼者,奈何? 先生曰:只是平日不能“集义”,而必有所谦,故怕。若素行合于神明,何怕之有? 集义,是孟子养浩然正气的修为之道,翻译成现代的话就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对生命忠诚,对情感干净,对事业担当,尽可能地为别人提供方便,而放下自己的私欲。如此一来,就会有好多人都会为我们服务,为我们提供方便。 女儿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在班里不记名投票竞选班长,她和另一位同学被确定为竞选对象,唱票后女儿以一票落后,成为副班长。回家后她说,爸爸我把我的那票投给了我的同学。听罢我深受感动,很显然把那关键的一票投给自己结果就会另一番景象。扪心自问,我是不如女儿高尚的。这应该就是阳明先生传习孟子的“集义”。 人达成生命的最高境界就是为他人服务,服务得人越多,自己越有价值;为别人服务的能力越强,自己的内心越坦荡;为别人服务的范围越广、创造的效益越大,自己和家人的功德就越光明,越持久。 历代先贤、英雄伟人,凡被人传颂的、敬仰的、怀念的,都是为别人服务的大师。儒家叫当仁不让,道家叫上善若水,佛教叫布施,共产党叫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一个社会的进步和文明与否看得不是科学技术,不是收入水平,也不是GDP,而是看这个社会上的人是否自私自利、假公济私、损人利己或者爱财如命。 《烈女传》记载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齐国的军队攻打鲁国,说白了就是现在的山东临淄攻打曲阜。逼近城郊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牵着一个孩子,在前面急走。当齐军快要赶上的时候,她立即放下抱着的孩子,抱起牵着的孩子,往山里奔逃。被丢下的小孩撕心裂肺地哭,女人也不顾。 齐将追上前去,喝令那女人停下,并问她抱着的孩子是谁,丢下的孩子是谁。女人说,我抱着的是哥哥的孩子,丢下的是自己的孩子。 齐将很诧异,说母子连心,痛切之至,你为什么丢下他,却去抱哥哥的孩子? 女人说,自己的孩子对我而言是私爱,哥哥的孩子对我而言却是公义。我之所以舍弃私爱而履行公义,就是因为人不能无义地活在这世上。 齐将听后,大为吃惊,立刻下令撤军,并派人回复齐君说,鲁国是不能讨伐的!连边境的乡野女人都懂得行义履正,不因私情而妨害公义,何况朝廷的大臣、士大夫呢! 如今读来,着实令我们吃惊,于中国古代这种故事比比皆是。而我们现实的生活里,一个“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进水里,你先去救谁”的问题,就令中国男人好生矛盾,让中国女人患得患失,我们的确该学习一下传统文化了。 即便到了近代,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再到抗美援朝,都集结了诸多可歌可泣而现代人不好理解的情境。 抗美援朝战争上甘岭战役中,战士们顶着饥饿和口渴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顽强斗争。 此时,运输员给135团7连长送来了一个苹果,连长在饥渴难耐的情况下想都没想直接把苹果给了别人。可是其他战士们虽然在不同的岗位战斗,却在同样的舍己为人中让了苹果,苹果被推来推去。 最后,在苹果没人吃的情况下,连长以身作则先咬了一口动员大家,再一一传递给大家。每个战友都效仿连长吃了一小口。结果,苹果绕了防空洞的八个人一圈,依然还有大半个没吃完。 这就是“集义”精神。 现实总会用最无情的手掀开令人尴尬甚至丑陋的伤疤。同样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有个孩子下学回到家,看到母亲正举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儿子急了,原以为母亲会让他吃第一口,随即大喊,谁让你吃的,你给我放下!母亲听后惊呆了,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泪水。 生活条件再好,却培养了无情的自私者,这是走向衰败和毁灭的节奏! 继续回来。 阳明先生的另一个学生马子莘问,老师正直的鬼不可怕,但邪恶之鬼不理会人的善恶,所以难免有些害怕? 先生说,邪鬼怎能迷惑正直的人?由于这一怕,心就会邪,所以被迷惑。并不是鬼迷惑了人,是自己的心被迷住了。例如,人好色,就是被色鬼迷;贪财,就是被财鬼迷;不该怒而怒,就是被怒鬼迷;不该怕而怕,就是被害怕鬼迷。 原文: 子莘曰:正直之鬼不须怕,恐邪鬼不管人善恶,故未免怕? 先生曰:岂有邪鬼能迷正人乎?只此一怕,即是心邪,故有迷之者。非鬼迷也,心自迷耳。如人好色,即是色鬼迷;好货,即是货鬼迷;怒所不当怒,是怒鬼迷;惧所不当惧,是惧鬼迷也。 正如阳明先生所言,好色、贪财、愤怒和担忧是我们教育之大病、社会之弊病、家风之毛病。这就是我们内心的自私之鬼。不消灭这个恶鬼,孩子难以成才,夫妻难以幸福,父母难以安康,社会难以安宁。 今天的原文选自《传习录·上卷·陆澄录》: 澄问:有人夜怕鬼者,奈何? 先生曰:只是平日不能“集义”,而必有所谦,故怕。若素行合于神明,何怕之有? 子莘曰:正直之鬼不须怕,恐邪鬼不管人善恶,故未免怕? 先生曰:岂有邪鬼能迷正人乎?只此一怕,即是心邪,故有迷之者。非鬼迷也,心自迷耳。如人好色,即是色鬼迷;好货,即是货鬼迷;怒所不当怒,是怒鬼迷;惧所不当惧,是惧鬼迷也。 张建云 作家、国学学者 全国妇联家庭建设专家智库成员 天津市青年家风研究院 院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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