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类是信息生物 如果我们较真儿地环顾一下四周,就会发现信息无处不在。 说它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血液、食物和生命力,并不为过。 信息已经渗透到各个科学领域。 就连生物学也成为了一门研究讯息、指令和编码的信息科学。 基因封装信息,并允许信息的读取和转录; 生命通过网络扩散; 人体本身就是一台信息处理器; 记忆不仅存储在大脑里,也存储在每一个细胞中…… 每个人体细胞用来储存信息的空间,装下三、四套《大英百科全书》根本不成问题。 《大英百科全书》是什么概念? 它在2012年停止出版纸质版前一套32卷。 2008年的DVD版百科全书包括5674万多词,101230篇文章。 我们可以用这两个数字乘以3或4算算看到底有多么惊人。 关键是,这还只是一个细胞! 而人的身体里有多少个细胞? 大约有10万亿个细胞,对,10万亿个! 做个比喻,当我们吃掉一块牛排时,就相当于毁掉了1000亿套《大英百科全书》的信息量。 随着遗传学的迅猛发展,我们已经知道了DNA是信息分子的典型代表。 它是一份字母表、一种编码,用60亿比特的信息定义了一个人。 进化生物学家、《自私的基因》的作者理查德·道金斯曾说过: “每一个生物的核心,不是火,不是温暖的气息,不是‘生命之花’,而是信息、字以及指令……如果你想打个比方,别想火、气息、火花什么的。试试想想‘刻在芯片上的几十亿个离散状态的数字字符’。如果你想了解生命,忘了有活力的、会跳动的原生质还有别的什么,想想信息技术。” 北京已经进入五月,自上个月开始柳絮飘扬。 对于这种情景,我们可以说,外面正在下DNA。 为什么? 柳絮中包裹的是种子,种子里面装的是柳树的DNA遗传信息。 其外在的白色绒毛不过是个降落伞而已,用过也就失去了意义。 它虽然显眼,但并非主角,包括:柳树开的花、长的叶,甚至是树的本体等,都是配角。 主角只有一个——种子里面的DNA。 而漫天飞舞的柳絮,全都只为一个目的——散布DNA,建造另一棵柳树的DNA。 更准确地说,是含有特定文本的DNA,这份文本是编过码的特定指令集。 新的柳树在这套指令集的指挥下发芽、成长、茁壮。 然后再开始它一生的职责——年复一年地散布包含新一代DNA的柳絮。 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漫天都是柳树的指令,漫天都是柳树的程序,都是让柳树发育、柳絮飘扬的算则(有明确执行步骤的指令集)。 我们的科学家已经发现,生物体中的所有细胞都是一个错综复杂的通信网络中的节点,它们一刻不停地传输和接受信息,不停地编码和解码。 进化本身正是生物体与环境之间持续不断的信息交换的具体表现。 最后,科学家们不得不承认,比特才是不可再分的核心,信息才是万事万物存在的本质。 物理学家约翰·阿奇博尔德·惠勒总结为: “万物源自比特。” “未来,我们将学会用信息的语言去理解和表达全部物理学。” 那么,我们说人类,甚至所有生命体,全是信息生物,并不为过。 并且,正像坤鹏论以前所说,生命体,特别是人类基本全靠信息而行动。 所以,我们从里到外,都被信息所支配着。 这又不得不让人迷惑,到底是我们创造了信息,还是信息创造了我们? 我们到底是信息的主人,还是信息的奴隶? 而且DNA就像计算机的ROM(只读存储器),只能写入一次,以后只能读不能写。 所以,DNA信息可以读出几百万次,但每个细胞的DNA在细胞形成之初就(复制)组装完成。 任何一个人,身体中每个细胞的DNA都如此,终身不变。 也就是每个人,在卵子受精的那一刻,一套新而独特的信息模式就“烧入”他的DNA的ROM中,今后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那个模式。 这套信息模式会复制到人体的每个细胞,除了生殖细胞,每个生殖细胞只有半套信息。 这不禁又让坤鹏论想起了麦克斯韦妖,细胞就是生命体中的麦克斯韦妖。 它非常小,简直超级的小,但是设计之精密、复杂,与较大的眼睛同一等级。 它存储着海量信息,让生命体能够完成“以负熵为食”。 二、大数据的背后也是信息 前面讲到,我们其实从里到外被信息所支配。 内部是DNA,外部则是各种信息。 如果你能够意识到人类是信息生物,就该明白信息是何其重要。 不得不承认,我们越来越深陷于一个数据的时代。 我们正在不知不觉中被大数据逐渐控制。 大数据是什么呢? 就是海量信息的归纳、总结、推测。 而大数据的真相就是信息。 而海量信息最值钱的就是人的信息。 原因很简单,人类社会这个复杂性系统,人是推动它前进的个体。 一个个本应属于我们自己的隐私信息,在一台台服务器里面早已成为描绘我们个体特征的数据点。 除了在虚拟世界“复制”一个数字的我们之外,它们还形成了一根根连接我们的、看不见的线。 线的那头,有人会根据我们的脾气秉性、实际情况,通过线向我们传输定制的信息药水。 而我们这些信息生物呀,最终在这些信息药水作用下,做出了人家希望的决策和行动。 可惜的是,我们获得的信息越多,越以为是自己掌握了更多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聪明抉择。 当有人说,未来数据就是石油时,我们为他鼓掌喝彩。 岂不知,数据是人家的石油,人家的石油就是我们。 所以,他的潜台词是,未来最值钱的是人,因为人都将是石油。 还有那句名言:21世纪,什么最贵?现在想来,真的不是人才,而是人的信息。 互联网公司的竞争从一开始就不是技术,而是人。 得屌丝者得天下,背后的意思也是,得最多人的信息者得天下。 这又是一个典型的整体牺牲个体案例。 人类整体因大数据更强大,个体却因大数据更渺小,甚至更无法掌握自己。 有人担心,大数据之下,未来,人会不会被圈养。 如果站在复杂性科学的角度,答案基本是否定的。 或者说,概率小到很难实现。 因为,复杂性系统最强大的、最神奇的就是偶然和突变,谁也无法预测到它们的发生。 虽然偶然、突变都会按最高自然法则出牌。 正如古人所揭示的:全则必缺、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但是,它们何时出牌,出的牌面有多大,从来无人提前预知。 不信,就想想这次人类历史罕见的黑天鹅吧。 如今以及很长时间内大数据千算万算也只能算到人。 可是,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人类,还有更多比人渺小很多很多的细菌,但它们却有能力改变世界。 当然,很多时候不需要外力,组成复杂性系统的个体也会自强不息,甚至本能般地让自己赖以生存的系统保持在中间地带——混沌边缘,而不跌落进秩序或是混乱。 当然,科技没有好与坏的属性,只是到了使用者那里才会因人而异。 大数据也一样。 而因人而异的异,其驱动力往往是利益。 不管是国家,还是企业,都不可能摆脱利益的羁绊和影响。 正如英国前外相帕麦斯顿所说:“(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盟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但是,让国家动心的利益门槛之高,绝对是任何企业都难以望其项背的。 我们可以不属于企业,但是,我们每个人的属性中都有国家。 那么,如果我们的隐私信息已经在那里,无法彻底清除,它们也该贴上国家的属性,而非某家公司的私产。 三、语言是信息的核心 从二十世纪开始,语言成为哲学研究的主要问题之一。 甚至有人说,语言已经成为哲学的中心主题。 是啊,不管什么哲学流派,什么哲学观点,甚至人类的所有知识,都以语言为载体传播、传承。 可惜,人总会对司空见惯的东西当成自然,不再产生丝毫的疑问。 所以,重复的谎言很容易被绝大多数人当成真理。 同样,我们对于语言也是如此。 语言是人类最亲密的工具之一。 一两岁时,它便开始与我们相伴,一直到我们死亡,它就像我们的器官一样,不会离开。 甚至,它比很多器官更与我们不离不弃。 一些器官可以被割除。 但是,语言,只要我们的大脑不受损坏,它就不会离我们而去。 但是,它就像信息一样,很少有人会去深入思考它的真谛。 就连哲学家,2000多年前就开始思考世界。 却直到2000年后,才真正地研究他们哲学思想赖以传播、传承的语言。 正如哲学家约翰·乔治·哈曼所说: “在我看来,重要的问题不是:什么是理性?而是:什么是语言?” “如果没有语言,我们根本就没有理性。没有语词,就没有理性,就没有世界。” 德国哲学家威廉·冯·洪堡专门研究语言,他认为哲学的中心问题就是人类学的问题。 人是什么? 人只有通过语言才成为人。 语言是一种媒介。 人的思想、生活和感受都是通过语言实现的。 每个人适应周围的世界和在世界上为自己定位都要通过语言实现。 人的世界始终是通过语言来表达的。 洪堡还认为,语言不是纯粹的“符号体系”,它还是一种“民族精神的外在显现”。 至今,关于语言研究的哲学家中,坤鹏论曾介绍过的维特根斯坦,是声名最显赫且影响最巨大的人物。 正是他的思想,使得近现代哲学发生了所谓的语言学转向。 他认为,语言的词和句通常都是多义的、模糊的、不精确的,这是人类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维特根斯坦有一个语言游戏的概念,让人们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在《哲学研究》中说:“我也将把由语言和行动(指与语言交织在一起的那些行动)所组成的整体叫做语言游戏。” 语言和下棋这样的游戏有些类似,说话者使用词句操作语言,就像下象棋的人使用棋子下棋一样。 他们都按照预先确定好的规则(从字词,发音到语法,以及大量省略词、俗语等),而且双方参与者都必须对这些规则非常熟悉。 在语言游戏中,参与游戏者也不一定能够理解完整的和精确的规则。 正如英语的单词量大约有17万~100万。 再精确的话,我们可以参考长达20卷的《牛津英语词典》第二版。 其中有171476个仍在使用的单词,还有47156个废弃单词,合计218632个单词。 而且,它还不收录的专业术语和地方方言、以及尚未被已出版词典收录的单词。 这表明,英语中至少有25万单词,其中20%可能已经不再使用。 而英语六级的词汇量是5500多个,英语国家老百姓经常使用的词汇只有3000~5000个。 之所以不用掌握所有单词,是因为: 当人们能够把说话者所处的情景,以及某个事件发生的背景都考虑进去,语言游戏就可以玩,就可以被理解。 维特根斯坦进一步认为,如果我们想把思想从语言的诱惑和迷惑中解放出来,实在是一种无穷尽的劳动。 因为,我们都被捆缚在语言的媒介中,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完全摆脱语言的纠缠。 而传统哲学陷入了语言使用的困境之中,他试图为其拨开迷雾。 总之,“哲学的一整块云凝结成了语法的一滴水。” 语言,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研究对象,仅仅现在,世界上就有5000多种不同的语言,这还不算已经消失的几千种语言。 而且,我们对于人类语言的形成也几乎一无所知。 即使撇开这些不说,光说每一种语言至少会有几千个词,而这几千个词的许多词又都有许多种甚至上百种不同的意义。 如果再将全部知识领域内的专业术语与人们所掌握的词语的数量相加,单词数量可能会达到上百万。 但是,有人甚至能够掌握几十种语言。 以上事实说明,人的大脑能够储存这么多词语,包括词语的发音和书写方式和意义,只要需要,这些词语就会被从人的意识中调出来。 而且,人们利用这些词语组合成语言的方式几乎无穷无尽。 只要掌握了一种语言,每个人随时都能按照语言规则造出有意义的句子来。 人能够利用如此多的词语和相对来说却非常少的句法规则组合出无限多的句子来,这种能力令人惊叹,也是科学家最该研究的一点。 想想人类浩如烟海的名著、散文、诗歌吧。 特别是诗歌,它就像拼字游戏,不同的字词组合在一起,不仅能做到独一无二,还可以朗朗上口。 更关键的是,它能够饱含意境,寥寥数语,却可以展现出恢弘无比的景象,或是复杂到无以复加的心情。 所以,不管是诗人,还是作家,他们都是语言的艺术家。 另外,人类在掌握其母语后,造句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所有两岁左右会说话的孩童都曾语出惊了大人。 而且人类在说话时还会有几百种肌肉和神经参与进来。 这个过程是如何进行的呢? 这些疑问的研究,对于人类来说,都只是刚刚起步。 所以,如果说,信息是万事万物存在的本质。 那么,语言就是这个本质的核心。 本文由“坤鹏论”原创,转载请保留本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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