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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往事(38):家乡的大碗茶(许广洲)

 文化佳园 2020-09-08

童年时,凡是河道渡口和有集市的地方,都有卖大碗茶的茶摊。油布拉起一个篷子,遮住头顶的烈日,篷子下摆两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只粗瓷大茶碗,有白碗,也有黑碗,桌子周围摆上几张条凳。南来北往的客,迎着南来北往的风,脱掉斗笠,顺便在手里摇着,或者从腰间抽出手拂子(方言,手巾)擦着汗,喝着大碗茶,聊着天,是一种小憩,又是一种享受。特别是炎热的夏天,每逢逢集的日子,大碗茶卖的很红火。

当时的大碗茶是没有放茶叶的,就是一碗白开水。集市茶摊后面不远处一般是主人家的大茶炉,茶炉当时以烧烟煤为主,茶炉都是熏得黑黑的。炉子一般有两个烟火路,每个烟火路上上面并排放着几个大茶壶。烧茶人总是不紧不慢地拉着炉边吹火的大风箱。火苗顺着两个烟火路从茶壶底下吹过,茶壶陆续不断地被烧开。烧开的茶壶被提到茶棚里卖,卖完的空壶再灌上水重新放到火路上烧。

粗瓷茶碗端在手里,沉甸甸的。温温的,或凉凉的茶,一通牛饮,消暑解渴,畅快淋漓。有时放点茶叶,多是自制粗茶,如焦大麦、干桑叶等,就地取材,成本有限。辛苦劳作的人们出汗多爱喝开水,他们取下斗笠、草帽,从怀里掏出一分钱,就可以喝下清凉的一大碗,既解渴又消暑。

那时在乡村喝茶,没有什么讲究,田间地头,村口树下,场边,磨上,甚至在立起的碌碡上,提一只茶壶或一只瓦罐,上面扣着两只瓷碗,随倒随喝,消凉解渴。不过,当时烧茶的水取材广泛,没有任何污染,不论是河水、溪水,还是村头井水,都是清冽甘甜,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儿时记忆最深刻的是给在田地里忙碌的父亲送茶水的情景。清明以后,气温渐高,二月兰的紫红色花朵早早开了,燕子穿梭于田间,村前村后的树叶子也一天比一天繁茂。这个季节,父亲总是在田里忙着,春耕春种,很快大麦小麦也迅速成熟了,夏收夏种也刻不容缓。

母亲每天上午在家里忙活,但每天中午前准时备好午饭,烧一锅开水,装在瓦罐里,上面用碗盖上,然后将煎饼、豆芽、咸鸡蛋装在篮中,打发我和她一起到田地送水送饭。

我拎着茶壶随在母亲后面,走在田埂上。田里已经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蛙声,偶尔不知名的鸟儿不时地从草丛中飞过。

到了地里,满脸汗水的父亲总是又累又渴,接过母亲倒满的大碗茶很快就喝完了一碗,看上去简直是一种享受。一罐开水基本够父亲一个下午的饮用。

后来读到白居易的《观刈麦》一诗觉得特别亲切。“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几千年了,农村农民的劳作依然是当年那个样子。

     后来外出工作了,但每次回老家,到熟悉小集市上转转,总想喝碗大碗茶,重温一下乡情。每次回到儿时的小村,去一个老乡亲那里,来一大黑碗家乡茶,边喝边拉呱。那浓浓的茶水,那熟稔的乡音,总有一种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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