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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文学.征文】颍泉.丁为民||父亲和我

 颍州文学 2020-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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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99期      总第99期



父亲和我

文/丁为民

父亲节快到了,想起去年的父亲节,我们弟兄几个不约而同到父母家吃饭,父母的高兴劲儿没法用言语形容,早就准备好一大桌子菜,父亲在洒满阳光的小院里来回踱步,眉眼间溢满了笑意。

看着近八十岁的年迈父亲,回想起多年以前的往事。

1978年十四岁我初中毕业,是国家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二年,也是学制改革的第一个年份,我们因此多上了半年初中的课。这个半年对我们来说至关紧要,因为以前的初中三年,我们一直在学工学农,或是写一些文理不通的大批判文章,根本没有进行过系统学习。最后半年时间,我们日夜兼程,拼命冲刺。晨跑过后,同学们散坐在操场周边、河沟的坡面上,手捧一摞元素周期表、三角函数公式、时事政治的油印资料,在那里哇哩哇啦大声朗读,盖过了河里青蛙的叫声,和身后杨树上知了的叫声。班主任徐老师的劝学语录“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时常回荡在我们耳边,催促着我们发奋图强。

父亲很重视我的升学考试。临考前夕,为了增强我的体能,改善我的体质,在他的授意下,妈每天给我煮两个鸡蛋,冲一碗白糖水。在那艰苦的年代里,这些额外补充营养的措施,很好地提升了我的学习效果。考场在阜阳县城,头天晚上,父亲就带我提前找旅社住下,保证充足的休息睡眠,不能不说,他的陪考护考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结果不出所料,我的整体成绩加起来考了289.5分,是全公社第二名,这样的优异成绩,已经完全可以填报中专学校了。村里老人们说,在过去那就是中了秀才呀!家人带着我周游列国,一家两家串亲戚,每到一处,都收获无数的赞美,父母心情也一定是自豪、舒畅的,喜气洋洋接受着别人的恭维和祝福。聊着聊着,亲戚家的人就会拿出十块、二十块钱来,硬塞进我的衣服兜里,嘴里嘟囔着“亲戚穷,别嫌少”之类的客气话,父母和我也必然会有一番推让,再勉为其难收下来,表达一番感激之情。

父亲亲自护送我到学校,安顿好宿舍,确认过班级教室,安排我的日常起居,连添置热水瓶、洗脸盆、铝饭盒、搭毛巾、挂蚊帐、铺床这一类的小事也巨细不漏,怕我拿错东西和室友发生误会,还叮嘱我说:这是你的盆,记住里面是画有荷花的。直到我参加班级同学的见面晚会,他还来到班里,握住班主任杨老师的手紧紧不放:孩子太小,没独立生活过,从来没出过门……杨老师眼睛明亮,紧紧地回握并郑重表示:放心吧,有我在,孩子不会有事的!那时我个头矮,还没有进入青春期,内向,胆怯,木讷,在班里受到几个南方同学的袭扰取笑,十分苦恼,杨老师及时在班会上提出来,严厉地批评并警告了那几个调皮的家伙。过后同桌对我说,有杨老师给你撑腰,你以后尽可以放心了。我很快能融入班级生活,和其他同学平等相处,是和杨老师的关照分不开的,也是父亲苦心安排的结果。

父亲的形象,永远占据着令我瞻仰崇拜的精神高地。目前我仅育有一女,但已深悉培养呵护孩子成长的诸多艰辛,以及牵肠挂肚般责任感的深重。父亲有兄弟姐妹五个,他们每一家又各有四到六个不等的孩子,养育这么一群嗷嗷待哺的子女,用今天的标准来看,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们一帮兄弟姐妹,在五十年前缺衣少粮的艰苦年代里,在父母的羽翼呵护下,都快乐地成长起来。计划经济时期,每个子女的升学、工作以及结婚成家,父亲都颇费心力历经周折,而我在青少年时代,却从来也没有真正理解过他,那时的我对于中年男人,反而具有一种偏见,认为他们普遍都很圆滑、世故,有时还很霸道,做起事来不择手段。多年以后,当我自己成为一名父亲,也有一个女儿需要不断去关注她的成长,才多少理解了作为一个中年男人,父亲的角色意味着怎样的责任、压力以及无从选择的苦衷。

如今,年迈的父亲身患多种疾病,记忆力减退,动作迟钝,但他曾经也是肩挑百多斤粪肥,行走在泥泞田间地畻上的父亲,曾经是手持一把木叉,将一大捆麦草奋力举向垛顶的父亲。他的童年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青年时期经历过土地改革、抗美援朝、合作化运动和人民公社,在极端困苦的家境中努力学习,师范毕业进入教师队伍,后又脱颖而出进入公社任职,在社会斗争的风潮中百炼成钢,早就具备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巨人品质。他的一生,除了勉力维持一个温饱线上的家庭,几乎全部奉献给了新中国建设的原始积累,在这样一具灵魂面前,天地间实是没有什么灾祸值得惧怕,没有什么厄运病痛能够打败那精神上不可战胜的信念。

反观自我,在一个越来越信息化、智能化的社会里,逐步丧失了与天地争竞、改造山河的勇气。在个人权益受到侵害、家庭关系出现矛盾时,不敢力争改变,及时修缮,反而缄口失声,步步退却,保全自我为首选,向现实妥协,向命运低头,对利用人际关系投机取巧的行为熟视无睹,默许、忍让和纵容,缺乏嫉恶如仇、非黑即白的勇气,缺乏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表达自我意见和质疑现实的能力。父亲嘴上不说,内心也一定对我孱弱的个性、毫无血性的行为充满鄙夷,失望和焦虑,必然像游走在内心深处的猛兽,抑制不住想要发出自己的吼声。因此,每当他发现我行为不端,怯懦退让时,就会引发一场烈火般的怒批和指责,突如其来的震怒,每每有如一记霹雳长鞭,唤醒我长期沉睡的责任意识和忧患意识,催促我昂首奋发,在属于我的家国体系中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义务,演绎好属于自己的人生角色。

这是父亲给予我的启发。

个人简介:阜阳市颍泉区人,供职于铁路系统,自1996年起,在省市级报刊陆续发表短篇散文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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