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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家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由东营市作家协会主办,东营微文化承办的“微”青春有奖征文:书写青春,记录梦想、传递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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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青春有奖征文大赛 

奶 奶 的 家

四月四日是清明节,一早醒来,窗外艳阳高照,我的世界却已万里阴霾,心雨滂沱。想起很久前看到***写的祭母一文,忍不住从手机中翻了出来,读之再三,已是泪流满面。毅然决然的决定回家看看我的奶奶。

奶奶是一位质朴善良和蔼仁厚的农村妇女,是我情感世界的玉皇大帝。奶奶是济宁嘉祥县人,因逃荒兄妹几人一路乞讨至东营垦利,遇到并嫁给了我爷爷。我的家境并不好,爷爷奶奶包括我父亲都逃过荒要过饭。到了我小的时候,文革结束了,日子逐渐有了起色,一年到头虽然没有多少余粮,也基本见不到任何油水,但粗粮细粮加在一起,吃饭已经不用太愁了。

这样的日子,让我印象极为深刻。冬春两季的玉米饼子我吃了六年。直到现在,一遇到别人津津有味的大嚼粗面饼子,我还是难以理解,这种喇喉咙的东西居然如此受欢迎,是时事还是命运?就是这样的生活,在冬闲时也经常的遇到外地到我家要饭的人。每每这个时候,母亲都是直接往外赶人,奶奶则在母亲埋怨的目光中,拿出一块饼子或是馒头递出门去,碰到饭点,还会给乞讨者舀上一碗饭汤。过后,奶奶的解释是,我们也出门要过饭,谁都有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奶奶的这个举动对我影响至深,不是说她有多伟大,只是这种发自灵魂的质朴,我上学以后才懂得那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童年的记忆里都是玩。和小伙伴们满村子里跑,做诸如捉迷藏啊、踢毽子啊、滚铁环啊之类的游戏,每日玩到黑咕隆咚、万家灯火,然后就是奶奶满村子的喊声:“斌哎,回家吃饭了。”再然后我满脸汗水满身灰土或有伤痕的跑回家,奶奶则在后面不停的絮叨。有埋怨有痛惜,更多的则是爱怜。

在奶奶的絮叨声中逐渐长大,到了上初中的年龄。初中在镇上,距我家有十多里地,每周三、周五回家拿一次干粮咸菜。每次放学回家和离家上学,门前拐角的老榆树下就立着我的奶奶,看着我由远及近的归来,望着我由近及远的离去。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我高中大学一直到工作。到后来我都不敢告诉她我要回家,不然她一定会早早的站在老榆树下,直到我出现。“离家时,妈妈的期盼是扶手,我扶着它历经风雨不言愁,回家时,妈妈的笑脸是扶手,我扶着它洗尽风尘慰乡愁”,***的妈妈与我的奶奶何其相似。

1999年,我在县城上了班,离家有八十里地。回家要转几路车到镇上,再到亲友家中借辆自行车蹬回家,辗转下来得需半日光景,很不方便。然而,每月我都要回家,吃几顿奶奶亲手做的饭,陪奶奶在大炕上住一晚,听奶奶絮絮叨叨的讲讲家长里短。奶奶的话极少,只有在忙里忙外的时候,对着满院的鸡鸭牛羊或是屋里的锅碗瓢盆念念有词。闲暇时分,则通常或是坐在炕沿上,或是搬一把矮凳子坐在院子里,点一支粗劣的烟卷,歇息解乏。相比于邻居的奶奶大娘婶子们,奶奶是一个沉默寡言人。她的话语极短极少,基本上你不问她不答。远不如和她的鸡鸭牛羊和锅碗瓢盆的话题多。然而对我,奶奶总有说不完的话。上学时,奶奶说的最多的是不要舍不得吃,不要累坏了身子之类的话;下地干活时,奶奶说的最多的是,要多喝水,干力气活要悠着点,不要晃了腰之类的话;上班后,奶奶说的最多的是,工作忙就不要老是回家之类的话;回了家,奶奶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谁家的小子娶媳妇了,谁家的丫头嫁到了哪个村子,谁家又添了孙子之类的话。

奶奶是个哲学家。她不是不想我,不想我回家,她说的嫁娶之类的话,我也懂的是啥意思。与我妻相识三个月,带她回家,奶奶拉着妻的小手不撒开,一个劲的瞅,一个劲的笑,嘟嘟哝哝的不知所言。妻说:“奶奶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儿子在两年后出生,抱给奶奶看的时候,她也是一个劲的笑,一个劲的说:“和斌小时候长得一个样。”

日子如流水,想抓住却从指缝里一点点流走。奶奶老了,奶奶病了。奶奶得的是肺癌,发现的时候已是晚期,颈部长了一个瘤子,压迫呼吸,痛苦难当。人多的时候,奶奶强撑着,从不喊痛,后来从隔壁四奶奶处听来奶奶曾说过:“孩子们这么孝顺,不是为了他们难看,真想喝药死了。”由此可见她承受的痛苦有多大。

终于,奶奶死了,在2005年一个平静的日子里,奶奶安静的永远的离开了我,离开了她的老榆树,离开了她的鸡鸭牛羊,离开了她的锅碗瓢盆。诚如***的妈妈:苦日子过完了,奶奶却老了,好日子开始了,奶奶却走了,这就是我苦命的奶奶。

奶奶的新家在村子南边的家族坟地里,她又去伺候我的早已入住此处的爷爷了。奶奶的新家在一大片庄稼地里,东西两边不远各有一条引水渠。春天一到满院麦苗绿油油一片,芬芳四溢,吃不愁;秋天来临,另有白花花棉花迎风绽开,衣无忧;白日,村人劳作田间,人来车往,欢声笑语不断,乐无虞;入夜,万籁俱寂,四野静谧,眠无扰。

2008年,我家乡的村子已重新规划,搬了新村,一排排砖房大院,齐整有序;新的集市也已运行,再也不用跑到别村赶集买菜了;村与村之间也通了公路,低洼不平的乡村土路一去不返。农村大变样了,村里也在全镇率先施行公墓制度,奶奶搬了新家。

奶奶的新家在公墓的最南头,一如她生前的院子;奶奶新家的南面有一条水渠东面有一个水塘,一如她生前院落南面的水洼东面的大湾;奶奶的新家四周住满了人,都是她熟识的,一如她的生前;奶奶的新家四周阡陌纵横漫野田地,一如她的生前。奶奶在另一个世界守护着她的前世今生。

奶奶现在的世界,我陌生。甚至在奶奶离开之后,我刻意的不去想她,不去她的家看她,不让她入我的梦。我在躲着她。其实我知道,我躲着的是她老人家吗?不是,不是的!我真正躲着的,是我的痛,锥心的痛啊,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捡起一地碎了的心,泪眼朦胧中儿子还在床上熟睡。回想起几次叫他陪我上坟,想让我的奶奶看看她可爱的逐渐长大的小孙孙,儿子却不愿。他怎知襁褓中那慈爱的望着他的老奶奶对他的香火感情呢,他怎知他的父亲深埋心底的痛呢?

清明时节,窗外阳光明媚,我的心却大雨滂沱,唤了我的妻,我要去奶奶的新家,去看看我的奶奶。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张德斌,就职于中国银行垦利支行,酷爱历史和文学,业余喜欢写些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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