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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轩读《史记 》之 71:晋惠公自取其辱

 梅轩画舫 2020-08-26

吉林人民出版社

简体横排二十六史

共100册

【梅轩曰】此套书购于十年前,付泉千五百元,半价得于《孔夫子旧书网》。煌煌百册,仅批读《前四史》,留下随笔数十篇,陆续刊于《梅轩夜读》,存而备查。


梅轩读《史记 》之71:晋惠公自取其辱


晋惠公四年,晋国遇到大饥荒,厚着脸皮向秦国求救,秦穆公说了句很著名的话,其君是恶,其民何罪?咱不能因为他有个混蛋国君就不管灾难中的晋国人民。于是运送了大批粮食救济晋国。

第二年,秦国又遇上了饥荒,很自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帮助过的晋国,于是派使臣向晋国请求粮食支援。

晋惠公召集大臣商议,庆郑说,这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吗?大王您是在秦国帮助下被扶上王位的,您答应给秦国的土地没有兑现人家也没和咱计较,去年咱们遇上饥荒秦国还慨然援救,现在人家遇到困难向咱求救,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迅速、主动地给予人道主义支援,这是弥补前过、尽释前嫌的天赐良机。

虢射说,我不同意庆郑的说法。去年老天给秦国一个百年难遇的机会,他本可以乘机攻伐我国,但是他们没抓住机会而是运来粮食救济我们,这只能说明他们是假仁假义,处事不够果断。现在秦国遇到了灾荒,这是老天把机遇又给了我们,我们怎么能逆天行事呢?已经当了次孬人了,索性就做到底,乘其之危,攻其不备,一举灭掉秦国,大王就可以称霸于天下了。

惠公想想有道理,就采纳了虢射的建议,决定不援助秦国,出兵攻秦。

秦穆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晋惠公会如此恩将仇报,不由大怒,也立刻发兵伐晋。

很快,晋惠公就听说秦军已经深入晋国国境了,不由心慌起来,赶忙向庆郑问计应该怎么办。

庆郑说,秦国把您扶上位,您食言不献河西之地;晋国闹饥荒秦国给了我们无私援助,秦国闹饥荒晋国却乘人之危讨伐秦国,现在秦军打进国境还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一席话,说得惠公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既然秦军兵临城下了,惠公只得硬着头皮迎战,命占卜官算一下谁适合担任护卫自己的驾车手,算了好几遍,卦象都显示庆郑最合适。但惠公刚被庆郑说了一通,正不气顺呢,于是赌气偏不用庆郑,改用听话的步阳驾车追随自己左右。

晋惠公六年九月,秦晋交兵,战于韩原。

战役一开始,惠公的战车就陷入淤泥出不来了,秦兵蜂拥而至,步阳急得手足无措,惠公连忙呼唤庆郑过来求援,代替步阳驾车。

庆郑站着不动,远远地说,你不用卜者之言,现在尝到苦头了吧?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罢,掉头弃惠公而去。

结果可想而知,惠公终于做了秦军的俘虏。

秦穆公搬师回国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就想拿忘恩负义的惠公杀了祭天。

我们平常说“秦晋之好”,秦国和晋国其实是亲戚之国,秦穆公的夫人就是晋惠公的姐姐,也就是说,秦穆公是晋惠公的姐夫。

眼看兄弟要没命了,穆公夫人换上丧服一身罪人打扮,向穆公为弟弟求情。

穆公说,本来我想把这小子杀了以解心头之恨的,你又来这么一出。他毕竟也是一国之君,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就把他饶了吧。

听说秦穆公打算把自己放回去,晋惠公说,我还有什么脸回晋国哟。他让大夫吕省回国传达自己的意见,令儿子子圉择吉日继位。

晋国老百姓向来是没有多少原则性的,也是当奴隶当惯了,看见自己的国君被秦国俘虏回不来了,也就把他过去的罪恶都忘记和原谅了,同情心大起,日夜啼哭请愿,盼着自己的国君能够回来继续做自己的主宰。

有一天,秦穆公问吕省说,现在晋国国内舆情怎么样,大家怎么看这件事?

吕省说,现在国内群情激愤,各种势力互相交织,实在谈不上团结和谐。老百姓害怕动荡,希望早日立子圉为君,等待时机积蓄力量讨伐秦国为惠公报仇;各级官吏们则知道晋国理亏,都感激秦国善待惠公,如果能把惠公放回国内,大家是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恩德的。

秦穆公觉得教训一下晋国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把惠公留在手里也没大益处,权衡利弊之后,就派使节将惠公隆重礼送回国,既保全了惠公的脸面,又维护了秦晋交好的大局。

在整个事件中,庆郑应该是个明白人,但却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一开始他向惠公进谏时没注意态度和方法,没能说服惠公交好秦国;惠公出兵,不用其驾车,他在惠公危难之际赌气不施以援手,全无大局观念;战役打败后,他没有逃亡而是又象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晋国,结果惠公从秦国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庆郑抓起来杀掉,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找回了一点面子。

【梅轩曰】庆郑的命运与三国时袁绍的谋士田丰差不多。田丰劝袁绍乘虚袭击曹操,袁绍以小儿子有病为由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后来袁绍想过来又要去攻打曹操,田丰认为时机已经失去,如果硬要出兵一定不会取胜。袁绍不听,结果在官渡大败,损兵折将。袁绍恼羞成怒,回来第一件事就把田丰杀掉了。由此可知,越是一意孤行,越是刚愎自用的领导,越是面皮薄,越是死不认错,谁要是指出和记得他的错,他必欲杀之而后快。归根到底,庆郑和田丰都不是会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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