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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近年来国内偶像行业的繁荣发展，饭圈（粉丝圈子）这一词汇越发染上了负面色彩。在外界看来，现实中粉丝追星扰乱公共秩序，在互联网上她们整日忙于控评撕X、口吐芬芳，有着党同伐异的思维和扭曲的价值观。 在新冠肺炎疫情面前，饭圈女孩再次被推到聚光灯下。在大型公益组织爆发信任危机时，饭圈女孩出征抗疫、驰援武汉，其高效规范、公开透明的行事作风与平台的不作为形成鲜明反差。这股神秘而强大的民间力量，被多家媒体报道，得到了大众的认可与点赞。与此同时，一场以叉车为核心的无差别饭圈化运动，在社交平台上引发了一定争议。 你或许听过“有事饭圈女孩，无事饭圈毒瘤”这句话。通过此次疫情期间粉丝的线下公益行动和线上饭圈化参与，我们不仅能够看见专属于饭圈女孩的两面，还能窥见整个饭圈生态的缩影。 饭圈女孩出征抗议： 浓缩的应援日常与粉丝购买力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之后，不少企业组织、名人明星都带头在第一时间捐款捐物，为防疫抗疫尽自己的一份力。与此同时，也有那么一些人热衷于对明星进行道德绑架：谁谁谁捐了吗？捐了多少？捐这么少？比如郭冬临就架不住网友的追问，被迫晒出了自己的汇款单。对于有点风吹草动就上热搜的流量明星是否及时捐款，更是各大娱乐小组热衷讨论的话题，来自各种渠道的“艺人捐款总计一览表”成为开帖的通用材料。 在种种质疑声之下，饭圈女孩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们在查找证据论证自家偶像早已捐款只不过是低调善良之外，更以后援会、粉丝站为单位展开了公益行动。多年来打榜投票、制作物料、活动应援的经历，赋予了饭圈女孩过硬的业务能力，粉丝团队有组织有纪律地运作，交出了大众意想不到的抗疫答卷。 令人惊讶的，一方面是可观的数字，百万级的捐款、十万级的物资，并非一般人能够拿得出。另一方面是高效透明的行事，饭圈女孩不仅在短短几天内就筹集了资金，更在各地物资告急的当下，能够筹集到口罩、手套、防护服等医用物资，从厂家、快递到医院全程监督。粉丝站微博上晒出的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账单明细、精确到分钟的物资送达时间、与对接人的聊天截图等，清晰地说明了来龙去脉。 此次公益行动从发起到落地的过程，其实本质上是被浓缩在几天内的饭圈应援日常，是粉丝强大购买力和行动力的体现。从选秀时期为偶像投票送TA出道开始，粉丝“斥巨资”的脚步就没有停止过，某偶像养成节目期间，C位选手粉丝仅公开集资金额就达到了千万级。粉丝支持已出道艺人事业的方式则更加丰富，线上大大小小的榜单打榜，线下购买杂志、唱片及代言产品等，或个体自发认购，或站子组织集资购买，都旨在为偶像助力。据悉，某流量艺人一家粉丝站一年的应援经费在三四十万左右。 饭圈做公益，也并非一朝一夕。“因为XXX一直热衷于做公益，所以粉丝对此也很积极”，这是粉丝在对外谈及公益行动时最常用的话术。比起直接为偶像投资，跟随偶像或以偶像之名做公益能够博得路人好感，提升大众认可度。首先，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们能够切实受益；其次，能够加强自家偶像正能量艺人的标签，越是新晋流量，粉丝凭借公益出圈的诉求越强烈；再者，也能为粉丝群体正名，打破公众对追星族的刻板印象，让“键盘侠”和“跪族篮孩”看看什么是饭圈女孩的真实模样。 饭圈财务上的公开透明，是一种主动也是被动的选择。粉丝行动以偶像的根本利益作为出发点和归宿，谁也不愿意给偶像花的钱打水漂，或是好心做公益反而给偶像招黑，被扣上营销的帽子、落下“诈捐”的骂名，甚至产生法律纠纷。 而互联网一直是粉丝的主战场，其一举一动都会在社交媒体上有所呈现，长此以往，在饭圈的特殊生态下形成了多方监督制。后援会或粉丝站首先要面临自家粉丝的内部监督，在粉头卷钱跑路买海景房等事件发生后，想要获得同伴的信任也并不容易。其次还要防着对家、别家粉丝以及“黑子”的监督。因此不管是打榜投票的数据还是做公益的捐赠明细，粉丝基本都会在社交平台上晒单，以消除后顾之忧。在全社会密切关注的疫情面前，粉丝还要面对大众的监督，自然会更加小心谨慎、尽心尽力。 从1月21日开始，饭圈的大规模抗疫行动拉开了序幕。迄今为止，在粉丝捐款捐物的各种榜单及新闻报道中，不论是“三爆爆”肖战、李现、王一博，“双顶流”朱一龙、蔡徐坤，还是TFBOYS三小只，都频频出现，博君一肖、杨紫李现等CP粉撑起了一亩三分地，德云社女孩也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此外，还有来自不同饭圈的粉丝联盟，比如27家粉丝团体组成的666联盟，东北三省14家东北艺人粉丝团联盟，12位重庆艺人粉丝站联盟，以集体的形式贡献更大的力量。而榜单背后何尝不是一个隐形流量场，正对应着经历了新一轮流量洗牌之后，当下娱乐圈的格局。 从祖国到叉车， 饭圈化的边界在哪里？ 饭圈女孩上一次大规模出圈，是在此前香港局势紧张时期自发团结在一起，通过控评、刷帖、刷赞、反黑等一系列操作霸占多个社交媒体的版面，用爱为“阿中哥哥”发电。#我们都有一个爱豆名字叫阿中#、#饭圈女孩爆笑怼香港愤青#等话题接连登上热搜，饭圈女孩还登上了《新闻联播》，收获了主流媒体的肯定。 这一事件堪称饭圈的里程碑，是饭圈女孩的高光时刻，但也有部分人群对于这一拟人化操作感到不适。1月18日，某官微继续用饭圈用语号召网友表达爱国情怀时，评论和转发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风，其中最高的一条转发语是：“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不是粉丝，望周知。” 双方的对立情绪进一步延续到了火神山医院监工事件当中。1月29日凌晨，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设期间，超四千万网友同时在线观看工地现场直播，成为难得一见的奇观。“云监工”除了是困在家中百无聊赖的普通人消磨时间的方式，也是懒人行动主义的体现，民众通过低成本、低风险的互联网直播进行公共事件参与，从而获得自我满足与感动。 在观看直播过程中，评论区除了成语接龙、诗词接龙等游戏之外，陆续出现了重型机械设备的昵称，从小白、小蓝、小黄演变成叉酱、蓝忘机、呕泥酱，镜头前的三颗桂树是“吴三桂”，铺在地基上的塑材膜成了“伏地膜”。嗅到年轻人新喜好的官方媒体，迅速在直播页面开设了助力榜，场面堪称挖土机总选举现场。 与此同时，微博上各式各样的反黑站、数据站、后援会在短时间内搭建起来，发布的内容包括叉酱的行程表，叉酱先生与铲酱只是同事关系的严正声明，叉酱接受采访的视频等，一台叉车就这样拥有了流量明星的标配。而除了叉车之外，“万物皆可饭圈化”的触角还伸向了更远的边界，少部分人将各个省市拟人化，比如“武汉这个小笨蛋吃坏肚子”，更有甚者产出了冠状病毒“阿冠”相关漫画及同人文。 原本这些行为只是数据女工的日常，是饭圈内部的狂欢，而在此次重大公共事件中经过媒体传播、网络发酵后，将机器拟人化、低幼化表达的行为引发了其他人群的不满。这些表述被豆瓣网友迅速列为“矫情文字”，言辞激烈者还将这一行为称之为“反智”。而公众人物姜思达在1月30日发布的一则微博，“很恶心、不得体”的表述引发了网友骂战，将这一争议推上了热搜。 继姜思达之后，不少网络大V也对此提出了严肃的批判，网友也纷纷明确站队，这股批评的声音越来越大：“国家需要依靠人民，不是依靠饭圈”、“人家在抗疫一线，你们在家这么玩，合适吗？”、“这样低幼化的形象真的不适合来形容这样一件需要用严肃态度对待的事情，那根本不像是在跟死神赛跑啊”。 网友对低幼化表达的不适，实则是对严肃事件娱乐化的不满。疫情之下，民众的情绪焦虑需要得到缓解，需要建立积极向上的心态，不论是中国人宅在家的一百种方式，还是村口喇叭无人机的喊话，都有效疏解了我们的心理压力。而这种饭圈化的精神胜利法，仿佛站在日以继日工作的工人师傅的对立面，在官方媒体的默许乃至助推下，越过了苦中作乐的边界，触碰了大众的心理红线。 在工程结束之后，叉车的饭圈解散，粉丝回归自家偶像的日常应援中，那些后援会、站子的微博账号也随之丢弃。但这一仅存在了十天的应援却给我们留下了新的思考，在突发重大公共事件时，不论是公众还是媒体，都更应该把握好通过娱乐手段来缓解精神压力的边界，应该正视灾难苦痛的一面。 结语 在疫情面前，饭圈女孩用炽热的心投身公益，用高效的行事、透明的账单给偶像争光，令人刮目相看。而她们在以成年人姿态抗击疫情的同时，又使用着低龄化的语言，用“饭圈化”的方式试探大众的边界。虽然这一次的抗疫行动让大众对饭圈女孩的好感度有明显提升，但已经形成特殊生态的饭圈，想要完全消除外界对其的刻板印象，仅凭借在重大公共事件中的出征还远远不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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