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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线上平台：半亩书舍 半亩书舍——西散原创选稿基地 半亩书舍——中国散文作家成长摇篮 半亩书舍——最具亲和力原创散文平台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山东青岛地区总是管母亲叫娘。顺口，自然，亲切。一提起娘，这儿最流行的一句老话就是：一亩地要个场，一百岁要个娘。可见，娘在每个人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百般依恋，没齿难忘，无可替代。 急人所急的娘，每当他人有个三灾八难时，她总会寝食难安。当你提醒她多睡会，别太劳累时，她总会不以为然地说：我有心事，睡不着。娘的这句耳熟能详的话，我已记不清到底听过多少遍了。但每次都会倍感新鲜，亲切，温馨，暖心，感动。 犹记得，在我小时候那缺衣少食的艰苦岁月里，老天爷的脾气也格外大。每到冬天，北风肆虐，河流冻僵，道路断裂，寒风刺骨，脸如刀割。 有一次，因棉絮陈旧，棉衣单薄，我受了风寒，得了重感冒，高烧不退。这可吓坏了俺娘。虽已让我服了药，并安置到热炕头上，娘仍是牵肠挂肚，睡意全无。 娘一直都在埋怨自己太大意，这么冷的天，竟让我只穿一件单薄的旧棉衣。其实，这又哪里是娘的错？当时艰难的生活条件使然！于是娘就在那昏黄如豆的煤油灯下，决定连夜把自己的一件棉衣给我改成一件厚实的。夜里，娘一会给我摸额头试体温，一会倒热水让我多喝点好冒汗。 夜深了，一觉醒来，朦胧中映入眼帘的是：娘满脸疲惫，面色憔悴，却仍在一丝不苟地为我飞针走线。我心里咯噔一下，娘的心里只充盈着对子女的爱，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己！我不安地说：“娘，我已经没事了，您快歇息一下吧。”娘一边专心地缝着棉衣，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好孩子，你安心睡吧。娘有心事，睡不着。” 我知道，娘的心事就是让我能尽快穿上一件暖和的新棉衣，不再忍受那风寒之苦。娘一针一线缝进去的，是对子女的牵挂。一种酸楚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泪水在我眼眶里直打转。我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俺娘！ 我家上有爷爷奶奶，下有我们兄妹四人，负担很大。光靠爹娘挣工分当然无济于事。于是，勤劳灵便的娘就让爹到集上抓了一头母猪。每当临近下崽或产后为猪崽引奶时，无论寒暑，娘都会在夜间去伺候无数遍。 我怕娘太辛苦身体吃不消，总是提醒她要多注意休息。娘却笑着说：“拉扯小牲畜跟孩子一样，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有人说养牲畜挣的是血钱。我也觉得在理。只有主人费上心血，它们才能长得好，才能赚到心血钱。不勤去察看，就觉得有心事。” 是啊，那艰难岁月，哪个家庭也是难以经得起半点波折的。我家一养就是十几年，从喂养到卫生，正是由于娘的无尽心事，才能一丝不苟，从没出过任何差错。有效地解决了我们兄妹四人的上学问题，也帮我们这个八口之家顺利地度过了难关。 姥姥病重时，娘除了每天要拾掇许多繁杂的家务之外，几乎天天都坚持跑四五里山路去看望她。打听偏方，捎二样的饭菜，伺前伺后……姥姥过世后，娘曾跟别人提起过此事。说总觉得不这样就过意不去，满腹心事，难以释怀。就算这样尽了一点孝心，也难报爹娘养育之恩之万一，只是能稍感心安一些。 当我在外地读书时，每次回家，娘总会以无比关切的目光注视着我，似乎多年未见一般。看胖瘦，观脸色，问冷暖。生怕在生活上受到丁点委屈。临走之前，娘几乎都是半夜就起身。她总会变着花样给我准备至少两天的饭菜。 我总是不忍心地埋怨娘太当真，随便捎点就行了。但娘却坚持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不用心准备，就难了心事。” 到了学校，吃着娘亲手做的饭菜，总觉得顺口暖心，就是不一样！我深知，这都是因为饭菜里凝聚着娘的大爱亲情和无数心血。“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己岂止是在吃饭，更是在了娘的一桩心事啊！ 可惜由于各种原因，我最终学无所成，无力尽孝，愧对娘亲。而娘从来都没把这当回事，反而心事重重，时刻牵挂着身处逆境的我。娘常说：“地位高低，钱财多少，都是没有尽头的，知足者常乐。只要你们没病没灾，我就没有心事。” 除了在生活上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之外，一向乐观的娘还在精神上给予我莫大的鼓励和安慰。使我从悲观失望中重新振作起来。 如今娘已八十多岁了，今年夏天住在我家时，我开玩笑说：“娘，您为我们操了一辈子心，费了一辈子力。现在连重孙和重孙女都熬上了，已经没啥心事了，该好好安享一下晚年了。”娘心满意足地说：“是啊，这会你们都成家立业了，娘打心底感到满足和高兴。娘真的是一点心事都没有了。” 娘年轻时为我们日夜操劳，从没功夫睡午觉，现在终于能够安心睡个午觉了。望着酣睡中的娘，我满心欣慰，又感慨万千。操劳一生的娘，终于可以清闲放松一下了，可娘却已真的老了。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唯一没变的，是她那早已让我们读过千遍的满脸慈祥。对于已八十多岁的老娘而言，作为儿女，我们还能有几年的尽孝时间？人生易老，唯有珍惜。 可是过了些日子，我发现娘竟然又改变了这个好不容易才养成的午睡习惯，却在平房的过道上坐着打起瞌睡来。醒来时还不时地瞟一眼门口上方的那窝小燕子。 我莫名其妙地追问原因。原来，那天娘在午睡间偶尔起来方便，却听到平房底下的燕子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急迫焦虑声中似乎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娘不解地过去一望，原来一只大花猫正坐在门口处，贪婪地盯着那满窝的小燕子，默默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它们的父母正在平房底下惊惶盘旋，大声求救。这可把娘给吓坏了！她连忙把猫给赶跑了。 自此，娘又添了心事：要是自己午睡时，那爬墙上屋如履平地的馋猫再来可咋办？娘深知，从孵蛋到喂鸟，燕妈妈起早贪黑，含辛茹苦。实在不易啊！ 正像人们吃东西时“眼不见为净”的心理一样，娘既然已经亲眼目睹了潜在的隐患，她的心境就再也难以平静。自此，娘的午觉就再也睡不踏实了。 她每天中午都会风雨无阻地在门口过道上坐着乘凉，打盹。不，是看护！因为就算打盹，也能听到大燕子危急时刻发出的“警报”。直到小燕子们在其父母的精心呵护下，能够独自翱翔蓝天，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个曾经养育自己的温馨家园为止。 所谓心事，实为责任。始于善良，终于圆满。娘的心事到底何时能了？一息尚存，心系他人，但行好事，不求回报。 作者简介：单体舜，笔名自华。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自2017年5月开始练笔以来，作品《有心甜柿》获第二届作家世界原创散文大赛金奖；《慈母情怀》获“母爱如水”征文特等奖；《母爱似海》获“经典杯”华人文学大赛二等奖；《拜年》获“年的味道”全国诗文大赛三等奖；《难忘岳母》获“才子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三等奖；《精灵》获“才子杯”大赛优秀奖。还有多篇散文被各种年鉴收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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