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磨一剑,2015年7月,我出了第一本散文随笔集《快意江湖》,搭了南京“蓝花布丛书”的顺风车。2017年7月, 我独立操刀,完成旅行笔记《葡萄架下的相约》的出版。有朋友说我出书有瘾。的确,如今,我以两年一本的速度,打算出第三本书《甬江边的树》,和以往的两本集子不同,这是一本诗集。众所周知,诗歌是文学皇冠上的明珠,难度可想而知。我为何会自讨苦吃,增加自己的写作难度系数呢?因为和诗的缘分,所以我很自然从喜欢写散文的“清明雨”变成爱写诗的“牧星”啦。“清明雨”的来历不再重复,就说说牧星的由来吧。一来我觉得赶着星星去放牧特别浪漫;二来我特别喜欢文学大师木心的诗,刚好可以和他的姓名同音;三来我很享受在暮星照耀下大步赶路的感觉。 2014年,刚刚接触诗歌的时候,我压根找不到写诗的感觉。我在《诗歌之门》里写道:诗歌的大门常常关闭着/我无法看到花园里的美景/我企图拿牙齿咬掉门锁/我指望用脚踢开大门/这一切都是徒劳/筋疲力尽的我/往后退了几步/朝着大门鞠了三个躬/毕恭毕敬/大门依旧紧闭……初写诗歌时,我很怀疑我那些分行写成的话能否称为诗。“抽屉文字”成为不得不经过的阶段。2014年秋天,我参加鲁迅文学院浙江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习,全班同学里有三分之一是诗人,诗人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谈诗,让我心生仰慕,但我感觉诗人是与众不同的写者。我在同学天界的介绍下加入“浙江诗人”微信群,群里高手云集,我偶尔怯生生地发些小诗上去。天界很直率,他说:“你的写诗热情很高,但你能不能把诗中的一三五或者二四六行中的话去掉呢?”他言外之意,就是指我的诗写得太直白。天界的话一晃都过去近五年,但我没敢忘。每每诗写毕,我总要自己默念数遍,一则看看是否通顺,二则看看是否还可以再精炼些。其实批评我诗写得直白的,不只天界一人,但我依旧我行我素。记得湖北恩施诗人胡礼忠说过:“诗歌必须经过炼情炼意的阶段!每个诗人前期的创作或率情或率性或许有些许粗砺的操作,但那份对诗的虔诚是美好纯真的袒露!”
我就这样痴迷地写,一直写到2016年春天。那时,南山上樱花如雪,落英缤纷。我写诗的热情完全被春天的美和人世间的爱唤醒,就像沉睡地壳深处多年的矿藏被开发。诗神频频光临,《春天,你送我一付纸手铐》、《荡秋千》、《咸鱼》、《姐妹》等都是那年写的,我曾经一天创作三首诗。写了一段时间,我慢慢地感悟到写诗需要有情感的积淀。如果没有达到如鱼刺哽喉不吐不快的程度,千万不可霸王硬上弓!我的诗歌写作历经分行说话、自然表达和推敲提高等阶段,虽然登过报刊,在小型的诗歌比赛中也获过奖,但还是处于起步阶段,大部分时候就在朋友圈晒一晒或用美篇收藏。如果有朋友喜欢转发在微刊上或者拿去朗诵,我会觉得十分惊喜。像《诗刊》这样的国字号刊物,我是可望不可及的。虽然诗人陈青波老师常鼓励我投稿,我还是下不了决心。主要是对自己的作品还不太满意吧。 不管发不发表,都不会影响我对写诗的积极性。在我看来,表达胜于发表。诗歌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血液在身体中尽情流淌。而且写诗相比散文、小说等文体创作,有自己的优势,短小精干,不需要大块的创作时间,特别合适抒情。高兴时,我写诗;难过时,我写诗;孤独时,我写诗;愤怒时,我写诗。油腻的饭堂、美丽的甬江边、昏暗的街灯下、晃动的公交车上,散场的电影院,这些都可以成为我写诗的战场。我很享受写诗的过程。作为一名警察,日常工作任务特别繁重杂乱,像水草一样缠绕个没完。我对诗歌越来越依赖,它成为我放松解压的重要手段。每每诗写完了,人的心就像烫斗被烫平了。诗歌又像一把温和的梳子,把我身上一根根翘起来的毛捋顺,诗歌成为最好的心情过滤器。 写诗在我看来,不仅仅可以宣泄情绪,更是人与人之间感情的升华。从古到今,赠诗一直是送给友人最真挚最高雅的礼物。赠诗里有友人依依惜别的深情,如唐朝大诗人李白的《赠汪伦》一诗脍炙人口;“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孟浩然的《别董大》:“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也有恋人别离的无奈和伤感,如徐志摩写给林徽因的《偶然》这样写道:“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我在第四辑《桃李春风一杯酒》中采集十余首送友人的诗。如送给上海好友东敏的诗《告别随想》写于今年三月一日。当时和敏哥第一次在线下相逢,欣喜之情不言而喻,敏哥还带着礼物特意送我到高铁站。火车南下,我的心也随着车轮滚动起来,在这个欲说还休的时刻,诗是最好的表达。“亲爱的哥哥/当不得不和你说再见的时候/我多么希望时光慢一些再慢一些/我想找一个可以收放自如的容器/承载所有和你有关的记忆。”也许时间会让我们每个人都慢慢老去,记忆衰退,容颜苍老,但这些有温度的句子像一杯杯陈年的酒,历久弥香;又像一束束鲜艳美丽的永生花,让人赏心悦目。当然写诗也是对世界的态度和认识,有句话说得好:“诗歌始于激情,终于智慧”,诗歌的难度和高度就在于诗人对世界认识的深度和广度的提炼,而且往往需要提升到哲学层面。我缺乏哲学这个重要的知识体系支撑,阅读面和理解力都比较受限,但我还是愿意尝试,发出自己的声音,哪怕是很微弱的。和男人相比,对爱情的守望就是女人永恒的事业。我用短诗表达女人对爱情的向往和执著。诗《候鸟》这样写道:爱情是一只候鸟/ 飞来又飞走/我/依旧在原地/ 守望。 我之所以把诗集的名字定为《甬江边的树》,是因为我特别喜欢诗集里的同名诗。甬江位于城市的东边,是宁波这座充满朝气和活力的海滨之城的地标之一,我家就住在甬江边上。我无数次来这散步,也无数次注意到如哨兵一样挺立的大树。我喜欢漂泊的状态,但更需要用理想和坚守支撑灵魂,于是我爱上甬江边的树,因为它们具备我渴望拥有的元素。我在诗里表达自己的愿望。“暴风雨就要来了/树们依旧把腰杆挺得笔直/专注成为最动人的姿态/我在夜风里思索良久,而后从码头折回/ 默默站立成甬江边的一棵树。”
如果说当年的我写诗是盲目的,那么现在的我多少有点感觉,毕竟写了200多首。记得著名诗人、学者叶嘉莹先生所说:“好诗和坏诗的区别,除了有无感发的生命这一项衡量的标准外,还有另一项,就是你有没有把这感发的生命传达出来,使读者也受到你的感动。”我感同身受,容易引起共鸣的诗就是成功的作品。我得到无数次这样的鼓励:“你的诗写出我内心想说却说不出来的话。”如我今年4月3日写的《清明前夜》中写道:“我缓缓地蹲下已不太灵活的身体/在地板上捡起一根白色的长发/然后捏着白发坐在沙发上发呆”,这个生活细节在我看来是比较普通的,但是此诗发朋友圈以后,被许多人转发。来自湖南长沙的罗姐姐留言:“你诗里写的就是我的生活真实写照。”小姐妹艳琳还自告奋勇去朗读。在朋友们的鼓励下,我写诗的劲头更足。 在我看来,写诗和读诗还是一对孪生姐妹。优秀的朗诵能让躺着的诗作立起来,朗诵是对作品的二度创作。我曾在天一书房、同心书画院组织过两场全市性的诗会,平日里也参加过一些诗会的朗诵。因为写诗,我对诗朗诵比以往有更真切的认识。因为写诗,我认识了朗诵名家姜琴、李皓、张红雅、应坚、杨玲等老师,也和喜欢朗诵我诗作的郑玮姐姐结成好友。诗歌《声音》就是写给像郑玮姐姐一样热爱朗读的朋友们的,诗中这样写道:“很久没有听到如此温润的声音了/如十年陈的绍兴花雕让我陶醉/电波在城市上空搭起彩虹桥/两颗灵魂在岁月深处闪闪发光。”
从2014年到2019年,我没有只顾埋着头写诗。我如海绵吸水般地去阅读琢磨一切和诗歌相关的书。朱光潜先生的《诗论》,我花了两个多月时间看完。从《诗论》中,我获得对诗歌的正确的理解:“诗歌是具有音律的纯文学,和散文相比,散文侧重叙事说理,而诗歌侧重情趣和节奏。”我还看了泰戈尔、叶芝、茨维塔耶娃、徐志摩、海子等名家的诗集,好友诗人陈仁凯、黄洪光、钱利娜、达达、吕付平、吴顺天等的著作也是我的枕边书。我还去了许多地方旅行,感悟不一样的人生。我想,“功夫在诗外”注重的就是对写作涵养修炼。在三十五岁之前,我一直是个不太自信的人,在家听父母,在校听老师。顺从,唯唯诺诺,在我的成长中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感谢文学,让我找到一条可以主宰精神王国的自由之路。在文学的这个心灵的家园中,我只需听从内心的召唤,任意地书写自己的喜怒哀乐,表达对世界的看法,而不需要臣服任何人。我的内心随着对写作的坚持而变得日益强大。于是,我和缪斯女神的情缘越来越浓,难舍难分,从2005年至今,不知不觉进入第14年头。特别是和诗歌谈上“恋爱”以后,我觉得生活更美好,更有激情。所以我是带着一颗感恩而且自信的心,向诸位呈现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悟,用诗的形式来呈现。这本诗集忠实地记录从“清明雨”到“牧星”的蜕变,希望它带给读者全新的感觉。
人们常说:“生活不只是苟且,还应该有诗和远方。”的确,诗歌属于生命品质范畴。诗歌虽然不能直接产生经济效益,但它可以弥补我们的情感缺失。无论是古今中外,无论是体裁样式的迥异,诗歌都表达一个最基本的东西---情感。文学的基本任务在于揭示和唤醒潜伏或沉睡在人们内心的情感。故而,诗作为最基本的文学样式,在执行文学任务的过程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2019.4.25子夜初稿写于宁波书香斋 2019.5.2夜改于第二稿 相逢意气文为缘 文/易懂 网络是个好东东,要不然根本不会认识王海燕女士。 她在东海之滨,我在内陆洼地。可谓低到尘埃里,也可以开出一朵清水芙蓉,所以,不妨碍我与她以文为缘,哪怕关山迢迢,只需一根网线链接,彼此就可以在这个薄凉的世界里,用文字抱团取暖。时不时还可以对着电脑荧屏,插科打诨几句,借以浪费我们本来就浪费不起的锦绣年华。 当年(其实也没过几年,只不过那时微信这种即时社交软件还没有霸凌我们的时间),警界内部网络有很多文学论坛大行其道,局外人可不要小觑中国公安内部网络,它可是串联警界草根阶层的最佳方式,而使用这个网络的,有200万中国警员,50万武警,50万各类警辅人员。网络时代,大江南北,只要有派出所的地方,就有公安网络,你可以想象宋朝,凡有水井处,皆歌柳词的豪迈——而派出所,好像就是一处处布满神州大地的泉眼——这个比喻应该很恰当吧。所以,只要你打开内部网络,搜索文学论坛,你就可以像警犬一样嗅到自己喜欢的论坛,嗅到同类。比如,旅游、摄影、书画等爱好者,当然,更有警界文青们喜欢的文学类网站。网络让我们的脆弱心灵长满了触须,它在另外一个虚拟时空里让我们无限延展。 其实,我们都有一颗需要抚慰的寂寞的内心。 当年,我还是一个网络新丁,冒失闯入公安内网文学论坛,大放厥词之时,王海燕化名清明雨,已经成为中国公安文学各大论坛的节目主持人,时髦的网络语言就叫版主。每每我发了帖子,如果没有回复,我就心虚,我知道我害了网络虚荣病,有病得治,幸好她(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性别)及时出现,每每我为别人为何不回复我的帖子而发愁之际,她总是第一个出现,抢沙发,点赞,回复。甚至工作中遇到什么不快,都要向她倾诉,把她当作了负面情绪的呕吐桶。我就像一个精神贫困户,需要雨姐姐点对点精准扶贫。 这是多么折腾人的一件工作啊!但是她乐此不疲,因而为自己凝聚了海量的人气。特别是在她担任广州羊城警苑文学论坛超版的时期,由于她的邻家大姐姐般主持风格,一视同仁的亲和力,给羊城警苑文学版带来超高点击率。她是当之无愧的人气女王。而论坛就是这样的微妙,大家隐去了依附在身上的那一大串履历头衔、身份职级,有着稀奇古怪的网名。如何让别人注意你,真还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且,版主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众所周知,论坛发帖,门槛非常低,版主需要随时打理论坛发帖,对出格言论露头就打,对初出茅庐的写作者安慰鼓励,因此说话回复,相当体现版主的认知水平与处世哲学。稍不注意,就很有可能引起网络骂战,给论坛带来不和谐。 她的人格魅力俘获了很多像我这样的——在公安内网流窜作案的写作“嫌犯”。告诉文友一个秘密吧,有一年,广州市公安局举办讴歌时代的征文比赛,有部分参赛稿件可以从羊城警苑文学版上推荐,当然,我这个论坛上的外来流动人口全靠她推荐,还得了一个诗歌二等奖。虽然海燕有给我开后门之嫌,但是,现在回忆起来,却都是一片温馨。 这,就导出另外一个残酷的写作真相,写作的评价标准问题!因为写作评价体系的紊乱,导致了写作的日益边缘化、圈子化、小众化。所以,我们心中藏着的难以启齿的标准就是——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写作这个艰辛的个体劳动,最需要的就是形成一个气场,没有互相鼓励,是很难坚持下去的,幸好在公安文学论坛,我们还有王海燕,有这样温柔体贴的吆喝者。
可以这么说,从我2012年混内网文学论坛认识她开始,在右眼视网膜脱落的状态下,如果没有她的鼓励,就不可能坚持写作到如今——她就像我们这些中产阶级的恋爱对象,就像我们从顶跃转换到别墅的升级,就像股市全线飘红的奢念,就像从燃油车到新能源的绿色升华,就像物质至上时代的精神寄托,就像消费主义时代的硬核。 我们头颅里的甜蜜生活正在发生核爆。我们并不孤单! “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我们可亲可敬的清明雨超版姐姐不仅以她亲和热情的人格魅力收获一大片粉丝,而且她是一个才华出众的作者。前几年两次去了文学爱好者们梦寐以求的最高文学殿堂鲁迅文学院深造,还出了两本散文随笔集《快意江湖》、《葡萄架的相约》。嗨,不知道她啥时候还迷上诗歌这玩意儿。 你瞧这首: 我醉眼蒙胧 等待一个兄弟 寂寥的群山 发出沸腾的欢呼 为了文学从未离开 这个草根时代 ——摘自王海燕《寂寥的群山在沸腾》
我评价一个人的写作,不喜欢落入俗套,不喜欢就文本来挥霍文本。其实,按照我在华语文坛独创的理论——写作没有好坏之分,只有体用之别来谈,所谓“体用”,我的解释就是写作的功用——我们通过抒写,憋在内心的那种岩浆似的主观情绪,得以喷薄而出,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不写作的人是理解不到的。所以,这样解释王海燕的写作,我们的心中一片释然。 是的,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春天已经在路上逃亡,花朵向我告密,知心姐姐王海燕又在朋友圈扶着一朵花在煽情,与春光争宠。我知道你将怀揣一把诗歌的利刃,谋杀宁波这座城市。而江南已经没有了马匹,在你的疆域里,把自己写成仙吧,写成妖冶的春天,把宁波外面的海水吵醒,用无往不利的眼神安装止痛贴,贴在你人生最隐秘的部位,用诗歌的魔咒把我们招至麾下,通向你的每一条道路都挤满热爱的人类。你乘坐时代的高铁,呼啸而来…… 词汇都被我用坏了。我还是篡改一句唐诗,为王海燕出的诗集《甬江边的树》喝彩吧:相看两不厌,唯有王海燕。 2019年4月24日于重庆·易懂别院 作者简介:刘屹东,男,网名、笔名易懂。重庆公安,四级高级警长。公安部文联会员。重庆公安作协副秘书长,重庆九龙坡区作协副主席。著有散文集《没人知道我是一只可爱的警犬》、《易懂警话》等。曾担任《警方视点》周刊记者,中国公安网络文学论坛版主,曾获《中国文艺》最具影响力作家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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