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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张玲作品 | 梅河的日子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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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关乡河不知啥时叫梅河了,也没听人说起。叫梅河也不错。我们这镇子叫梅城,虽然不多见清香扑鼻的梅花,却有这条穿城而过的梅河,也算是弥补了梅的不足。

小时候,家住西门老车站的我,觉得居住的小城很大。那时候,除了城中心的学校,再没去过更远的地方,与学校一里之遥的东门河,对我来说都是遥远的,河那边的东关乡更是遥望的世界了。

东关河两岸的竹枝、灌木、野草,将小河遮拦得严实,遮住了我张望的眼睛,只有站在长长的、窄窄的青石桥上,才能看到清澈的河水轻轻地流向远方。我也曾透过石桥宽大的缝隙看桥下的流水,清泠泠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闪亮的白光,让幼小的我看得昏眩,心也旋起来。

东关河我是不敢去的,不仅是路途的遥远,还有一个让我心悸的的缘由。学校里的一个男同学在东关河失足落水了。那一日我与小伙伴们去看过,那孩子长腰腰的身子趴在一口锅背上,一位年长的男人双手交合,一下一下用力地压着他的背,他嘴里一口一口地吐着水。抢救的人累得衣服都湿透了,可他依然没有醒来,只是他微闭的眼缝里露出一丝冷漠的光,像是泛着白光的河水,惨淡。这一幕一直印记在心里。

也许孩子的天地不属于梅河,又或是那个失足孩子让我痛惜,后来的那些年我不再去东门河,任凭东门河两岸的草木黄了又青,青了又黄。

挂在墙上的钟摆一步步地走着。转眼间,我已经成年,甚至我的孩子也长成了大人。时间的推移,让我忘记了许多的事,也增添了一些记忆,有时候也会去寻找记忆。

傍晚的时候,常常拉着爱人一起去散步,四牌楼、县委、财政局……一边走一边聊,就走到了东关河。对了,东关河改名了,叫梅河。

年龄大了,视觉宽了许多,路就觉得近了,河也变得清爽。

傍晚,宽敞的河边清静,偶有三两人擦肩而过,低声细语地也不知说些什么,大概也如我一般出来散步。静静的。月儿盈盈地挂在树梢,河边的柳树低垂着,似低眉顺眼地寻着水里自己的模样;那盈月也落在水里,仿佛一颗明珠镶嵌在柳树梢上闪亮着,那亮光随着河水的波纹颤动;幽幽的,一缕馨香飘来。暗香。

这几年我去梅河的次数多了,是因梅河两岸住着的几位朋友。几位朋友都是会持家的人,闲暇时还喜欢种花养草,将庭院侍弄得花红柳绿,春意盎然。每年夏末,还自制葡萄酒。喝过的人都说那葡萄酒好喝,喝醉了也不知道,只知道笑;还有醉后抱着梅河桥柱子不走,说是家跑了。其实家还在那儿,只是心醉了。

醉了的人,心是灵的,浓浓的酒意容易勾起乡愁,起了惆怅,或是激情万分,而诠释那份激情的最好方法就是文字,文字让深藏在心潭的水凌波荡漾,一直漾出粉面桃花。

灵动的文字讲述着感人的故事。有花草人物,有人间百味,还有梅河的日子。梅河是有灵魂的,像个老人,有过年少的顽皮,有过年轻的岁月,也有混浊时的厌恶,还有明媚时的绚丽。那些文字有一种魔力勾引了我,让我对梅河关注起来。

乘天气晴好,专程去看了梅河。天气好,阳光也是高兴的,毕竟多日未露面了,金灿灿地照在桥面上,让人感觉踏实。不知谁家的几棵长颈白菜斜靠在栏杆上晒着太阳,白嫩的脖子与翠绿的叶片在阳光下越发娇嫩。桥边带着毡帽的卖菜老人,被一堆堆的蔬菜包围着。老人端坐其中,黑黝黝的脸上腆着慈祥,一根平头香烟在他皱褶皴裂的手指间轻袅。看着来往的路人,他也不吆喝,只是淡然地看着,沉默,似乎是有了阳光便好。

冬季的阳光是暖的,不扎人,也不撩人,是一种温暖的安静。房屋、大树也都静止在河水里。桥静立着。背着阳光,又投出长长的影子,与房屋、树木的影子一起倒映在水里。一缕阳光从河坝上的屋顶上溜下来,扑在柳树的身上,柳条轻荡,树影婆娑,侧逆光的光影效果让人感觉时光静好。

静谧的时光被渔夫的小船打破。小船缓缓地剪开河面,细细的波浪在他身后层层叠叠地漾开成凤尾花;渔夫一边划着船一边将手中的丝网摆放到水里,牵放中拉成了一道美丽的弧线,银丝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甚是美丽。瞬间,那人,那船,让静止的画面生动活泼起来,冷冬的河面也就有了生机。

树是静的,水是静的,桥也是静的,就连河边穿着铁链的汉白玉石柱也是静的。其实,石柱上雕刻的莲花,栩栩如生,剔透生香,几乎临仙欲走,只是那粗壮的铁链将她锁在凡尘,落得一身尘埃。

凡尘自有凡尘的乐趣。河对岸凉亭中传来的二胡声,“咿呀呀”穿过尘嚣直入心房。远远的,不见拉二胡人的模样,只是他沧桑的背影沉浸在动情的演奏中,让人心生触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还有东关桥下广场上唱着黄梅戏的老太太,她一颦一笑,一抬腿,一张口,一个眉梢轻挑,每一个举动都是那样的含情,每一句唱腔都是那样直击心坎,这让我想起徐帆主演的《青衣》里面的筱燕秋,那个20世纪80年代当红京剧演员,她们都是将自己融进了戏曲里,戏里的悲欢离合在她的唱腔里凸显,那腔调里满是情、满是爱、满是执着。她的唱让我驻足不前,久久不能自已。

听了那些沉甸甸的东西心是重的,还是看打纸牌去。东一桌西一桌的。四人围坐,一桌一牌,在暖暖的太阳下就摆了开来,摆成了龙门阵。“我的牌不太好,尽力助你先走!”“嗯,嗯,好,我争取做‘上游’。”老人们用自己的能力赢得小小的胜利,也似他们在日子中度过的一样,努力着。东关居委会广场上尽是这些满脸皱纹的老人。

喧闹的地方是老人、孩子喜欢的去处,而我喜欢安静。我喜欢看那路边安静成长的八角金盘,喜欢看它们一只只绿色如手掌般的叶片油光青翠,和在绿叶丛中的一簇簇粉色花蕊,像婴儿的小拳头向上举着,粉嫩可人。

一路的绿叶延续着,引向前方,梅河也蜿蜒随行。待我转身时,斜阳西照,那渔夫已收网在岸,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在他的手中挣扎着,跳跃着——满满的收获。隔着清冷的河水再听那老太太唱的黄梅戏时,经过河水洗涤的清音,少了近听时的嘈杂,多了清脆纯净,情真意切,那些意味深长的日子全都入了肺腑。


作者简介:张玲,安徽潜山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陆续有作品发表于《火花》《振风》《皖风文学》《新安晚报》《安徽工人日报》等,散文《野塘闲钓》获2017年潜山县张恨水文学奖。喜欢用真诚朴素的文字填充人生的缝隙,让生活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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