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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花谱》与《瓶史》中的明朝文人与瓶花艺术

 鹰击长空186 2020-08-30

说起古代文人的诸般雅事,第一印象总免不了琴棋书画,不过有个文人却不这么认为,李渔就在《闲情偶寄》中说:

“弈棋尽可消闲,似难借以行乐;弹琴实堪养性,未易执此求。以琴必正襟危坐而弹,棋必整槊横戈以待。”

李渔说,下棋可以作为消闲,但却难以借此行乐,弹琴也确实可以修养身心,却很难寻此得欢,因为人在弹琴的时候必然是正襟危坐的,所以身体无法完全放松;而下棋的时候双方一定是严阵以待的,心里时刻计较着输赢的。

这倒是挺独特的观点,那么李渔认为什么事情才能让人彻底放松呢?他说:

“草木欣欣向荣,非止耳目堪娱,亦可以为艺草植木之家,助祥光而生瑞气”、“亦颐养性情之一助也”。

对于不得不被红尘琐事缠身的普通人来说,纵情投身于自然山水在大多时候都不现实,那么将目光转向眼前欣欣向荣的花草木,不但可以愉悦身心,也能颐养性情,甚至为居家增添一份瑞气。

《瓶花谱》与《瓶史》中的明朝文人与瓶花艺术

现代社会提起花道或者插花艺术,有不少人总认为这件事情更得女子喜爱,可是有一位明朝文人却说:“此隐者之事,决烈丈夫之所为。”

他说,不与世人竞逐名利,而醉心于花竹,这是有大丈夫之心的幽隐之人才能有的风范,这位明朝文人就是袁宏道,这句话是他在自己的插花艺术著作《瓶史》所说,他关于花道的艺术理论后来传到了日本,还形成了日本花道的一个流派“宏道流”。

无独有偶,明朝另一位文人张德谦也说“幽栖逸事,瓶花特难解,解之者亿不得一”,说日常生活的雅事中,花道艺术的精髓最难领悟,真正领悟到的人寥寥无几,这句话呢,也被收录在他的著作《瓶花谱》中。

中国的插花艺术,兴盛于宋朝,到了明朝已经相当成熟并且系统化,出现了很多关于理论专著,上面提到的两本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只不过在中国,插花艺术并不叫花道,因为国人插花多用瓶的缘故,叫做瓶花。

我们今天就从张德谦的《瓶花谱》和袁宏道的《瓶史》中的观点,来看看明代文人们心中的瓶花艺术是什么样的。

《瓶花谱》与《瓶史》中的明朝文人与瓶花艺术

花器

说的是插花艺术,可是无论是张德谦首先拿出来说的却是花器,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明朝人插花多用花瓶,花瓶不仅是贮水养花的容器,对于中国人来说,它更是一件审美用器。

瓶与花相互映衬而形成一个和谐的审美整体,所以张德谦说“凡插贮花,先须择瓶”,而袁宏道则说“养花瓶亦须精良……皆花神之精舍也”。

说花瓶是花神的家,这个说法充满了中国式的浪漫,毕竟人们对于自己的家总是怀着最大的爱意的,那么明朝文人对于花器的选择有哪些讲究和喜好呢?

明朝文人讲究“文必秦汉,诗必盛唐”,体现到花器的选择上也是崇尚古雅,以古铜器、瓷器花瓶为上品,以金银花瓶为下品,总的来说,他们选择花瓶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按照季节来,一个是按照空间来选择。

按照季节分,春天和冬天应选择铜器为花瓶,秋天与夏天则用瓷器,古人认为冬天瓷瓶容易冻裂,所以用铜瓶比较安全,而夏秋用瓷瓶则更清雅;

按照空间来分,厅堂要选择大一点的花瓶,书房当选择小一些的,这个好理解,空间大花瓶也大,才能相得益彰。

而明朝文人最喜欢的插花铜器,有尊、罍、觚、壶,这些都是商周和先秦时的酒器和礼器,古人原本用来盛酒,明朝人却用来插花,不过就算在明朝,这些青铜器也是珍贵古董,寻常人家是用不起的,但是明朝的时候有大量仿制先秦的青铜器,所以使得普通文人也用得起。

《瓶花谱》与《瓶史》中的明朝文人与瓶花艺术

花材与造型

说完了花器,就轮到瓶花艺术的另一个主体——花卉了,在讲究自由平等的现代人眼里,一切花材皆可用来插花,但明朝文人偏不,不但不,张德谦还给花分了九品,即九个等级。

其实,在中国古代社会,将人与事分为九个等级的做法由来已久,最早起源于《周礼》中官爵的九个等级,这种风气从周朝一直延续到了清朝,所以才有我们常说的九品芝麻官。

至于张德谦具体怎么给这些花卉分类的,涉及太多就不罗列了,只说被他列为一品的有:

兰、牡丹、梅、腊梅、菊花、水仙、山茶、瑞香、石菖蒲,都是在传统文化中有高洁人品象征的花卉,这其实跟传统文化的比德思维有关,花品即人品,表面上看起来是给花分品级,实际上还是在强调高尚的君子之风。

而对于插花的造型,首先讲究花要与瓶相称,毕竟花与瓶是作为一个整体来欣赏的,其次是崇尚瘦巧,摒弃繁杂,高低疏密的选择要模仿花卉的自然之态,所谓“意态天然”,不要像西方插花那样一大捧齐刷刷地插在瓶内,了无生趣。

《瓶花谱》与《瓶史》中的明朝文人与瓶花艺术

花忌

最后来说说明朝文人关于瓶花的忌讳,像水质的讲究之类是古今所共通的就不多赘述了,毕竟有意思的观点是,无论张德谦还是袁宏道都认为,瓶花忌讳焚香,照理说,焚香与插花都是雅事,雅事加雅事,不是应该更雅么?

但是他们认为,花下不宜焚香,因为花本来就有天然的香味,实在不必再焚香去干扰它,多此一举反而不美,就好像茶有真味,不应该再放置水果之类的在其中夺了它的本味,而且香气燥烈,容易加速花的枯萎。

袁宏道更是将在花下焚香成为花祟,意思是迫害花的邪祟,说这种行为不是雅士所为,除了这二人,明人文震亨的《长物志》中也提到“供花不可闭窗焚香”,可见这在当时是被明朝文人普遍忌讳的。

《瓶花谱》与《瓶史》中的明朝文人与瓶花艺术

除了这些,无论是张德谦的《瓶花谱》还是袁宏道的《瓶史》都有对于如何折花、选择合适的水,以及如何滋养延长瓶花生命的解说。

这种郑重之情,是建立在对瓶花艺术的懂得和尊重的基础上的,很多现代人认为插花不过是清闲人的打发时光的消遣,自己整天忙于红尘琐事,哪里有功夫顾及几朵花儿呢?

但这种对一件事物的懂得和尊重,代表的恰恰是明朝文人在红尘中对一己真心的坚守,这种坚守,可以用另一个字来概括,这个字就是“雅”。

参考资料:

《瓶花谱》张德谦著 张文浩编著

《瓶史》袁宏道著 孙华娟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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