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营微文化”为东营市作协重点扶持文学公众号。平台宗旨：体现人性本真,歌颂人间温暖,传播正能量......关注微信公众号“东营微文化”，每天推送有温度的文字！   作者丨张影影 编辑丨文姐 发现娘老了，是一次离家回城时。已经走出好远的我，不经意回头，那个总是目送我夕阳下离家的人，腰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老太太伛偻的形态。 娘没等我，被时间催着加速老去了。 娘不识字，大半辈子在地里忙活，庄稼地和亲戚村民就是她全部的世界。而我们这代人，年少时都被圈养在学校里，繁重的课业和少年人特有的烦恼就够我们小脑瓜受了，对于娘的感情，摸着良心说更多是一种血脉携带的本能。真正从心底理解娘感恩娘，是成年之后。想想真是残酷。 上学时放假去姥姥家，跟娘身后在姥姥家村里串门，一路跟人打招呼，或许是少年人笨拙的叛逆，我见人都是低着头看脚下，母亲总是从身后把我拉过来说：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叫人，这是谁谁谁。那时觉得母亲真的是个大人，而这个大人，因为带着一个身高已经长成大人的孩子，这个“大”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母亲节快乐 父亲这边家族大，我们辈分又低，爷爷辈一大堆，论起来，母亲该给他们叫叔，可她从来没叫过，有时还笑闹着叫他们名字，但他们也不怪罪，因为一大家子有什么事，娘总是挑头冲在前面，爷爷们也都看在眼里。看《红楼梦》王熙凤在贾母面前调笑逗乐，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娘。去姥姥家那边更是，走街上有老人隔着老远叫她名字，她常常是远远的，很大声的跟老人说笑，说起话来没大没小。我问娘那是谁，娘就告诉我说这个门小时候老去偷他们家的枣子，那个门是她少年时玩伴，经常赖人家家里一住好多天。母亲也有过顽劣无忧的岁月啊。 娘挑食。父亲做的饭不好吃，她挑两筷子就说胃口不好不吃了。村里女人都爱唠叨，娘平时念叨的一大主题就是吃，她的念叨是回忆杀类型，多半是回忆她年少时姥爷给她抓的一条什么鱼，前几天去学过厨师的舅舅家她们用什么方法烹饪的羊肉，我们经不住她绘声绘色的描绘，就怂恿她或帮她去买，可真自己买来了，她常常吃一口就露出为难的神情，抱歉地看着我们说：“为什么不是原来的味道呢？要是你姥爷还在，肯定就做得好吃。”我们父子三人只能低头传递下不屑的眼神。 挑食的人多半爱做饭，而娘又恰好有个能聊得来的邻居闺蜜，两个人常常一起搭伙做一些工序繁杂的饭菜，手里忙活着，嘴里八卦着家长里短。现在回想，夏天中午两个人顶着太阳，在院子里边往灶台里填柴边互相夸赞锅里的饭的情形也算是标准馋媳妇画像了。 那年姥姥去世下葬，父亲开拖拉机来接我们回家。那天好冷，我和娘窝在车斗里，缩成一团，谁也不说话。几个舅舅站门口送我们，我们就靠在车厢板上，看着他们越来越远。车快要出村了，一直沉默的母亲像是自言自语说：俺再也没娘了，俺成没娘孩子了。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娘也是为人子女，曾承欢膝下。父母在，多大都是孩子，而父母离开了，她心里的皈依也没了。 刚毕业那年，我自己在城市里打工，爸爸也去外地工厂上班，弟弟也因为忙，把刚一岁多的孩子交给娘带着。春末夏初的一个晚上，单位忙完一个大活，老板临时放假，我想小侄女，临时起意回家看她们。到家时天已黑透，隔着门听出是我，母亲边披衣服边出来开门。知道我摸黑走回来的，又抱怨我说也不知道打电话她去接我。边唠叨边进进出出给我做饭，昏黄的灯光下，小侄女摇摇晃晃小狗一样跟在娘脚后，想到平常就这一老一小在家相伴，莫名心酸。吃完饭，孩子像小猴子一样缠我身上，娘说，在家也没事，吃完饭就把她按被窝里关灯睡觉，终于见个年轻人，孩子高兴的不知怎么好了。不知为什么，听她这么说，好想落泪。 后来我婚姻出了问题，怕面对家人，总是逃避回家，好长时间才走出来。熬过那段日子，娘再说起来才知道，那些日子，她因为挂心，常常整宿整宿睡不着，躺着脑子不消停，就深更半夜起来拖地、洗衣服，那段时间娘把家里多年不穿的衣服都洗了一遍。最担心的时候，娘想给我打电话劝慰我，又怕给我打了更勾起对她们的愧疚，家人和我只能把彼此埋在心底，天各一方各自疗伤。后来生活慢慢恢复，回家又规律起来，有一次午睡醒来，看到母亲一个人坐沙发上认真地看着电视，我问她怎么不睡觉，她腼腆地笑了，说看《智取威虎山》，年轻时最爱看的戏。我也坐沙发上陪她一起看，她边看给我讲，她年轻时村里也排这个戏，遇到打枪的地方，后台就有人往地上摔鞭炮，看着她安详的笑，为自己拖累娘跟我受苦好生愧疚。 前两年因为眼疾，娘要住院做个小手术，我倒三遍车去看她，闲聊说起来，她说爸爸有年在这附近打工，回去总跟她说清风湖公园很好。我听出她的意思，半是强迫地带她去转了一遍。回来已是满城灯火，有晚饭后散步的市民聚在十字路口的广场上唱吕剧，一听是家乡戏，娘表现出比游公园高得多的热情，正好也走累了，我们两个就坐在马路牙子上看，她边看边笑，笑话有个年轻人唱得不好还敢站那唱，还说拉二胡的没爸爸拉得好。我怕回去晚了，影响她第二天检查，就带她回去。两个人走出好远了，娘突然说：爱艺的人都没良心，光知道自己高兴，不是过日子的人。我知道她是在说吵了一辈子的父亲。 今年有天，娘打电话说要和父亲来赶集，原来是她想买辆电动车，老两口觉得买新的太贵，说听邻居说城区集市上有小偷偷来卖很便宜的电动车。因为是城区的集，马路中间车来车往，走不了多远，我们就会被车辆隔开。我们年轻人边走边看，在车流里自有一份从容，两个老人却显得精神紧张。初夏的太阳照在身上，风从街上吹过，是水果、蔬菜、鱼虾混杂的气味，在后面看着拥挤的人群里，远远看着两个人已经老迈的步态，凑到一起蹲在小摊贩面前讲价，觉得又心酸又幸福。 娘，你慢点老，健健康康地活着，等等你的孩子…… 作者简介：张影影 ，男 。利津县机关事务管理局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