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一枝幽兰花 (原名:一爱尽光辉) 作者:仲虎 这是刻进我生命的印象: 处于门框内的她就像一帧美丽的画。 她有张胖嘟嘟的脸庞,润厚而又可爱,一双秀眼,显得特别光耀深大,后脑勺上扎的马尾辫,随风轻舞着,又像袅袅的歌声,充满了无尽魅力。她上身穿了件花格的外衣,下身穿的是一条浅灰色的长裤,虽然有些扭曲,倒也显得十分质朴。 一 这是一九八五年夏末。 随着假日的结束,我不得不再回到这个距县城三四十里的小镇。 小学部还是这片大四合院套着小四合院的小青瓦房,院里到处是顺着台阶石缝蓬勃生长的杂草。初中部新建的三层教学楼,似乎已经全部完工,外墙看上去很粗糙,这是唯一有些新意的角落。整个校园,没有昔日的喧嚣,也没有熟悉的面孔,满目尽是荒凉,荒凉得让人窒息。 穿过小四合院的廊径,沿左台阶到院角就是我的宿舍。宿舍左右都是教室,四面都是竹泥巴墙,有四五平米,就像巴掌那么大。这宿舍的前主人是一位刚调走不久的数学老师。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我简单打好铺,在书桌前坐着。闲着无事,我从书桌上随便抽出一本书胡乱地翻起来。 入夜,满院月华,东西两厢树影婆娑。 我的斜对门是何姐的家。何姐是学校的后勤人员,她的老公在初中部教数学,这对夫妇待人和气,因此我和他们走得最近。 这时候她家的门正敞开着。明亮的电灯光从门洞里射出来,端端地洒在了树上。想着好久没见了,我便信步朝她家里走去。 何姐跟她老公在看电视,一见我,何姐就站起来,惊喜地嚷道:“咦,是陈玄哈,到这里坐!” 我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我看着何姐的脸,很是亲切地又说:“才一个暑假不见,你变多了哎……” 何姐不自在地摸着脸:“怎么了?” 我故意停住话,仔细认真地看了她一遍,“长结实了,满脸红光焕发!” 何姐噗的一声笑了,“油嘴滑舌哈。” “我说的是真的,没骗你!” 何姐的老公一脸的笑,在一旁望着何姐,两只眼睛在眼镜后面发出灿灿的光。 等我在门边靠窗户的位置上坐下后,他面向我,探着身子说:“这个暑假搞倒着了哇?” “什么搞倒着了,哪有那么简单!” 何姐接过话道:“到底咋回事,给姐好好说说。” 我淡淡地说:“现在连影都没有,谁能瞧得起我们穷教书的?上次那个,你们是知道的,早就算了。” 何姐关切地说:“你得抓紧点,以后带来让姐给你把关,免得挑花了眼。” “哪有啊,这事我做梦都想啊!只不知道谁才是我的丈母娘……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让你帮忙。”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那是在一个空旷的原野,没有光亮,没有风。在原野的边缘靠山的地方,忽然生出一座古旧的殿宇,于是,我冉冉地飞了过去。极目处,一片光亮,一个女孩出现在殿堂中,我竭力辨认着,然而什么也看不清…… 一觉醒来,知是南柯一梦,对梦里情景甚是不解,却也不在意,但我却有一种隐隐的期待,没想到这梦很快就应验了。 开学的第一天,到处是攒动的人头,老师和孩子们都有着不可言状的新鲜感。 平日里少见的麻雀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天气特别晴好。升在空中的太阳虽然有些发白,但它的光却很明媚。风儿徐徐吹送,扑在脸上身上,凉如秋水,令人心旷神怡。 上课铃声骤然地响起来,孩子们蜂拥着跑进了教室。 就在这一刻,我眼前豁然一亮——在长长的台阶尽头,一长排青瓦房下,一位极其美丽的姑娘手捏教科书,从她的宿舍里出来向教室走去。她步履匆匆,头微向上扬。 捅挤的教室门口,一位小女孩不慎跌倒在地。她立即跑上去,喝止住后面冲过来的孩子,快捷地把小女孩扶了起来。一脸惶恐的小女孩看了眼她,急匆匆跑进了教室。 她直起腰站在教室门边,眼神凌厉地扫视着纷乱的学生。 这时候,处于门框内的她就像一帧美丽的画。 她有张胖嘟嘟的脸庞,润厚而又可爱,一双秀眼,显得特别光耀深大,后脑勺上扎的马尾辫,随风轻舞着,充满了活力。她上身穿了件花格的外衣,下身穿的是一条浅灰色的长裤,虽然有些扭曲,倒也显得十分质朴。 我傻傻地望着,直到她再走进教室。 此刻,她的身影已经扎根在我心里。 这是旷世的奇遇,她出现在此地,就如开在空谷的幽兰,炫丽芬芳;她出现在此时,使我心里的欲望和种种的不快,都隐身了去,全是一片敞敞的明亮。 我深深地感到,她,就是我心灵的归属,她,就是我要寻觅的那个人。 梦的景象再一次闯入我的脑海,殿堂中的女孩竟然是她,我忽然醒悟:这是神的指引!我的今生就是她了! 我意犹未尽,变换了一个能看见她的角度,再偷偷地看她。 和着轻风阵阵吹拂,我还能听见她嘹亮悦耳的讲课声,如风铃摇响,令人动容痴迷。一双大眼睛明亮又闪烁,一眼望去便知道那里面藏有无穷无尽的智慧。在课堂里她是移动的,一会儿在讲台上,一会在孩子们中间,就像一个辛勤耕耘的种田人,播撒着她希望的种子。 这情景无法不让人陶醉,我真愿意我是她的一个小学生,坐在她的身旁,每天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每天听着她动人的讲话,一直到永远…… 二 一周过去了。 在这一周里,我渴望着见到她,但是又经常陷于徬徨的混乱中,不敢接近她。我只要远远地看上她一眼,心里就会涌起一阵甜蜜,就会很满足。 她叫兰馨,一个极好的名字,它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程樊《咏怀》诗:“兰为王者香,芬馥清风里。从来岩穴姿,不竞繁华美。” 兰馨刚从师校毕业分来,家住青桥乡。在学校里有两个人跟她最熟,一个是她的同乡尧哥,一个是跟她一同分来的同学贾操。 这个星期天,我回了趟我的老家。 我的家和集镇紧连,一条大路直通大院,青山翠竹绿叶掩映其间,很是幽静,到了晚间,鸡犬相鸣声不绝于耳。一到家里,母亲就告诉我,王家的父母一直在问,还要不要跟他们姑娘耍朋友。 我说:“这个暑假,我远走他乡,就是为了避开他们,他们还不懂吗?如果是我想就这样葬送了自己,还能等到现在?” 母亲嘟囔着说:“你不干就算了,老是这山看到那山高,由你怎么折腾,好像人家很稀罕你似的,配不上你似的。” 母亲的话,我听了很恼火。我知道她话里有话,她是指责我不同意王家的事,还把几年前耍的一个女朋友丟了;我也知道我什么本钱也没有,但是什么东西都是有根的,我不能因为有了个女孩在眼前就跟她在一起。这些道理母亲自然是不懂,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片面的见一个爱一个。 我不想跟母亲理论,吃过晚饭,我就跑出屋子,一个人蹲在敞亮的地方想心事。 天空中明月皎皎,银瀚迢迢。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兰馨。此刻,你在哪里呢? 我的面前忽然幻化出兰馨圆润而灿烂的脸,它与月同辉,一时间,我竟分辨不出哪是皎皎明月,哪是兰馨的脸庞。 夜风徐徐吹送,但我感觉那是兰馨的马尾辫在飞翔,又或如这夜里飘浮在房顶的摇篮曲。 这时候,我的泪滴涌了出来,和着秋日的夜,完全化成了缕缕相思。 第二天是星期天的下午,照例必须再回学校去。 到了车站,奇迹发生了,我一眼就看见了她,那个刻在我脑海的身影就在我的面前,我的心怦怦直跳,手心里全都是汗。这时,她提着一口大红的皮箱,正要往车上去,可是因为潮涌的人群,她又踌躇在了车下。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胆子,我赶紧走上去跟她打起了招呼。 她喜出望外地笑着,惊呼道:“是你哦!” 在她面前,我感觉我很不争气,我的汗水,早已顺着面颊往下流,我慌乱地瞅了下她的脸庞说:“你去哪里来?” 她咯咯的笑了,脸上的酒窝窝又圆又深,非常动人。 “我回家去了,这不,刚到……今天乘车的人还真多。” “哦,我也是从家里来。”我瞅了眼放在她脚下的皮箱,仿佛抓到了与她套近乎的救命稻草,“我来帮你拿皮箱吧!” 她爽朗地说:“谢啦,就有劳你了!” 这时候,车下面己经没有多少人了,汽车在不断地鸣笛打声响。我急忙抓过皮箱说:“我们上车吧,车要开了。” 在车上,我找了个座位让她坐下,然后放好皮箱,在她座旁我一手拉住吊杆,一手撑住她前面座位的靠背,给她拱卫出一个较为宽阔的空间来。我们在车上一路无话,我不敢说什么,我怕说错了什么,不小心打破了这份珍贵的宁和。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闪过的山、树、行人和河流,内心里却是一片翻江倒海。想起今天的巧遇,我就想笑,我感觉得到她并不讨厌我。 二十分钟后,我们回到了学校。 从下车到学校,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中间要穿过一个集镇,然后再爬两三百米长的石阶才能到。 一路上我主动扛着一口皮箱,怎么也不让她自已拿,总跟在她的后面一步不落地走。 经过一路的相伴,我们之间变得随和起来,我主动跟她聊着说:“你每周都要回家吗?” “也不是,有时候回家看看,因为刚来,顺便拿点常用的东西。” 我忽发奇想,说:“你家住青桥,我家住王家沟,这样如果要回家,我们以后可以成为同路人呢。” 她抿嘴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青桥的?我告诉你过吗?” 我的脸唰地红了,她话里的意思明明是说我打听她的私事,我打着马虎说:“这不明摆着,想也想得到的。” 听了我的话,她没再追究,我也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们继续往前走,过了会儿,她忽然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我连忙说:“不算今年,已有两年了。” “我在学校里见过你几回,你是初中部的吧。” “是的。”旋即又自作聪明地加了一句“我在那边教语文。” 我们一路走,一路说着话,时间过得飞快,等到达目的地后,才像一个大梦方醒的人忽然间回过神来。我意犹未尽,可惜路只有这么长,不可能倒回去再走。虽然是这样,我的心里还是像吃了蜜一样甜。 我一直跟着她到了她的寝室,我还是第一次去她的屋里。整个寝室不过五六平米,倒也整齐整洁。靠东面的墙壁下安着一张床,南北两面都有窗户,南面的窗户下有一张书桌,书桌上铺着一张带花的油纸,很显然是办公休息用的,除此外,别无长物。 我放下皮箱,在门框内的一侧站着。本想找个座的,可惜什么也没有。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找话说:“这屋还不错吧。” 她顺口答道:“还可以,学校里只有这么一间。”她转身看了我一眼问:“看你热的,要洗把脸吗?” “方便的话,就洗一个吧。”我自我打着圆场说,“还真是有些热呐。” “你等一下,马上就好!”兰馨拿出瓷盆打来水,然后提起墙角的水瓶摇了摇,“幸好还有热水,这还是我走的那天灌的。” 她走到瓷盆边,把水瓶里的水倒了出来,边倒边用手试探水的温度,觉得差不多了,再从墙上取下挂着的毛巾,把它铺在水面上,然后笑吟吟地对我说,:“好啦,可以了。” 我走过去,拧起毛巾就往脸上擦,毛巾上浸润的少女的香味立刻扑面而来,是那么沁人心脾,是那么令人陶醉。 洗完脸,人清爽了很多。 她说:“今天,多亏你了,谢谢啦!” “这有什么可谢的,举手之劳。”转而又想,我得为她再做点什么,我观察了片刻又说:“你这床头前还可放点东西,空着也是空着,反正其它也没什么用处。” 兰馨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是准备把箱子放在这里,可是下面没垫的,等有了桌子再说。” 我立即自告奋勇地说:“桌子的事好办,我教室里空桌子多的事,明天就叫人给你搬来。” “这可不好,我自已想办法。” 一听她要拒绝,我急切地说:“没啥的,一点小事,就这样定了。” 她笑笑,也没再说什么,我又在屋里站了会儿,才告辞出来。 从她屋里出来,已是天放黑的时候了。我忽然有了种后悔的感觉,我责问自已,为什么要匆匆地跑出来呢?为什么不在她屋里,哪怕是什么也不做,就多待会儿呢? 我回头望去,那扇红漆的木门早已把我们隔开了,失落和不舍象一张巨大的网罩着我。 一夜过后,我记作前日许下的话,到下午放学时,便挑了一张课桌,然后双手把着桌沿用力摇了摇,觉得还结实,就喊了两个力气大一点的男生抬着向兰馨的宿舍走去。 我在学生们的前面走着,像一个贼似的又紧张又心虚,两脚踩在楼板上感觉轻飘飘的,有如在飞一般。 幸好没碰到什么人。其实我已想好,就算碰到有人问起,我就说是我自己用。 兰馨的宿舍门口站着好几个人。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但东西已经拿来,总不可能又抬回去,所以,不管别人将要怎么说三道四,我也得硬着头皮往前闯。 原来在兰馨的宿舍里站着的人有她的尧哥,英妮和贾操,他们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我猜想,这会儿功夫,他们原本是要到食堂就餐的,可能觉得时间还有点早,顺道就在兰馨这里聊天了。 老尧和英妮我们是老相识,唯独这个何操我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不像老尧,脸膛方正忠厚,而是脑壳尖,嘴唇外戳,刚才听他说话,声音里带点破像,虽然是第一次见,我就有此人绝非善类的感觉。 三人中,英妮是特殊的一位,与我同在初中部,是学校唯一一个婚恋在线多年,不论婚嫁的人。 大家见我抬着课桌进去,全都让开了道。 兰馨格格笑道:“我还以为是说说的呢,没想到你真把它找来了,谢啦!” 我说:“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以后大家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你就会了解。”接着,我转过脸对学生说:“就到这里,你们把课桌放下回去了。” 等学生走后,老尧对兰馨说:“你要这桌子干啥?你不早说,我那里还有一张书桌空着的,你如果要,拿来就是了。” 英妮笑道:“你那桌子哪比得了这个……贾操,你说是不是?” 贾操站在那儿不置可否,但是脸色却极难看,那样子像有人挖走了他的心头肉。 我瞥了眼他,更加对他不感冒。 兰馨手里捏着帕子,一边抹着桌面一边说:“我看这个就可以,大小高矮放在这儿刚合适。” 听兰馨这么一说,老尧心里明白,话锋一转说,“在便你了。”继而又道:“呵,时间到了,走,吃饭去!” 经老尧一提醒,三人仿佛回过神来,一窝蜂便散了。 他们走后,我对兰馨说:“去吃饭吧,待会再弄。” “不忙,你去吧,一会儿就好。” 拗不过她,我也只得留下来帮着兰馨安顿好了一切,再把弄脏了的地儿清扫干净了,才向食堂走去。 三 从此以后,我们交往多了起来,而且无话不谈。 一天,我闲着无事,本打算去找刘学下会儿相棋,看见兰馨的宿舍门大开着,以为兰馨在家,于是放弃了下棋的想法,去了兰馨的宿舍。 一进门没看见兰馨,却见一位五十开外的老人坐在兰馨的床沿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她时而喜笑,时而怒骂,时而静默不语。 但是,当我跨进门时,她却异常清晰地问我:“你找兰馨哈,她上课去了。” 我点头答道:“嗯……我看见她的门开着,还以为她在家。” 老人家又说:“你去找他吧,可能在上课。” 她语言简短,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从兰馨宿舍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老人家可能有病缠身,也不知是兰馨的什么人,为什么不送去医院看看呢? 既然兰馨不在,我只得又去找刘学下棋去了。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兰馨忽然气踹吁吁地跑到我宿舍门前说:“快去帮我找找人,我妈不见了!” “什么?你妈不见了?”我忽然想起上午在兰馨宿舍看见的老人家,原来是兰馨的妈,这可非同小可。 我立即放下书本和笔,跟着兰馨出了宿舍。 我一边走,一边说:“不要着急,那么大的人不会丢,总会找到的。” 兰馨忽地一下哭了:“我妈有病,都怪我粗心大意……” 我赶忙说:“没事的,我们一起找,一定找得到!”然后又问道,“你把学校找遍了吗?” “找了,没有人!” “那好,现在我们去镇上找。” 到了镇上,我说:“镇上有两条街,你去前面,我去后面,我们在镇子后面赶车的地方汇合。注意那些门面上和岔路口。” 我在后街疾驰着,仔细搜索着街面的每一个地方,每隔一段距离就向人家打听,我是多么希望是我能找到兰馨的母亲啊,可是什么也没有,我开始心慌起来,跑一趟又往回跑,生怕看得不仔细,漏掉了哪个地方,然而,还是没有,只好抱着最后的希望往镇子后面的公路上跑。 到了公路上,兰馨还没有来。 但我已远远地望见兰馨的母亲坐在一家店铺的台阶上,我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暗叫,“真是老天有眼啊!” 我三步并着两步走到老人家面前说:“哎哟,总算找到你了。”然后弯腰要搀扶她,可是她却甩开我的手说:“我认得你,我要等我闺女来。” 我笑道:“好,依你,一会儿你闺女就来了。” 我们在路边等着,兰馨很快就到了,我连忙向兰馨招手示意,“在这儿哪,找到了!” 兰馨小跑着来到我们面前,“哎哟,妈耶,没事你到这里干啥嘛,都快急死人了!” 兰馨的妈委屈地说:“我来赶车,没一驾车停下来,我只好在这里等着。” 兰馨又好气又好笑:“幸亏人家不搭你,要不然麻烦就更大了。” 这时候,夜色已经浓了,我和兰馨一边一个搀着老人家的胳膊慢慢地往回走去,兰馨望着我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地说:“谢谢你了!” 我说:“谢什么?见外了不是……倒是,你妈这病应该去找医生看看。” 兰馨的妈十分机灵地说:“看过了,都是骗人的!” 兰馨的妈这一说,立时把我和兰馨都逗笑了。 光阴似箭,一晃国庆就要到了。教办决定在青年教师中开展一场演讲比演,演讲题材不限,内容不限。经过认真研究,学校决定派兰馨去。 接到通知后,兰馨既兴奋又紧张,按照要求连夜写好了演讲稿,这天,她一看见我,她就迫不及待地说:“快来,快来,帮我看看这篇文章。” 我温情地看着她,接过文稿说:“我可不是这块料,但让我学习一下,我是荣幸之致!” “你就别谦虚了,英妮早就告诉我,你在这方面非常出色,很多报刊都有你的作品,你的《三间瓦房》我早拜读过呢。” 感谢英妮给我宣传,我又惊又喜,我在兰馨这里又多了个资本。我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笑着说:“好,我看,不过说错了你可不能生气。” 兰馨雀跃着拉过一根凳子说:“来,坐这里,坐下慢慢看。” 我打开文稿,一行行俊秀、富贵、充满灵气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帘,我由衷地赞叹道:“你的字得真好,看你的字,简直就是视觉的盛宴!” 她嘴一抿,头一扬,傲气地说:“老土了吧,写好一手字,是我们读书时的基本功。” “我们那时可没这些要求。” “你们那时有多落后,怎能相提并论。” 我讶然,我感觉在语言方面,我远不是她的对手,非常非常地才短思涩。 我开始认真地读起来,并反复地思索,生怕弄错了丢了面子。 她的标题是:“三尺讲台无悔的选择” “嗯,立意好,响亮。不过有些假,人心早已不古,教师队伍里能这样的人真没几个。” “谁说的?这就是我的真心话……正经点!”兰馨严肃地说。 兰馨话里明显有责怪的意思。这标题所说的,对她真有可能是发自肺腑,是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时候贾操像幽灵似地闯了进来。看见他,我立即就想起前日的不愉快,我故作没看见,继续看我的手稿。 兰馨向他打过着招呼后,拉过凳子叫他坐。 他说:“不坐了,你们忙。” 然后又站了会儿,自觉没趣,就黯然地离开了。 “小时候,曾有人问我:‘你最崇拜的人是谁?’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老师。’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就喜欢老师,最怕的也是老师。长大后,在党的培养下,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开篇语言简洁,旗帜鲜明,很实在。”我说。 “别净拣好的说,继续往下看。” 这回我说对了,我想。于是我很乖地又继续看下去。 “在教学过程中,我不断地努力奋斗,对教师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不错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每次站在讲台上,面对几十双眼睛,我就会感到老师这两个字的份量,它是由情感、知识、理想、信念凝聚而成,是多么神圣。因此,我深深懂得,什么是为人师表,在教学中如何不断进取,不断学习,用知识充实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做一名合格的教师。正如一位名人所说‘教学对教师本人,也是一种最高意义的教育’三尺讲台既升华了自已,又照亮了别人。” “甘愿吃苦,乐于奉献,是教师的精神,在讲台上,我们是孩子们眼中的百科全书,是孩子们心中的太阳,从中你能体会到最温暖的春风和情感,体会到最纯的友爱。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学生有一个小小的问候,或者一个浅浅的微笑,我都会感动,并感到幸福和快乐。这种甜美的感受,并不在于物质回报,而是在于教书育人本身的乐趣和教师乐于奉献的精神的体现。” “站在讲台上,我会产生一种无言的神圣和庄严。这种不断进取,乐于奉献的精神,他是教师的气度的写照,是教师为党的教育事业奋斗的魂” 看完这段,我故意做出陷入凝思的状态,兰馨见我眉头微锁,花儿般的脸也变了色,她急促地问道:“怎么样?要不得么?” 看着她,我忽然心痛起来,并开始深深的自责,赶忙说:“文章思路清晰,细腻深刻,好多体会说到了人的心坎上。我那么不喜欢教书的人都快被你感动了。” 听了我的评价,兰馨的脸忽地变得彤红,婉如熟透的苹果,是那么的娇艳动人,她惊喜地说道,不,简直就是呼道:“真的吗?你的意思就是可以了?” 我没想到,我在兰馨的心里具有如此重的份量,我认真地点了下头,肯定地说:“是的,没问题!” 就在这一刻,兰磬呼地跳了起来,捧住我的头,在我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如释重负地说:“总算这几天没白费力气。” 我有点受宠若惊了,兰馨居然给了我一个热烈而温馨的吻,我感到我就快被这一吻溶化了,我的思想的世界里全部都是这一温馨而神圣的吻。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由着这份兴致大声地,如同一个真正的演讲者大声诵读完最后一段: “我热爱教育事业,三尺讲台,是我无悔的选择!我愿把我的一生奉献给党的教育事业!” 兰馨眼含泪花定定地看着我,脸上挂着温婉的欣慰的笑容。 此刻,我多想一把抱住她,狠狠地亲她,一直到天荒地老,但理智告诉我,你现在不算什么,不能造次,不能自毁这段来之不易的情谊。 临走的时候,我怕再伤及兰馨花儿般的心,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我带去再看看,有些地方,我给你润润色。” 兰馨喜不自胜地说:“当然好啦,改天我给你办招待。” 我心道,我要什么招待,你多给我几个吻,我就心满意足了。 回到宿舍以后,我迫不及待地找出小圆镜对着额头照起来,想看看它还在不在,虽然什么也没有,我仍然乐哈哈地在小屋里来回打转转,这天晚上,我浮想联翩,一直到深夜才睡去。 经过兰馨的精心准备,要去演讲的事总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演讲的那天,学校派老尧作为领导带队,我呢,自然是啦啦队员。 同去的有小学部乡里和村里的年轻教师,总共五人,虽然我在这个学校里待了些时日,却也只有老尧和贾操是熟人。 贾操看见我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附耳告诉他:“影响你什么吗?不可以来吗?我受兰馨的邀请能不来吗?” 贾操顿时语塞,灰着脸溜到另一旁去了。 我们一行人在学校聚齐了,大约在7点左右,一齐向垭口去等待客车的到来。 到了垭口,我们远远地看见了钟灵,原来钟灵早去了垭口,我们走近以后,老尧惶惶地迎了上去,然后跑到一旁说自己的悄悄话去了。 钟灵是校长钟建的女儿,高中毕业一直赋闲在家。 这个钟灵完全不像她父亲,钟灵活泼可爱,她父亲却是常年没有笑脸,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父女两都长得很高,不过钟建远没有女儿好看,他很瘦,远处看着倒有点像个稻草人。 这天,钟灵穿了一件粉白色的风衣,看上去显得俊秀而飘逸。她和老尧是何时好上的呢?我感到非常的意外,但他们在一起,的确是郎才女貌。 那天兰馨仍然穿的是我初见她时的外衣,我说这样好,质朴、大方,再说演讲并不是看你穿得好不好,而是看你讲得好不好,演的好不好。 演讲的地方定在区直大礼堂,相谐到来的大约有一百位中青年教师,坐在礼堂的下面黑压压的一片。礼堂的讲台上灯光明亮,恍得人有些睁不开眼,讲台正中的后壁上高悬着“xx区中青年教师演讲大会”会标。 兰馨演讲的时候,我是擦亮了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的;竖起耳朵认真听了的。虽然,稿子上面的一字一句,我几乎都能背下来,我仍然觉得趣味无穷。我看见,她上台的时候步履稳健沉着,表情自信傲然;我听见,演讲时她声音高亢圆润,声情并茂。 我完全沉浸在了她的演讲之中,因倍受振奋而热血沸腾。 啊,天才的表演家!你的身影,你的演讲,会永远留在这个大礼堂里,永远留在人们的心中,激励大家作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民教师。 在这一刻,我为你骄傲,为你自豪!你的人生选择就是我的人生选择,我会跟你一道为党的教育事业奋斗! 演讲评选结果,兰馨获得了区直属“青年教师演讲比赛”第一名,后来她的演讲稿还在县文教导刊. 四 国庆过后,天气渐行渐凉,秋风瑟瑟,吹在树上哗哗地响,地下到处都是早已枯槁的树叶。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太阳,白云舒卷,在天际信步游疆。 这是一个星期天。 闲着无聊,我抱起篮球就往操场跑。若大的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一个人使劲地玩着篮球。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冷,一会儿功夫,额头上就有细密的汗珠钻了出来。我玩得兴起,就脱下外套,穿个秋衣,挽起裤腿,来了个轻装上阵。篮球在我手里像附着了魔力似的,跟随我左冲右拐,前进后退,一点也不落下,上篮进篮也很精准,十有八九都能命中。 “老陈――老陈――” 一个声音在操场边响起,我抬头望去,原来是小学部的贾操。 虽然不待见,碍于情面,我还是走了上去。 “啥事?”我冷漠地问。 他突兀地说:“你知道不?兰馨的男朋友来了,他是我们的同学。” 我斜睨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说:“来就来了呗,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真的吗?”他古怪地笑道,“我是好心提醒你。” 我鄙夷地说:“不用,你该干啥就干啥,我郑重地告诉你,人生有命,该你的,说都说不掉,不该你的,喊爹喊娘都没用!” 丢下这句话后,我拿起篮球转身就走,我心里清楚,这种人跟他多说无益。 然而,经他这一搅和,现在我打篮球的兴致是一点儿也没有了。好一天,我都心绪不宁。 要真是贾操说的那样,我能想见他们相见时的情景,相见时的热情,我感到我的心在隐隐地痛。或许我在兰馨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毕竟我有那么多不干净的历史,毕竟我只是穷乡僻壤里的一个穷教书的,毕竟我们相交甚浅,更没为她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然,也有可能兰馨就是喜欢我,我们之间就是相见钟情,没有世俗的障碍,还有就真的是“命中注定”,所以凭我的直觉,我们之间是相好的,我又没理由该怀疑。 总之,我的心就在这两种思想里徘徊,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到八点又去办公室开会。 开完一周的例会,我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至于校长扯起他的鸭青嗓子声嘶力竭地讲了什么,我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回宿舍的路上,英妮一见我就牢牢骚满腹地说“闯他妈的鬼了,天天忙得要死,还搞‘六认真’检查,是不想叫人活了!” “什么?”我如梦方醒似地说:“要检查?” “又在二门子上听炮响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淡然地说:“要检查就检查吧。” “你不怕?” “怕有什么用?你怕人家就不检查了吗?” 英妮无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说话,我更不想多说。 分手的时候,英妮忽然告诉我:“你要小心贾操,我都有几次碰见他在兰馨面前诋毁你了,我看他好像対兰馨有点那个意思……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谢谢!谢谢你告诉我!” 回到宿舍,本来应该为检查的事做点准备,英妮最后告诉我的话又总在耳边响,心中不由气恨难平,如果贾操在我面前我铁定会狠狠教训他,所以,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人心真是不可估量,我的身边居然有一个这么黑心的人,原本我一直以为是他不喜欢我,妒忌我,结果才是他心怀不轨。 我再也呆不住了,我觉得我不应该这么消极等待,必须主动出击,幸福是掌握在勇敢的人的手里的。 当即,我便从宿舍出来,坚定地向兰馨宿舍走去。 今晚的校园静悄悄的,路灯的光把四周照得黑魆魆的,我在校园里走着,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长,石缝里受惊的秋虫立即停止了呢喃。 我轻轻地来到兰馨的宿舍门前,向四处望了望,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敲响了宿舍门。 “是哪个?”屋里传来兰馨熟悉的声音。 我说:“是我。” 门很快就打开了,兰馨站在门内,喜不自胜地看着我,一双大眼睛皎洁地眨巴着,灯光从她头顶上倾泻而下,她简直就像是带着光明的天使,发着熠熠的光芒。 我急切地说:“今天,我终于看见你了!” 兰馨微微笑着,两个小酒窝如痴如醉,显得格外甜蜜,“你是怎么啦,来就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说:“走,我们出去走走,我慢慢告诉你。” 原野里,到处弥漫着野草的青香味儿,山排列在沟的两边,像小青牛似的一个挨一个地蜿蜒伸向极目处。学校就座落在沟的中间,夜色里看上去,婉如一首巨轮在大海里摇弋。 我们环着学校,沿田间小路缓缓地走着。 “说吧,有什么事?” “贾操说你男朋友今天来了,是真的吗?” 兰馨咯咯地笑道:“不是男朋友,是同学!他是来了,与贾操在一起,他们叫我过去,我们在一起谈了会儿话,然后他就走了。”停了停她又说“我们原来数学都好,大家就把我们主观上联系在一起,其实我们根本没有那回事。” “呵,原来是这样!”我忽然如释重负,心里变得轻松起来,因想起英妮的话,又道,“贾操在追求你,你可知道?” 兰馨又是咯咯地笑,直言不讳地说:“是的,她向我明白表达过……” 我立即抢过话头:“那,你同意吗?” “你说呢?我当然拒绝了他,我跟他只能做同学,如今是同事。” 一切都已明了,贾操总跟我过不去,原来都是为此,真是个小人,背地里还做了那么多坏事。我暗暗地长舒了口气说:“这下可好了,我完全放心了!” 兰馨忽然生起气来,大声道:“好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嘻笑着说:“从今以后,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追你了。” 兰馨莞尔笑过后,立即正色道:“我可没同意你。” 我慌乱起来,不由自主地抢到她面前着急地想要说服她:“我的这份心思,已经藏在我心底很久了,从你刚来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不瞒你说,我是讨厌教书的,所以,我一直不喜欢教书的女孩子,我不想自己就是个教书的,娶个妻子还有教书的,可是自从我遇见了你,我的这个想法,就像高楼大厦一样轰然倒塌了,你说奇怪不?我从起点绕了个圈又走了回来,而且在遇见你的前夜,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一个古旧的殿堂里有一位闪闪发光的姑娘,你说,这不是神的指引是什么?想必我们前世就是夫妻,今生来就是再续前缘。更为惊奇的是,可能你自己还不知道,你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自己又照亮他人,我已经被你深深地感染了,以前我老想着离开教师这个队伍,现在我不想了,并且以你为骄傲,觉得做一个教师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们相处了这么久,这些你应该看得出来,现在你若是不同意我,等如就杀了我,求你再好好想想!”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想着我就要成为第二个贾操,热泪霎时夺眶而出,我不敢抹掉它,我不能让我心爱的姑娘发现,我仰望苍穹尽量控制这眼泪,不要让它流出来。 兰馨什么也没说,忽地一下绕过我,继续向前去。我看不清她的脸色,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我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失去她。 我懵闯地不顾一切地追上兰馨说:“我刚才全部都是说的真心话,我是真的爱你,我不敢想像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的生命也将失去意义,你要相信,我会用生命守护你,永远把你放在我心中,请你同意做我的女朋友吧!” 许是我的样子太过滑稽吧,或许是我的真诚打动了她,又或许我们的心灵早就是相通的,兰馨忍不住噗地一下笑了起来:“哎呀,好啦好啦,我同意,同意!”旋即她补充道:“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你所说的一切将来都必须验证!” 我破啼为笑,鸡啄米似地不停点头,心想,哪有女朋友是暂时的,我悬着的心立即放了下来。 此时,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我的愉悦,我毫无顾忌地一把抱起兰馨,一边在原地打转,一边笑着,叫着:“呵,我有女朋友啦!我有女朋友啦!” 这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传了很远,很远…… 幸福居然就这么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我感到我的心都在颤抖。我知道,有了这份爱,从此我将不会再迷失自己。 这时候,我们全然没有倦意,我们来到了一座小山坡上,就一块大青石坐了下来。 我能感到彼此的心跳。 可是,我忽然有些迷顿起来。 我渴望已久的爱终于来临,我们的心现在也走到了一起,以后的日子里,我除了以全身心的爱去呵护这份幸福外,我还应该拿什么去奉献给她呢?我不知道…… 兰馨抬眼望望我说:“怎么啦?刚才还又跳又叫的,现在忽然又沉默不语,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今后应该怎样承担起我的责任,我不能辜负了你和你对我的爱。” 兰馨格格笑起来,动容地说:“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愿我们开心过好每一天!其他的不要想太多,只要努力去做就行了。” 听了兰馨的话,我已然泪眼盈睫,此刻的我还能说什么呢?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我一把抱住兰馨,紧紧地抱住,似乎只想这样,才能表达我的心意。 五 没过多久,学校内部的教学检查开始了,参加检查的人有校长、主任、年级教研组长。这种检查实际是走形式,人人怨声载道,但是没有办法,都怕被揪到小辫子,为了应付,每个人都像陀螺,在教学与筹备中忙得昏天黑地。 这天,我忙里偷闲,逮住课后的空余时间,一个人跑到集市上去买了些锅碗瓢盆。我想,我们得像英妮他们,兴之至时,也自己开点小火,过一过小家子生活,那也绝对是一件美事。 兰馨下课回来看见我正在摆弄这些家什,惊奇地说:“这么快?什么时候去买的?” 我说:“没多久,第二节课后就去买的。” 兰馨一边翻捡着下节课的教学资料,一边说:“我们现在可以煮饭的工具都齐了,我想这样,不如我们哪天请大家吃个便饭,就在家里煮,热闹热闹,也不费啥事,你看怎样?” “可以啊,这些我来安排,你想叫什么人你去安排。”我毫不犹豫地说。 兰馨接过话,高兴地说:“那好,就这么定了,我也不跟你说了,我要上课去了。” 上课玲声响了,兰馨正要转身出门,我说:“你好像忘了什么啊,你想想!” 经我一提醒,她猛然醒悟过来:“我都忙晕了。”然后跑过来捧住我的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又说:“拜!” 我说:“好了,你去吧!要记住,我们以后无论谁跟谁告别都得这样做。” 兰馨一边走一边笑道:“知道啦,不准啰嗦!” 又一个星期到了,我们的教学检查已暂时告一段落,大家跟着松了口气,也为了宣泄这分心情,请大家聚餐的日子,自然就定在了这天。 早晨,一大早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洗漱完毕,也不告诉兰馨,因为,心里想着平日里她多有劳累,让她多休息会儿,一个人便急急忙忙地去了集市采购所需食材。 这是最特殊的情况,往日里并没有需要起来这么早,可以说,有生以来也没有做个这么大的事,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谁知竟然歪打正着,走在路上却得了无穷的妙处。 清晨的世界给人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清鲜,那些绿树儿、小草儿、花儿……全都是湿漉漉的,又鲜亮又精神。风儿轻轻地吹,虽有几分寒意,却有美酒入腹时的那种甘之如饴的感觉,你更可以看见人家房顶上袅袅的炊烟,在空中,和着缥缈的说话声轻歌慢舞的情景。 集市与学校紧邻,只需几分钟就到了,到了那儿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我只好在各处溜达,八九点钟的时候人就多了起来,仿佛就是从天上忽然掉下来的一般。 起先,我并不知道要买些什么东西,后来想起吃过的红烧猪蹄和食堂里经常做的一些小菜,我就盘算着各买了一些,觉得可以做到两三个菜了,就返回了学校。 此刻,兰馨早也已起床,单等我一到就开始行动起来。 “我们先做什么?”兰馨问。 我说:“红烧猪蹄是今天要布的一道主菜,先从做红烧猪蹄开始。” “可是这要怎么弄?我可以做什么?” 我侧头瞅了眼兰馨说:“不用,你一旁做你自己的事,或者一旁守着我就很好了,或者你去找英妮她们几个聊天也可以。” “你一个人行吗?” “可以的。” “那好吧,不如我就一边看会儿书,一边陪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到你。” 我笑笑说:“怎么都行。” 说着话,我已洗好猪蹄。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把猪蹄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地用调料码起来。 可是,这时候问题来了 我拿出生猪蹄,首先用水清洗,然后,学着庖丁解牛的技术,找着猪蹄内骨肉相连的缝隙处下刀,分解了一部分后,剩下的全是大骨肉了,此刻要是有把大砍刀,自是迎刃而解,踌躇了半天,才猛然忆起应该拿到食堂去试试,我对兰馨说:“这些大骨肉,因为没有砍刀,我马上拿到食堂去处理了回来。” 兰馨从书堆里抬起头来正要回答时,我已快步冲出了房门。在食堂里我找到唐师傅,不用我动手,他就三下五除二地给我解决了。 再回到宿舍后,我将猪蹄放入油锅里炸至金黄色,放上佐料,倒入没过猪蹄的水,以猛火慢火熬着,待到皮酥肉耙,香气四溢时,最后放上冬瓜炖至熟透,收汁起锅,一大盆香喷喷的红烧猪蹄就出来了。 做完这道菜早已是十点过了,我把它端上桌时,兰馨由衷地夸赞道:“嗯,不错,看着就想先吃一块而后快。” 我笑着取过筷子夹起一块说:“嚯嚯,想要吃么?来吧!先给你尝一口。” 兰馨把头往后一扬,哈哈笑道:“快放下,我自己来,待会儿让人看见了。”兰馨嘴里一面咬嚼着,一面不停地说“好吃好吃,有这红烧猪蹄吃,再也不想吃其它的了。” 做好红烧猪蹄,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接下来是炒几个素菜,自然比红烧猪蹄简单得多。 我说:“你邀请了哪些人,我觉得你可以去通知他们了,还剩几个菜一会儿就可做好。” “嗯,我这就去。” 等兰馨出去回来后,我要炒的几个素菜早已完成 这时已是上午十一点过。考虑到客人就要来到,正好兰馨一脸喜气地站在门口,我说:“屋里连个吃饭的桌子都没有,不如我们去教室搬两张课桌,然后把它们拼在一起当餐桌可好?” “可以,用了后搬回去就是。走吧,我们都去搬。” 当下,我和兰馨跑到宿舍隔壁教室,挑了两张好一点的课桌,我搬课桌,兰馨端凳子,来回两趟,才把餐桌的事布置妥贴。 不久,朋友们陆续就来了。 第一个人是老尧,今天他穿了件灰色的夹克衫,像刚睡醒似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这时候我正往桌上摆菜摆碗放筷子,老尧一向内敛沉稳,一进门他就说:“没事干,也不嫌麻烦。” 我说:“大家都是朋友,也没什么,就是一顿便饭而也。”兰馨跟着也和老尧打招呼:“快来坐,尧哥。” 接着是何姐倆夫妇的到来,这两个人脸上永远都是挂着甜甜的笑。 兰馨立即迎上去一边欣喜地喊着“何姐”,一边牵住何姐的手把他们延请到座位上。 何姐的老公跟老尧坐一起,兰馨则在何姐身傍坐着。何姐拍拍兰心的手说:“你也是太客气了。整这么丰盛!” “不是我,功劳是陈玄的,今天一大早他就开始做起。” “等会儿要好好地跟你喝一杯了。”何姐的老公说。 “好。”我说:“我们早就该坐下来喝一下了,可惜就是找不到机会。” “没想到老弟忽然一下变了,看不出还有这么一手,对了的,男人就该这样。”何姐说。 我打趣道:“这是自然,得像姐大哥‘入得厅堂,下得厨房’。” 听了我的话,大家哄地笑了。这时,英妮跟贾操也来了,小小的屋子虽然有点拥挤,但是却很热闹,欢声笑语盈溢其间。 这个星期天的这顿午饭就这样开始了。 兰馨端着酒说:“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姊妹,我到这里来首先认识了你们,我感到很荣幸,我以这杯薄酒敬各位,感谢大家的关爱和帮助!” “慢。”英妮调皮起来,抢过话说:“这个酒我们得喝,不是我们对你的关爱和帮助,而是你来了以后给我们带来了快乐,我又有了一位好朋友,所以这酒不是你敬我们,而是我们敬你,不然,你得有一个更好的理由,我建议你把‘我’改成‘我们’,我们几个喝这杯酒就没话可说了。” 英妮的话一下点醒了众人,每个人都咐和起来。 兰馨的脸霎地红了,囧囧地说:“有什么区别?都一样……” 英妮寸步不让地说:“不一样,要是你们敬我们,我们没有理由不喝。” 这时候,我不得不站起来,想把事情遮掩过去,解围道:“好,是我们敬你们,来,一、二、三,喝了!” “不行,这得兰馨说,又不是你敬酒。”英妮说。 兰馨看看我,无奈地,只得狠下心来说:“是我们请大家喝,行了吧?” “行啊,我们喝!”英妮把酒扫示一圈高呼道。 于是,大家终于齐齐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过洒,大家的心情忽然轻松下来,兴致也越来越高。 何姐的老公本来不喝酒的,一杯下肚后,豪气也来了:“老陈,你们这个有点快哦,你如果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爱上的,老哥我就喝两杯,要不然你喝两杯!” 我看着他已经迷离的眼神,故意说:“这可是白酒,还是算了吧,不然待会儿何姐不会饶我。” 经我这一挤兑,他的气焰一下更高涨起来:“你小看你哥,我说话算话!” 我说:“这可是你说的,何姐,你可别怪我哈!” 何姐满脸笑靥地说:“没得事的,你敢说,他就能喝!” “我可说了,开学的时候,我一看见她,就喜欢上了她,我这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真正的一见钟情,也好比就是上天的安排。” 英妮窃笑道:“啊哟,好叫人感动!” 面对英妮的话,我不想岔开话题,继续说:“姐大哥,我的话说完了,该你喝酒了。” 老尧不失时机地端起何姐老公的酒杯说:“来,你喝酒,我给你倒!” 何姐的老公躲也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连喝了两杯。 此刻,饭局已经到了酒酣耳热的时候,英妮也不甘落后,豁地站起来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很想知道,兰馨是怎么喜欢上老陈的,如果她讲了,我们集体喝一杯,大家想听不?” “想听!”众人一齐起讧。 兰馨莞尔地笑了一下,只好鼓起勇气说。 其实,这个问题在我心里也萦绕了好久,我也很想知道。 我们都以好奇和期待的眼神看着兰馨,只等她说出这个秘密来。 “我开始喜欢他也很简单,就是上次从家里回到学校,他一路帮我拿皮箱,我就觉得他是个单纯热情的人。” “喔――”英妮怪叫起来,和大家一起鼓掌:“早知这样,我哪天也给你提回皮箱。” 大家哄地笑了,连一直闷闷不乐的贾操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一共喝了三瓶白酒,屋子里弄得杯盘狼籍。吃完饭,大家又吹了会儿牛,然后,再玩了一下午的“甩2升级”。 六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周末的夜是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夜,副校长王荣主持政治学习后,一直铁青着脸的钟建开口讲起话来,可是,听来听去就三个意思,话里阴阳怪气的味儿,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说:“有人说这次检查是学校在整老师的秋后帐,这纯粹是不付责任的乱讲,我们的目的只是想在后面抽抽大家,我们查到问题总比别人查到问题好。” 台下鸦雀无声。这话像在指桑骂槐,让人很不舒服。再则说老师们的觉悟也没你说的那么不济。 “这次检查,我们发现备大课的人有好几个,还有更简单的,把要讲的内容注在课本上就算完事,还振振有词地说我以前就是这样做的,他教了几十年的书,还没有人说这么做不好,有的人的作业批改,改一半留一半,说是让学生对照学习,主动参与,这是新教法。依我看,这都是偷奸耍滑的作风,我就不信了,这是好的做法?能把教学落到实处?说白了,有些人就是依老卖老。” 这话太不留情面了,想是钟建今晚吃了铁了。这个事我知道,他指的是老唐。老唐四十多岁,因为家庭的关系,早年从城里回到乡里教书,由此颇有优越感。同我一个年级,经常见面。如校长所说,我亲见过有好几次。至于其它也是实情,这里面要论起真来,没有几个人能说得起狠话。不过,我不知道,老唐为什么居然没站出来反对,居然能忍气吞声。 “这次检查发现的问题,请大家对照核实,该纠正的纠正过来,以后我们还要安排这样的工作,如果仍然有不改正的,学校一定作出处理。” 钟建讲完这几句话,也不征求王荣的意见,立即就宣布散了会。今晚,我坐的位置近了些,我分明看出他的紧张,他的脸上抽动的肌肉。 很明显,他是有些怕的。这里的老师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有局面如此,已经是奇迹了。 本来这事到此打住,也算完美了,可是,没过多久,钟建又再一次在会上提及。 台下的老唐听得火起,牙帮咬得咕咕响,右掌一拍课桌子,嚯地一下站起来,圆睁双眼,手指钟建厉声道:“存心的是不是?上次说了就算了,给脸不要脸……” 此情此景,让我忽地联想到上次钟建整我的事来。 那是在去年,学校组织课评,说是课评,评委也就钟建一人,他一共听过两次课,第一次给了我78分,非常叫人意外,我是不平的,又搞第二次,令我气愤的是这一次经过精心准备的课竟然给分还要差一些,真是可笑!明显是在故意地打击我! 因此,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就像今天老唐和他一样地大吵。 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我快意地在心里欢呼道,“这下有好戏看了!但愿来得更猛烈些吧!” 钟建讲得正起劲,不提防老唐突然跳了出来,一席话把他逼到墙角,令他颜面扫地,此刻,他如何容得他大放厥词,火气噌地一下窜了上来,索性撕破脸地说:“你做得我就说得,不能说了?” 老唐见钟建直指自已,心里愈是愤恨:“大家都不行,就你行,这个书你来教好了!” “好。”钟建扫视了一下全场:“你既然不想教了,立马写个申请来!” 老唐没想到钟建会说出这种毒话,情急之下,冲出座位就要跟钟建拼命。 在场的秩序立刻炸开了,坐在老唐一侧的张杰立即拉着老唐道:“唐老师,不能这样,过份了哈。” 老唐一见是马屁精张杰,气不打一处来,把手臂一抡,甩开张杰脱口道:“不教就不教,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你这种领导。” 老唐经由张杰一阻挠,立即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冲动的行为自然停了下来。 会是不能再开下去了,王荣把手一拍,高声道:“今晚的会到止结束,老师们都回宿舍办公!” 这种变向的批斗会,谁也不想参加,一听说散会,一剎间,老师们都幸灾乐祸地溜之大吉了。 钟建一脸痛苦的表情,在王荣的陪同下也落寞地离开了会场。 这天晚上,我抑制不住满腔的兴奋,跑到兰馨的宿舍绘声绘色地给她讲了。最后说:“真是活该,这叫报应呵,什么领导,以为还有整我那么简单!” 兰馨定定地看着我说:“人家是领导,该说的,不说还不都乱套了?当然,我也听尧哥说过,钟建气量有点偏狭,处事也有不当之处,不过,你不要跟着和,做人要有雅量,多想人家好处,不管做什么,都要尽力把事做好!” 我受了教训,立即就笑不出来了,后来,回到宿舍以后,我冷静地把我和钟建,老唐和钟建的事连起来仔细想了想,整个过程我和老唐都是有缺失的,我们都冲动了,如果像兰馨那样有一颗换位思考的心,绝对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老唐也没有不教书,只是钟建精神状况大不如前,白头发也长出了很多,后来开会的时候,王荣的话最多,给人感觉,好像王荣是校长,钟建是副校长,不过这些差异没有人在乎,随着日子的增长,它们仿佛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七 有一天,我正在新教学楼的过道上批评学生,刘学从教室里出来,递过一封信给我说:“拿去,这是你的信,昨天我在邮站的时候,邮差让我转交给你的,女朋友的吧?” 我瞥了眼信的封面,的确是第一个女友的来信,我立即折转信封,把它装在衣兜里说:“哪里是,这是我的一位同学写来的。” 刘学笑了笑,然后便转身向西头的办公室走去。 我盯着还站在我面前的学生,一会儿以后,我才说:“前天你父亲来访时说,你最近在家很不听话,你妈拿你没办法,在学校里读书也是如此,今天居然跟外语老师顶撞,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学生委屈地辩解道:“老师,今天不怪我,是敬毅先惹我,我才打他,刚好被曹老师看见。” “这事我会调查,你好好想想,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的行为已经严重破坏了课堂教学,曹老师很生气,今天下午放学前,你必须写份深刻的检讨交给曹老师,请求她原谅你。” 学生顺从地答道:“我知道了,老师,一会儿我就写。” “那好,就该这样,有错就要认,只要你改了,老师照样喜欢你。马上就上课了,回去准备吧!” 处理完学生的事,今天上午我也不再有课了,我去办公室放下教材后,急匆匆就回了宿舍,一路上我就在想,我们早已断绝了联系,不知何故又来信。 我从衣兜里掏出信封拆开来,边走边看。 “陈老师: 你好!见字如面。 我们已有很久没有联系了,本不该打扰你的,可是,过去的一切总让人难以忘怀,忍不住又写信给你。 我已取得我父母的同意,如果你愿意继续我们的关系,我会赞同你的一切要求,希望你尽快回复我你的决定! 我的嫂子现在已经不再代课了,她早已去我哥哪里工作,前些日子她还提到你,她要我代她向你问好! 这次来信就说这些,祝你一切都好!” 信的落款是“欣月”。 看完信,我已回到我的宿舍。 我们之间没有通讯往来,算起来已一年有余,过去的一切早已淡漠如水,亦或如风驻沙滩,我想我之所以能相忘于她,一切都缘及于对她没有爱的知觉,我们的缘灭从开始的那天就该是已经注定,现在更不可能,然而,我清楚地知道还存在她心中的垂念,我有责任再给她一次肯定的答复,希望她能从中彻底走出去。 我把信随手放在了床前的办公桌上,提起笔开始写起了回信。 “欣月: 你好!来信收悉。 得知你的近况,令人欣慰。 我现在仍然在东鹤乡教书。本学期,我们这里分来了一位女同事,她在小学部任教,我们已经相爱,工作和生活很幸福。 你信中提到的事,我们之间已没有那种可能的了,非常对不起你,希望早觅如意郎君! 顺祝安康!” 写完信已是中午时分,兰馨忽然闯进我的宿舍,“在干啥?不吃饭哈。” 我回过头道:“哦,写个回信,刚好,马上就去。” 说着话,兰馨三两步就来到我办公桌前“咦,跟谁写信?我看看。”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一把抓起信看了起来。 完了,完了……我紧张地收索着分辩的话“是她自己写信来的,我也没想到她会来信,在你之前,更早些时候,我们就已经分手了,我回信,就是告诉她……” 兰馨把手一抬,打断我的话继续看着信,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你继续,我先走了。” 说完话,兰馨丟下信,一头就迈了出去。 我急切地想要抓住她,可是已经晚了。 都是这封信惹的祸,我懊恼到了极点,兰馨这么恼火它,我要早知道就不该写了,而且这些事我也该早告诉她,现在问题终于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兰馨的离开,仿佛把我的心抽走了一样,不行,我得追上去,向她解释,并且求她原谅,把事情说清楚,我是爱她的,而且心里只有她! 可是,等我到了食堂,兰馨已经离开,再去她宿舍找她,她又一直关着门不肯见我。 我处于这种情况,找不到其它办法,心里只存一点希望,或者她静一静,过一段时间,她就原谅了我的过错。 可是,过了两天,我受了无数的煎熬,一切仍然没有变化,兰馨那里始终保持沉默。 这天,我看见她和她的几个同事在她门前有说有笑,我便惶恐地走上去跟他们搭讪。 啊,我是多么希望她看我一眼,多么希望她跟我说一句话,那怕只是一个暗示也好,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她仍然跟她的同事闲聊,傍若无我,而且我一讲话,她就停住不说,也不听,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的心在滴血,我真想大哭起来,一会儿,上课铃声响了,大家轰地一下就散了。 不久,我的心平静了一些,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应该受到这样的报应。 我想这样等下去既然没有结果,不如我再想别的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呢?不如送她一个礼物表达我的心意吧,可是我觉得又不是什么喜事,送她礼物,反而让她觉得我看轻了我们的爱,原来是建筑在物质之上,我们的爱是什么东西都不能代替的! 我的这一想法被我自己否定之后,一直犹豫着,好几天,我都心绪不宁,不管看见什么,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去学校外面走了一圈之后,我才有了真正的办法。 我决定给她写一封信,然后悄悄地从门缝里塞进去,她一定会捡起来,一定会打开看,当了解我的痛苦,看着我们相爱的份上,说不定到时候也许就原谅了我。 一刻钟之后,我返回宿舍,给兰馨写了这样一封信: “亲爱的兰馨: 首先请你原谅我以这样的方式给你说心里话,也请你耐心地看下去。 我和前女友的关系的确是很早就结束了,我以前应该告诉你的,但不敢讲,因为害怕你生气,现在我全部坦白, 我的前女朋友叫欣月。那是我快毕时结识的,我们前前后后交往了两年,基本都是靠书信往来。那时候,我少年意气,心中有冲天之志,喜欢读书,凭着一股钻劲,研读了大量大学课程。一心希望凭一己之力,冲破牢笼,实现自己的愿望。我想她可能就喜欢我这一点。可是后来出生社会四处碰壁,现实把我的希望击得粉碎。我们之间也少有了书信传递,直到去年,欣月只身来过一次,第二天便离开了,从此,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我保证,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们在一起甚至连男女朋友的关系都没确认过,有的只是少男少女间纯真的敬意和吸引。 我给前女友写信,并不是藕断丝连,我也不是对她有特别的情谊,我只是出于朋友的道义回信(当然,我也可以不回信,可是你不会希望我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让她知道我已恋爱,目的是要她放下过去。 做这件事我应该事先告诉你和你商量,我擅自做主,这是我最愚蠢的行为,我向你保证今后绝不再发生了。 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跟她从来就没有过男女之间的那种特有的感情基础,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有,你知道吗?当你痛苦的时候,我比你还痛苦一万倍;当你高兴的时候,我比你还高兴一万倍;当你每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一直都是那道最美丽的风景;当你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我就盼望下一次的再见。 我以上所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虚假! 这些日子,我已为我的错误付出了代价,现在我把它说出来了,心里好受多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我再次请求你看在我们相爱的份上原谅我,并接受我的歉意!” 信写好后,我按照我事先的计划付诸了实施。 可是,我仍然不放心,回来的时候,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我决定请何姐当面去为我沟通,这样也许才万无一失。 到了何姐的家,见了何姐后,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给何姐讲了,然后说:“你跟兰馨直说,就说是我请你去的,你只要让她知道我爱她,跟欣月是清白的就对了。” “这个简单,何姐一定办到,你放心,怎么说何姐知道。” “谢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从何姐家出来以后,我感觉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身心舒畅无比,忽然间一切又都变得可爱起来,幻想着这次兰馨一定会原谅我,我们之间又会重回美好的时光! 第二天是星期五,一大早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此刻天还没大亮,我抬眼看了眼何姐家,心想着如果何姐也起来了,我就去催她,叫她今天就去找兰馨说,然而,何姐家窗前仍是漆黑一片,她们根本就没起来,我笑笑,都是我自己心太急的缘故。 没事干,也不想再去睡回笼觉,我便到操场上去,沿着操场跑步。半个小时后,人也乏了,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何姐也起来了,于是又返了回去。 恰在此时,何姐正弓身揭取煤砖灶上的风盖。 我故意悄悄地掩上去,想着吓她一吓,到她身边的时候我才大声道:“何姐――” 何姐大吃一惊,身子猛地一下就弹直了,订睛一看发现是我,骂道:“背时的,原来是你!你把何姐吓倒了,还要找你!” 我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惊喜一下,哎哟,真吓倒你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亲热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对不起了,对不起了!” 何姐噗地一下笑了:“这么早?今天怎么睡不着了?” 我连忙说:“今早,我忽然想起,昨晚我没给你说,今天你就去把我那事办了吧,求求你,好大姐!” “心急了吧,好好好,我等会儿就去给你说,高兴了吧?” “谢谢,谢谢大姐!”说完话,我就兴高采烈地跑回了宿舍。 从此刻开始,我就像一艘鼓满风帆的船,怀着万分希望,在大海里迎着朝阳航行。 中午时分,何姐正在家里做午饭,我故意从她家门口路过――平时,一般情况下,进出内四合院是不需要从她家门前路过的,只要从中间的廊径穿过就可,何姐扭头看见了我,立刻说:“到哪去?来,我给你说。” 我立即注足凝视着何姐,表面装得非常平静,老实说,因为我充满了希望,实在怕听到何姐说出失败的讯息,尽管如此,我还是想知道,我说:“不去哪里,闲蹓跶,你有事,何姐?” “你忘了,你叫我给办的事?” “啊,怎么会?何姐,你说!” “是这样,上午第二节下课的时候,我在校园内,左边的乒乓球桌边遇到了她,我跟她说了。” 我紧张起来:“她怎么说?” “她说‘我们没有什么,我没有生他气,我们好好的呢’这是她的原话。” 怎么可能呢?她搪塞了何姐吗?或者她真的已经原谅了我?听着何姐的话,我脑子里极速地交织无数的问题。 何姐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我的表情肯定很古怪,她半是安慰,半是教导地说:“我看没啥事的,她一直有说有笑,你也不要过份神精质,大气点,有什么话直接跟她说,话说明了,什么都好办,藏着掖着,事情反而会更糟。”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唯唯喏喏地答应着何姐,最后又是怎么离开的,我竟也想不起来。 我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下午,到了放学的时候,我按照何姐的话,想好各种要说的内容,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真的去找了兰馨。 但是,当我惴惴不安地走到她的宿舍门下,当我举手敲门时,屋里并没有回声,转而,我又去她的教室,这回她可在了。 我看见,兰馨正在给一位女孩子补课,教室里只有她们俩,夕阳的余辉从窗户里照进来,披洒在她们身上呈现出炫然的光晕,显得宁静而安祥,美得令人陶醉。 我就在教室门口站着,兰馨看见我露着微微的笑靥:“你来啦,我还没吃饭呢,你去帮我打个饭,好不好?” 啊!我想不到我们之间开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简单,这么直接,我想好的千言万语,在这一瞬间,全是多余的,是那么苍白,此时此刻,我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我虽然历尽心灵的煎熬,但是统统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这一刹那,我连忙点头道“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说话的时候,我已轻快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食堂而去。 今晚食堂是面食,等够四五个人后才下面开煮,而我刚好,恰恰赶上。 几分钟后,面已煮好,我端上飘着麦香味的面碗,折身就往回走。 这个时候,我的心情特别愉悦和轻松,早已和先前来找兰馨的心情易位,从食堂到兰馨教室的这段路一眨眼功夫就走完。 在教室里,我把碗端到兰馨的面前说:“今晚吃的是面,你赶快吃吧!” 兰馨接过碗,没有马上就吃,而是责备地说:“明明是两个人,怎么不多打一碗?”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一件事,我像个小学生似地红着脸嘟囔道:“都怪我,是我考虑不周,我再去打一碗回来。” 兰馨说:“不用,今晚我也不想吃面。”转而她向小女孩说:“玲玲,你吃吧!” 小女孩红着脸说,“老师,你吃。家里,我妈给煮着。” “吃吧,没事,吃了后,回家再吃点。”兰馨坚持说。 小女孩望着老师,眼睛里泪珠儿都快出来了,她说,“老师,我不饿,真的。你吃。” 小女孩坚持不肯吃,兰馨说,“好吧,老师吃。” 兰心吃完饭,我端着空碗拿去洗了。 再转回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太阳还剩半个脑袋就落下了山坡。我一边走一边啍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歌还没啍完,人已回到了教室。此刻兰馨刚刚把小女孩不懂的知识补讲完毕,兰馨说,“玲玲,老师送你。”接着又转向我道,“一起去吧?” 我自然求之不得,乐呵呵地答道:“好,我来当护花使者。” 听了我的话,她们两个都笑了,玲玲的笑却显得鬼精鬼精的。 出了学校,玲玲一个人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跟着。 我们的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田埂路,路的一边是一条很长很长的水沟,沟里的水潺潺地流着,是那么从容而自在。 兰馨一直跟玲玲说着话,很显然玲玲已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情绪,有时还发出一串串银玲般的笑声。 “你爸在家吗?”兰馨问玲玲。 “不,爸去外面打工去了,只有我跟我妈,还有婆。” “哦,你爸妈那么辛苦,你一定要努力学好知识,向你爸妈汇报喔。” “我知道了,老师。” “其实,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学得好,你的数学不是每次都能考到好成绩吗?” “谢谢老师!” 说着话,我们很快就到了玲玲家的院坝下,这是一个标准的农家独院,很显然是刚修建不久,四周连棵成年的树都没有。 玲玲站在院坝上,不停地向我们挥手,大声喊着,“老师――再见――”然后,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子。 我和兰馨相视着笑了笑,对玲玲的心思都很了解,孩子们都怕家长见到老师,因为家长知道了自己孩子的过错,等待她们的不是严厉的训斥,就是被狠揍。 看着玲玲完全消失在房檐下,我和兰馨才转身慢慢地往回走。 玲玲离开后,我和兰馨之间少了个中介,忽然一下沉寂了下来, 这时,何姐的话在我脑海里响起来,“大气点,有什么话直接跟她说,说明白了一切都好办了。” 于是,我鼓起勇气说:“你还恼我吧,上次的事,我反复想过,是我有错,正如我信上给你说的……信你可能也看过了……你要相信,我绝没有其他意思,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兰馨一边走一边答道:“我不知道,不过这次就放过你。” “真的?”我欣喜地,快步跟上兰馨,拉起她的手说:“这才是你,我是说我看上的人绝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我保证,今后指你向哪里,我就冲向哪里!” 兰馨哈哈笑道:“贫嘴,反悔是小狗!” 兰馨这一笑,就像寒冬里的一道阳光,让一切都温暖起,并且有了生气。我们的误会至此开解,一切再又回到从前。 快到学校的时候,我对兰馨说:“我们在一起已有一段时间了,下周我们一起回趟家吧。” 兰馨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想也不想地说:“好,都由你!” 从此,我就日日盼望下周探家的日子的到来。 八 这是阳历十一月星期五,下午一放学,我和兰馨就冒了凛烈的寒风往家里去。 这次回去,我是特別带上兰馨正式拜谒母亲的。我们的爱必须让家人分享,受到家人的祝福。 到了家,母亲喜不自胜,拉着兰馨不停地问长问短,还说今后有兰馨管倒,她就放心了。 因为兰馨的到来,邻院邻家的小孩们都重重叠叠地挤在门口看着稀奇。我走上去,把手一挥说:“去去去。”霎时,孩子们轰的一声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引得兰馨因之哈哈大笑。 晚上兰馨跟母亲住一起。原来母亲早早地就把压箱底儿的床单,被褥,枕套一古脑儿地全换了,又找了一盘蚊香点燃放在屋里,算是焚香沐浴了吧。看得出母亲喜欢至极,用情之深。 那一夜,母亲和兰馨说了很久的话。从我们家说起,然后再一一问到兰馨心家的情况,到了半夜,我还听到兰馨在回答母亲的问。 我大声阻止道:“妈,你还有完没完呵,赶快睡了,明天我们还有事啦!” 喊完之后,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很想强睁着眼,可是一会儿又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对母亲说:“我们今天要去兰馨家,一会儿就走。” 母亲失望地说:“不多耍一天,我还说今天上街给你们弄点好吃的回来。”既而又抓住兰馨的手央求道:“闺女,今天不走行不?” 兰馨温婉地笑着说:“这次时间紧,明天下午,我们还得赶回去,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会经常回来的。” 母亲见留不住,只好说:“那要得,你们等一下。” 母亲丟下兰馨的手,转身就跑回里屋,等再从里屋出来的时候,青筋饱绽的手里已提了一篮子鸡蛋。 母亲把鸡蛋交给我,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两佰元钱,转身又抓起兰馨的手说:“闺女,这是我送你的两佰元钱,你拿去买件衣服穿哈。这个蛋是送给你爸妈的,时间匆促没来得及准备,也没有什么,第一次去见你爸妈,我都觉得寒碜了,希望你爸妈不要见怪!” 因为这突然的举动,兰馨一时没有思想准备,只是一个劲地推辞说不要。 我说:“收着吧,这也是妈的心意。我们这边兴这个,钱是给你的见面礼。” 兰馨看看我,面对母亲一脸的期待,再也不好推辞,只好把钱收下了。 我们告别母亲,沿着小路向兰馨家走去,直到走了很远,我看见母亲还在跟我们挥手告别。 九 兰馨家地处偏远,距离我们这里还有十多里的路要走,因为交通不发达,我们只能步行,好在我们都是农家长大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是苦,走这么一段也不在话下。 兰馨说,她在城里读书的时候,每个假期都是靠走路回家的,有一次,因为天黑了,她的大哥还到几十里外去接过她。 这一地,住的人家户很少,一条机耕路差不多都是缠绕在半山腰,因为下了雨,路还不怎么干,到处都是水洼子。农田里长着旺盛的庄稼,山顶上都是光秃秃的,过梁的风肆无忌惮地吹向我们,由于已走过很长的路,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得有多冷。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我们就到了兰馨的家。 兰馨的家座落在半山腰,横有三间瓦房,纵有二间,墙垣有土墙也有用石块垒起来的,不算高,高的有四五米,矮的二三米,十分简陋。 刚到院坝里,兰馨的母亲就出来了,她只站在台阶上说了句回来啦,转身就离开了。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脸上也没任何表情。跟着兰馨的父亲也跑了出来,脸上充满了笑容,他端了根吃饭用的那种又长又高的条凳搭在台阶上,不停地招呼我坐。 兰馨的父亲头上戴了顶绿色的军帽,外罩兰色的四兜上衣,看上去倒也精干,唯一的缺陷就是又黑又瘦,兰馨把她的父亲拉到屋里,说了几句话后,她的父亲就出来了。 他说:“你坐会儿,我上街去下。” 我说:“你别管我,有事你忙你的。”又问他,“需要帮什么忙不?” 他说:“不用,你自个休息就是。”说着话,已径直走下石阶,消失在竹林里了。 过了很久,仍不见兰馨出来,我起身朝屋里走去,原来兰馨跟她母亲在灶屋里忙着做饭,她母亲在灶台边切菜,兰馨在灶台下烧火。我赶快走上去,蹲在兰馨身边帮忙烧起火来。 “不用。”兰馨说,“你到外边去,这里烟薰火燎的。” 我说:“没事,反正也是闲着。” 灶膛里的火熊熊地燃烧着,火光映红了兰馨的脸,我怀着好奇的心向兰馨问道:“你哥,二哥,三哥他们呢?为啥一直没看见?” “今天,他们可能在外面做事,他们只要一出去,一般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兰馨抓了一把柴禾,放进灶膛里后又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家,家里兄弟姊姝多,又穷,妈还有病。” 我说:“这有什么,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跟你们比也好不到哪里,这才叫门当户对,再说,我要的是你,又不是你们家。” 兰馨噗地一下笑了,灶膛里的火苗窜得更高了,发着呼呼的欢叫。 很快,兰馨的父亲就从集市上回来了,他一只手提了一大块猪肉,另一只手里拿了一盒象棋。他放下猪肉,然后向着我说:“走,我们下棋去。”兰馨也顺势推我说:“快去。” 我惊异于他为什么知道我喜欢下棋的事,他告诉我说,是兰馨刚刚告诉他的,.他还说,他原来当兵的时候就会下棋,参加抗美援朝后,响应毛主的号召,才回到农村。 看着眼前瘦瘦的老人,我肃然起敬起来。 接着,我们开始下棋,他的象棋确实下得不错,有好几次,明明就吃了我的子,可是,他却装着没发现。 吃了午饭,已是下午二、三点钟,兰馨领着我到她们家的后山上去转了转。 “兰馨,我看你爸也很喜欢我,是他的关爱之情使我感受到的,你爸的这一关,我算是过了,以后你要是反悔也不成的了。”我说。 “何以见得?别自做多情。” “我敢肯定,你看我来到你家,你爸又是上街买好吃的东西,又陪我下棋,下棋的时候为了让我高兴,还故意让着我,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哈哈!”兰馨笑道:“还早着呢,你要获得我大哥的认可,才能算过关。” “为什么?” “因为……我大哥对我最好呀!”兰馨弯腰摘下一株狗尾巴草在手里摇着“老实告诉你吧,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哥的朋友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大学生,家里可有钱了,他们一心一意要我选择他。” 我紧张起来,但表面却很镇定:“你们见面没有?” 兰馨骄傲地说:“还没啦,人家还在上学,但是我什么人都不想见。” 我绷着的心忽地松驰下来,赶忙说:“说不定人家已有女朋友了,其实,你选择我才是最英明的决定。” “哈,又臭美了,才不是啦,我怎么都觉得不该选择你这个三心二意的人。” 我知道她又再说什么,那件事倒成了我永远的痛,不过我的心曰月可鉴,我说:“求求你别这壶不开提那壶,你都原谅了我了。” “原谅了你,不随时给你敲警钟,你还不会又反了……好啦,不说这个,逗你玩玩。” 我心想,还逗我玩呢,你可知道你快吓死我了。 不过,由此,我可对他大哥有了戒心。 说着话,我们已来到兰馨家后院的山坡上。兰心指着山脚下的一方大池塘说:“这个池塘是大哥承包的,小时候我们几个小女孩,经常到池塘边摸鱼,有一回,有个小女孩还掉进了水里,幸亏被救了。” 随后,我们又转到了背山的一面,那里地势非常开阔,站在山嘴上就象站在半天里,我们的后面是一大片土地,前面是一条东西纵横的沟壑。 兰馨说,那是她们家分的包产地,过去她和她三哥经常抬大粪来这里浇庄稼,为了偷懒,那时她三哥总是走后面,把桶绳放在离她很近的一头,一天下来,累得她动也不想动。 山嘴对面的山粱上,是兰馨小时候读书的地方。她说,因为母亲经常生病,吃早饭是她最奢侈的事,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以后,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上学校读书去。中午,又只能带上米和瓷缸在学校食堂里蒸饭吃。有一次,蒸的饭水倒掉了,煮成了夹生饭,结果,那天从早到晚她只吃了一顿晚饭,饿着肚子坚持读了一天书。 在兰馨的心中,有着小时候无穷无尽的故事,说起它们,在兰馨眼里,仿佛就还在昨天。这里有她儿时的快乐,也有苦涩的承载,和她昨天、今天、明天的牵挂。 到了晚上,兰馨一家终于聚在了一起,见面后,我特意注意她大哥,这个人生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小眼肉厚,理着个平头,头发根根直竖。 他见到我后,总是不温不火,只一个照面就不见了人影,不像兰馨的其他两个哥对人热情有加。 晚上,我被安排在兰馨大哥家住下。 作者简介:何义伦,笔名仲虎,四川射洪县人,现居射洪县太和镇一小教师宿舍。八一年毕业从事教育工作,九三年转行国有企业,酷爱文学,多年笔耕不辍。散有作品发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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