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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经典】著名诗人杨牧代表作《我是青年》外二首

 浮城月 2020-08-21
283期
名 家 经 典 】栏 目
作者简介:
杨牧1944年生于四川省渠县。一级作家,著名诗人,国务院特珠津贴专家。1964年自动流浪到大西北,1989年奉调归蜀。历为新疆石河子市作协主席、文联副主席、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联副主席、《绿风》诗刊主编;四川省作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星星》诗刊主编、巡视员、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现为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四川省诗歌学会会长。著有诗集《复活的海》《野玫瑰》《雄风》《边魂》《黑咖啡紫咖啡》、诗文总集《杨牧文集》、长篇自叙传《天狼星下》及影视文学等20余部。作品曾获全国首届中青年诗人优秀诗作奖、全国第二届优秀新诗(集)奖(鲁迅文学奖前身)、全国电视文艺星光奖一等奖、全国电视艺术骏马奖最佳奖、全国广播文艺政府奖等省以上奖励20余项。作品被收入《中国新文艺大系》等数百家选本及国内大、中、小学教材或辅助教材,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法、德、意、日、罗马尼亚等国文字,其创作状况被载入自先秦以来的《中华文学通史》和《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等。作者曾两度被读者评为“中国当代最受喜爱的十大中青年诗人”之一。
《我是青年》外二首

?  (成都)杨牧
我是青年
人们还叫我青年……
哈……我是青年! 

我年轻啊,我的上帝! 
感谢你给了我一个不出钢的熔炉, 
把我的青春密封、冶炼; 
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冰箱, 
把我的灵魂冷藏、保管; 
感谢你给了我烧山的灰烬, 
把我的胚芽埋在深涧! 
感谢你给了我理不清的蚕丝, 
让我在岁月的河边作茧。 
所以我年轻——当我的诗句
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 
竟像哈萨克牧民的羊皮口袋里 
发酵的酸奶子一样新鲜! 
……哈,我是青年! 

我年轻啊,我的胡大! 
就像我无数年轻的同伴—— 
青春曾在沙漠里丢失, 
只有叮咚的驼铃为我催眠; 
青春曾在烈日下曝晒, 
只留下一个难以辨清滋味的杏干。 
荒芜的秃额,也许是早被弃置的土丘, 
弧形的皱纹,也许是随手画出的抛物线。 
所以我年轻——当我们回到
春天的时候,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哈……我们都有了一代人的特点! 

我以青年的身份 
参加过无数青年的会议, 
老实说,我不怀疑我青年的条件。 
三十六岁,减去“十”, 
正好……不,团龄才超过仅仅一年! 
《呐喊》的作者
那时还比我们大呢; 
比起那些终身不衰老的
年轻的战士, 
我们还不过是“儿童团”! 
……哈,我是青年!

嘲讽吗?那就嘲讽自己吧, 
苦味儿的辛辣——带着咸。 
祖国哟! 
是您应该为您这样的儿女痛楚, 
还是您的这样的儿女
应该为您感到辛酸? 

我,常常望着天真的儿童, 
素不相识,我也抚抚红润的小脸。 
他们陌生地瞅着我,歪着头,
像一群小鸟打量着一个恐龙蛋。 
他们走了,走远了, 
也许正走向青春吧, 
我却只有心灵的脚步微微发颤……
……不!我得去转告我的祖国: 
世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莫过于青春的自主权! 

我爱,我想,但不嫉妒。 
我哭,我笑,但不抱怨。 
我羞,我愧,但不自弃。
我怒,我恨,但不悲叹。
既然这个特殊的时代 
酿成了青年特殊的概念, 
我就要对着蓝天说:我是——青年! 

我是青年—— 
我的血管永远不会被泥沙堵塞; 
我是青年—— 
我的瞳仁永远不会拉上雾幔。 
我的秃额,正是一片初春的原野, 
我的皱纹,正是一条大江的开端。 
我不是醉汉,我不愿在白日说梦; 
我不是老妇,絮絮叨叨地叹息华年; 
我不是猢狲,我不会再被敲锣者戏耍; 
我不是海龟,昏昏沉睡而益寿延年。 
我是鹰——云中有志! 
我是马——背上有鞍! 
我是骨——骨中有钙! 
我是汗——汗中有盐! 
祖国啊! 
既然你因残缺太多 
把我们划入了青年的梯队, 
我们就有青年和中年——双重的肩
名家杨牧(著名诗人云子于2015年7月17日采访杨老师所拍,未经授权,不得匿名取用)
汗血马
从古边塞诗的第一页
蹄声踏踏
一直驰进两千年后的草原之夜
你这汉天子梦求的良驹
你这波斯王艳羡的神骥
你这马,你这汗中透血的马
依旧虎豹一样的的毛色
依旧虎豹一样的的毛色
如天山石峰
风雪漂洗而不见淡褪
马毛蒸汗,马血腾烟
熏染了令人吟啸的激越
从青铜边驰过
从编钟前驰过
青铜铸进了你的啸音
编钟却敲不出今日的鼓乐
但你的蹄声敲得出。敲得出绿洲
不带一丝古韵的交响
敲得出草原
中带古风,犹有新的日日夜夜
你是生命,你在演讲
你不是模铸的古编钟
你的延续,是汗,是血
剽悍,强壮,洒脱,倜傥
因了血的灼沸而潮涨
炽情,厉志,遐思,豪想
和着汗的流淌而奔泻
而那汗和血的交汇
一半洁亮,一半殷红
一半旭日出海曙
一半雪映天山月
于是有了草原上的姑娘追
爱情,也交给竞逐去优选
于是有了天山下的骑兵团
仇恨,也在狂奔中发射
而豪饮了马奶酒的民族
饮了汗,也肯流汗
饮了血,也肯流血
一切苍白无力的慵惰
都被马尾扫作残叶
你这汉天子梦求的马哟
你这波斯王艳羡的马哟
你这豪杰,你这精英
石窟中:你凸现而飞
史诗里:你永无定格
名家杨牧与夫人在家中(著名诗人云子采访杨老师所拍,未经授权,不得匿名取用) 
草原
你是一片大海
怎么叫草原!
雪山是你银色的波涛
牧村是你蓝色的港湾
辽阔,开朗
只有大海
才会这样无羁无绊
你是一张蓝天
怎么叫草原!
牧歌系着轻飞的云朵
炊烟绕着飘飞的紫燕
恬静,安谧
只有蓝天
才会这样幽深辽远
你是一匹锦缎
怎么叫草原!
太阳的金丝织着流苏
月亮的银线悬着帷幔
细腻,温馨
只有锦缎
才会这样如霞如烟
你是一幅油画
你是一张柔毯
你是一个童话
你是一段谣传
你是一部《美的历程》
你是一部《物种起源》
你是优美的散文诗
你是没有有标题的音乐
你是罗丹的《艺术论》
你是艾青机智的发言
你是古典和未来
奇妙的谐和
你是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
真实和梦幻
你是你的自由
美好
崇高的情愫
你是我的自如
宽舒
飞翔的凤愿
啊……草原!啊……草原
名家杨牧与云子(著名诗人云子于2015年7月17日采访杨老师所拍,未经授权,不得匿名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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