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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张公河的散文《​父亲的肩膀 》

 黄石新东西 2020-08-28

 我对父亲已经没有太多的记忆了。他离开我们已经有五十一个年头了,那时我还不到十岁。但父亲那宽大、厚实的肩膀,我是永远也忘记不了的。  
父亲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但父亲的身体很结实,特别是他那宽大结实的肩膀能扛一两百斤的担子。从我记事时起,我就常常坐在父亲的肩膀上,俗称叫做“打马肩”。那时可不像现在都是宽阔的水泥路,出门就坐车,当时想出趟门挺不容易的,只有山涧小道或田埂小路,一遇到下雨就只有泥巴路。我们村离乡镇(那时叫公社)有七八里路,离县城有二十多里路,无论是什么病都得去镇上或县城。  
记得有次我不知得了什么病,父亲请了村子里的郎中来看了。但郎中说这病得上大医院,于是父亲将我放在肩上就出了门。恰好是雨过天晴,乡间小路泥泞黏滑,我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父亲的双手夹着我的双脚,我则双手扒着父亲的额头。父亲的额头是温热的,我感觉舒服了很多。没走多久,我就感觉父亲的额头渐渐湿润起来,尽管是春夏交替时节,父亲很快就满身是汗。父亲中途没有休息,二十多里路父亲硬是一口气将我托到了县医院。  
大约是我七岁那年,父亲从生产队牵回一头牛。从此我再也没有坐过父亲的肩头了,坐在父亲肩头的常常是妹妹,我却要在上学之前或放学之后,牵着那头牛去山上放。父亲的肩头我虽然没有机会再坐了,但只要父亲的肩膀在,我的生活就是美好的,我不能坐弟妹们可以坐。然而,一切的一切在一个早晨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九六九年农历六月初一,早上我在山上放牛,忽然邻居跑来告诉我说,你父亲在湖里淹死了。那时年少不懂事,我对死亡也没有太多的恐惧,但我还是顾不得放牛了,连忙牵着牛回到村子里,系好牛我拼命往村口方向跑。当我来到村口的湖边时,湾子里的人已经将父亲的遗体打捞了上来。父亲的遗体还放在木排上没有抬上岸,岸边站着湾子里的男女老少,只有母亲坐在田埂上嚎啕大哭,几位妇女一边扶着她一边陪着流眼泪。我呆呆的看着躺在木排上一动不动的父亲,特别是他那宽大厚实的肩膀再也不会有任何承载了。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跟着母亲大哭起来。  
父亲走了,我才知道没有父亲肩膀的日子是不好过的。我的头上有一个十三岁的姐姐,脚下还有一个四岁多的妹妹,一岁多的弟弟还躺在母亲的怀里吃奶,爷爷奶奶都已是七八十岁的人了。一家老小成了孤儿寡母,母亲柔弱的肩膀很难扛起这副重担。爷爷奶奶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伤心过度,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前后不到三年先后离世。从此我就成为家里唯一能够扛事的男人。  
每年的寒暑假,我会和母亲一起去生产队挣工分。特别是“双抢”的季节,天不亮就要起床去田里割稻子,中午捆好用冲担挑回禾场。我最怕的就是挑稻子,稚嫩的肩膀会被冲担磨得发红发亮,最后破皮出血,手一摸都疼得要命。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父亲的肩膀,要是有父亲的肩膀在我就不会受这份罪。冲担挑稻子中途是不能休息的,无论多远的路途都必须一口气挑回禾场,一旦肩膀磨破了皮就无法换肩,有的时候真是流着泪挑回来的。只有经历了那个时代并有同样经历的人,才能体会的其中的苦楚和辛酸。  
我对父亲的记忆也就停留在此,现在回想起来内心隐隐作痛。据说父亲在临死前曾乞求岸上的人救他,并对那个人说只要你救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但那人最终没有救他,并在岸边看着父亲慢慢沉入水底。父亲有什么呢?只有他肩膀上所承载的希望,因为我们还没有长大成人,还有爷爷奶奶没有送上山。  
父亲的肩膀是那样的厚实和温馨。如今我也是花甲老人,不能为父亲做任何事情,只能在每年的清明节、中元节到他坟前烧些纸钱,也不知道他收没收到。  

张公河,男,湖北省大冶市人,中共党员。1959年10月出生,1978年入读黄石市财贸学校;1980年分配到大冶县粮食局汪仁粮管所工作;1986年调入中国农业银行大冶支行汪仁办事处,先后任信贷员、办事处主任、大冶支行资产部总经理、大冶支行经委副书记等职务;2018年退休。爱好文学写作,曾有少量豆腐块文章刊发在《今日大冶》、《东楚晚报》等报刊。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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