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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香余韵 诗歌是意义最丰富的文学形式。因为其体裁特点是高度集中与凝聚地表现人生。它要求以少许的语言符号表达广阔深厚的内容。 这样在符号“横组合”的言语链中,就不仅要强调每个词语的“纵聚合”的含纳量,以及切分对立值,而且要打破词语的线性结构,进行大跨度的拼接。这就是诗歌语言的精炼和跳跃。 精炼是什么?有哪些特点呢? 精炼,是诗歌语言的基本质素,是它与散文文体的重要区别。诗歌应该是字字珠玑,应该必求以一语之寡而状世间万态之丰。 杜甫的例句: 星垂平野阔, 月涌大江流。 这里的“垂”与“涌”,是从一系列相似的字中选择出来的,它们是代表同类字中最准确、最恰切的一个。星星是在空阔的平野之上,仿佛垂落的雨滴,月亮不是自己上升而是被巨大的江流推涌而起。 两个动词使天空与平野,明月与江流,在切分中相互对照、映衬,这就构成一幅星月交辉、阔野江流的雄伟壮丽而生动飞腾的夜景图画。由此可见诗歌语言的创造魅力。 诗歌语言的精炼,不仅表现在准确上,也表现在概括上,概括是浓缩的准确。 比如,反映一个老工人解放前后的生活,写成诗歌,就必须用概括的语言,做凝聚式处。 [例文]《收徒弟》 做了一辈子工, 想都没敢想, 收了个徒弟是厂长。 这里没有介绍老工人在旧社会的种种苦况,也没有交代他新社会幸福生活的各个方面,而是集中选取了厂长拜他为师这件事,即是这件事也没叙述具体过程,只是突出了老工人内心的一种感触,然而正是这句慨叹的话,具有极大的概括力。 它使我们从中感受到新旧社会的鲜明对比,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巨大变化,以及老工人当家做主的自豪感和幸福感。当然,这已不是单纯“炼字”,但概括性的炼意,也能使语言精简。 那什么是语言的跳跃呢? 诗歌语言精炼和概括,必然要求跳跃,跳跃是语言精炼与概括在表现形式上的反映。 马拉美说,诗歌是舞蹈,散文是漫步。散文的语言符号多是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展开,即使有断层,也有过渡和照应的弥合。但诗歌语言却非如此。它可以省略一般过程的交代,抛去外在的连续,在词与词、行与行、节与节之间进行大跨度的跳跃,又由于词语所负载的时空意识和主客观情况的不同,这种跳跃式的拼接就更可以造成诗歌世界的立体效应。 也可以说,诗歌在语言符号中作生命的旋舞。诗歌语言符号的跳跃性,不仅是诗歌表现技巧的要求,也有它更深层的内在依据。这就是诗人创作的思维特点。 正象黑格尔所说:这是“一种抒情的飞跃,从一个观念不经过中介就跳到相距很远的另一个观念上去。这时诗人就象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违反清醒的按部就班的知解力,趁着沉醉状态的灵感在高空飞转,仿佛被一种力量控制住,不由自主地被它的一股热风卷着走。这种热情的动荡和搏斗是某些抒情诗种的一种特色”。 可见诗歌的跳跃性,是由诗歌的生命内质决定的。 诗歌的跳跃有不同的方式:下面逐个理解通过例文例句感受 [时空跳跃] 诗是时间艺术,也是空间艺术。因此,诗歌不仅可以有时间上的跨跳,也可以有空间上的大幅度转换,更可以有象电影蒙太奇式的时空拼合。 [例文1] 张雪杉《网》 白天,太阳 向大地洒下一张张金网 夜晚,月亮 向大地洒下一张张银网 金网起网时, 洒落在地上的是汗水 银网起网时, 洒落在地上的是情泪 这首诗是时间上的跳跃,从“白天”到“夜晚”,又由时间上的转换带动了“太阳”和“月亮”,两相拼并,就集中赞颂了人生岁月中的劳动和爱情。 [例文2] 美国诗人庞德《诗章》第四十九章有: 雨,荒江,旅人。 冻云,闪电;豪雨,暮天。 小舟中的孤灯。 芦苇沉重,低垂。 竹林箫箫,似在泣诉。 五行诗中,写了“旅人”、“冻云”、“孤灯”、“芦苇”、“竹林”等十个景物,这些景物在空间中都是孤立的,但诗人跳跃性地把它并置在一起,省略了—切关联词,简洁精炼,但却给我们一种阔大的空间感。这就是空间跳跃所产生的独特效果。 [例文3] 贺敬之《放声歌唱》中的几句: 五月一一 麦浪。 八月—— 海浪。 桃花—— 南方 雪花 北方。…… 我走遍了 我广大祖国的 每一个地方—— 呵,每一个地方的 我的 每一个 故乡! 这几句诗的前几句,只是八个名词,没有任何字面的联系,时间从“五月”跳到“八月”,空间从“南方”跳到“北方”,连同物象的跳动,表明小麦丰收刚过渔业又已增产,在南方是桃花盛开而北国却是搅天风雪。 词语是蹦跳的,形象是兔起鹘落式的开展。正是这种时空蒙太奇,使我们看到了祖国大地的辽阔、壮美和富侥,字里行间跳荡着诗人热爱祖国的激情。 下面说另外一种跳跃方式 [虚实跳跃] 实是现实生活,虚是诗人情感。写诗不能亦步亦趋地单纯外在地表现生活,而是要在现实的变动中,激起感情的波澜,这样自然会有从客观到主观,从主观到客观的虚实的跨越,从而使诗歌产生有力的脉动。 [例文1] 李松涛的《上机场,路过新房》 一眼瞥见,路旁,村庄—— 大红“喜”字映笑一扇方窗。 一个新的家庭昂然出现, 彩色的大地,又一朵鲜花开放。 , 白天,祖国多了一缕炊烟, 夜晚,祖国多了一点灯光。 呵,我的心中又多了一条欢乐的小溪, 淌进我愉快的梦乡。 呵,我的身上又多了一分责任, 伴我云海里日夜巡航。 这是由外在“新家”的客观描绘跳到自己心中欢乐与责任的抒写。主客体交融,焕发了浓郁的诗意。 [例文2] 冰心的《繁星》之七: 醒着的, 只有孤愤的人罢! 听声声算命的锣儿, 敲破世人的命运。 人的“孤愤”是主观的,在这种情绪中,却又听到“算命的锣儿”声,这种主客观的拼接,情境相衬,就更增添人的“孤愤”的情怀。通过词语的跳跃,结合在一起,相互对比、映照,从而造成巨大的意蕴张力。 [例文] 曾卓的《我遥望》: 当我年轻的时候 在生活的海洋中,偶尔抬头 遥望六十岁,象遥望 一个远在异国的港口 经历了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而今我到达了,有时回头 遥望我年轻的时候,象遥望 迷失在烟雾中的故乡 人在年轻的时候想到老年,到了老年人之后回想青年,两种不同的境遇和情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比中抒发了人生的感慨。 上述内容我们小结一下 诗的浯言符号的跳跃功能,是十分独特而巨大的。它可以避免平直,在表达诗意上出奇制胜,从过去到现在,从此岸到彼岸,造成奇峰迭起,千岩竞秀,不仅很好地传导诗人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也能为读者留下更多更广阔的思考空间。 现代诗多层次、多侧面的建构,也要求诗歌语言符号跨度的丰富多彩。创造更多更好的表达现代意识的流程方式,是诗歌发展的必然吁求。 关于《诗歌语言精炼与跳跃》就说到这里,下面谈谈《语言精练与含蓄》 语言的精炼含蓄,是诗歌的本质要求,是在遣词造句的火焰中炼出精粹的言辞来。 [例句1] “一个人坐进孤独开始/ 默述一些经年的细节 ”(穆桂荣《夜将临》)。 一个“孤独”,一个“细节”,一个形容词,一个抽象的名词,通过名词化(形容词“孤独”用如名词)和借代(以“细节”代替事情或故事)的方法,实现了遣词造句的精粹效果。这就是语言精练的同时、也含蓄也艺术的诗面貌。 [例句2] “冬天的街道上行人稀少/ 干冷,也缺色”(白沙《冬日》)。 这里的精粹,在于提炼出一个很平常口语“干冷”,和一个书面语“缺色”。 这两个词语把冬天的气候与景色,一揽无余,当然是精炼的语言,而那个“缺色”又很含蓄别致了。 [例句3] “还没开小黄花小白花/ 谦卑地生在田埂下/ 眺望天涯”(山城子《苦菜》)。 这首微型诗,精粹之点在于一个形容词“谦卑”和一个动词“眺望” 的拟人。前者隐喻着身份,后者藏着梦想。也是精炼含蓄艺术的语言。 [例句4] “伸展天使的玉臂/ 一袭白裙 倾倒多少骚人墨客”(穆桂荣《芦苇》)。 这是诗人对秋天芦苇飞白形象的生动描写,是通过想象与拟人的手法来省俭如实的描摹,并通过天使的形象隐约着芦苇在秋风中摇曳的样子的。这就是精炼含蓄与艺术的语言。 [例句5] “难以相信,它们的前生/ 曾是那些鲜活的木兰花枝”(白沙《成炭》)。 这是开头的两行诗。面前应当是一堆木炭,诗人省俭掉不说(因有标题的提示,读者明白是在说木炭),却以“前生”比拟,让读者从“鲜活”隐约看到了木兰花枝的繁茂生长的样子。这也是精粹的语言。 [例句6] “混浊的浪头不时喷出受惊的鸟群/ 碎叶在漩涡中旋出许多悬念”(周承强《营区边的一条河流》)。 第一句诗人把浪头拍岸的动作“喷出”,直接衔接在“受惊的鸟群”身上,就省俭了一个动词“飞起”。 第二句的“旋出许多悬念”就隐约了许多故事。这就是精炼含蓄与艺术的语言。 [例文具体论证] 现在我们结合具体的诗歌作品寒雪梅花的《秋水》体会一下: 《秋水》 秋水明净潺湲 秋云飘逸 秋天的鱼生出 许多小宝宝,吐小泡泡 在水底的石缝间玩耍, 一只鱼儿躲起来, 一只鱼儿在寻找 这也许就叫青梅竹马, 从秋天 认识,春暖花开时我们分离 至今,我还吐着思念你的小泡泡 一串串,一坠坠 青年女诗人寒雪梅花这10行的小诗,精心地分了四节。 第一节直从标题起兴,两行10个汉字干净利索得没法再简洁,然而更生动。有水有云,云水辉映而生动出“明净、潺湲、飘逸”来。文字面铺陈的是动态的景,行间里生动出的是疏朗逸致的心情。 诗是从第二节铺垫隐喻的。从诗文本中你还看不出诗人心中哑然快慰,抑或淡淡若失的回味。仿佛就是在展示自然界的美好,以其细致的观察和描绘而生动活泼着。妙在“在水底的石缝间玩耍,一只/ 鱼儿躲起来,一只鱼儿在寻找”素材做成意象的选择谁都能想到一如我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捉迷藏。这是诗人忍俊不住的主观审美的陶醉。 有了上述的隐喻铺垫,再走一步(第三节),就活泼自然的过渡到诗旨的所在,儿时没发芽的爱的所在了。说“这也许就叫”表面上好像是对铺垫的一种不确定而又认可的判断,但内里何尝不是诗人对与两小无猜小伙伴玩捉迷藏情景的回忆呢? 第四节尽管情怀怅然,但“我还吐着思念你的小泡泡/ 一串串,一坠坠”,却依然生动活泼得可爱。 看看这语言,不同于小说散文,也不同于快板与唱词。因为它是精炼含蓄艺术。 同样的素材,如果写成小说,或散文,语言就不会是这样了;同样,如果写成快板或唱词,语言的特点就变了! 诗的语言就是这样含蓄又精炼,同时又通过多种多样的积极修辞手段,来完成其艺术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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