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颠簸。披着残雪的峰峦飞速倒退.这条奔跑了三十多年的路,早已烙满了归心似箭,重叠的脚印绵延成无尽的乡愁。 年少时发愤图强,迫不及待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四季不见完整天空的穷乡僻壤,这个祖辈们从梨花一树守望成枝繁叶茂,守望成累累硕果,再守望成可怜生活费的地方。踌躇满志地踏上这条道,去见识外面的繁华与精彩,去领略外面的名山与大川,感慨“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然而,故乡总在不经意间清晰地走进梦境:“一阵袭人的花香,一川叠嶂的绿色,一条迂回的黄河,一院温馨的老屋,无数至亲至尊的面孔,温暖浓厚的乡音”。故乡的色彩早已充盈着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流动在我生命的每一根细血管中。这条道又成为条条大道汇集的聚焦点,思绪万千的停泊处,让那颗飘荡的心有所附丽。 汽车踯躅而行,冬日的故乡,如一幅苍凉孤寂的水墨画。邻人或打工,或搬迁,或随儿女,或为滞销水果,四处奔波。只有老人们聚在路口,咂吧着星星点点的烟,似延续祖辈遗留的冗长故事。 信步来到树下,悲沧、荒凉、震撼自心底涌出,一种彻骨之痛悄然蔓延:百年的风刀霜剑,百年的雷击电劈,百年的洪水激流,百年的干旱焦灼,百年的狂风暴雨……她裸露枝干,飘逸隽秀,那是一种无任何点缀的洒脱与孤傲。她兀自挺立,傲望苍穹,那是一种不留意喧哗的执着与笃行。一种凄凉之美, 沧桑之感,不舍之情,不禁想流几行感怀身世之泪。晨风带着彻骨的寒意,浸染树枝,我颤抖不已。 祖辈们曾经的膜拜:她是守望幸福的祈盼,她是代代传承的情谊,她是生命繁衍生息的命脉,亦是故乡生生不息的见证。她遒劲的枝干上封存着祖辈的足迹,她沧桑的枝条上飘荡着百年的风尘。万亩梨园大片砍伐,被冰冷的钢筋水泥取代。百年孤树才如此寂寥苍凉令人凄伤。古树不在,村庄不在,乡愁亦不在。 黎明的故乡,还沉睡在酣梦中。偶尔有袅袅青烟燃醒日子。瞬间,懒散的太阳爬上山头。光芒四射,河面上烁光闪耀。故乡浸染在金色的温暖中。我飞快地捕捉美丽的瞬间,其间,还有一位早行着,打捞幸福,亦在打捞故乡的明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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