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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贺毅，笔名默予，农民，初中学历，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巴彦淖尔市杭锦后旗人。当过教师，干过木匠，种过地，打过工。一九八二年开始写作，曾先后发表《好大一场雪》、《他的大伯子哥》等中短篇小说及散文十数篇。二零一五年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幸福指数》。二零一七年八月出版反映农村改革题材的长篇小说《一方水土》。现为自由撰稿人。 让座的困惑 贺 毅 6月14日，我和老伴儿像候鸟一般从呼和浩特登上南下的Z284次列车去往杭州。上车不久，在列车员换票时，有一位大姐愁眉苦脸地央求列车员给她调个下铺的位置。那个年轻的女列车员颇有些为难地对大姐说：“您看这满车厢的下铺都是老年人，我该怎么给您调配呢？”那位大姐哭丧着脸，瞅了瞅上面，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张卧铺票算是白买了，这个座还不如硬座坐着舒服。”大姐仄楞着身子坐在过道的活动座椅上唉声叹气。 我赶紧问列车员：“这位大姐是哪个铺位？” 列车员告诉我，是11号上铺。从大姐耶稣受难似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一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缘由。于是，我立刻表示可以调换一下，我和老伴儿是9、10号下铺。那位列车员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太相信地问：“您？可以吗？”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上铺。” 我这人长得老相，虽然刚刚跨入花甲之年，却常常被人误以为年近古稀，皆因岁月在我的额头雕刻了与实际年龄极不相符的抬头纹，又兼半生的磨难将我的顶上剥蚀得只剩了一些野草似的稀疏的柔发，在陌生人眼里自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年人了。 我赶紧对大家解释，我虽然看着老相，但刚过六十，比起这位大姐还不敢说老。况且我腿脚利索，睡上铺没什么阻碍。 大姐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攀谈中，我们才得知她今年六十七岁，患有严重的关节炎，还有高血压，并且害怕我们不相信似的把变形的膝盖展示给我们看。她的家在河北沧州，这次是到呼和浩特看望女儿一家的。本来女儿打算送她回沧州的，但因为不好请假就没能送行。大姐农村家里一大摊子事都靠老伴儿一个人操持，她担心老伴儿的生活起居，就急着想回去。原想上了车总能调配个下铺的，没成想却是这种情形。 因为我和老伴这几年经常出远门，总是提前几天到车站或火车票代售点买下铺。这次也是提前一个星期在旗里的火车票代售点多花了十块钱的手续费，买了两张下铺票。 大姐随即电话告诉女儿，有一位好心的叔叔给调了个下铺。放下电话，大姐拿出一百块钱，说是要给我补差价，我当然坚辞不受。呼和浩特到沧州，估计也没有多少差价，我要是收了这个钱，显得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人与人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谁也保不准自己会遇到什么急难之事，相互帮一帮也是应该的，没必要搞得那么认真。 可是大姐却很为难，她告诉我们，女儿在电话中一再强调，人家能给我们调换铺位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让人家贴钱。从大姐诚恳的态度中，能看得出她也是个耿直的人。 看着大姐一脸的歉意，我也感到有些为难了。不要差价吧，让大姐承受那种欠债的心理压力，有些于心不忍（我不是为自己开脱， 虽然是做好事，但因此就让别人欠自己一笔永远都无法偿还的心理债，不是我让座的初衷，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在帮助别人的同时，又给别人添了新的负担，只不过是变换了一种形式罢了）；要差价吧，我不知道究竟相差多少钱，总不能收下她的一百块钱，让了铺位再占人家的便宜吧；如果把列车员喊来，算一下实际差价，再认真地找零，又觉得有些太过于郑重其事，把好端端的一个助人为乐的事情搞得过于功利。何况老伴儿一直强调，何必那么认真，人和人相遇，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没什么过意不去的，就把我们当作是你的弟弟妹妹好了。 我忽然灵机一动，对大姐说：“其实我挺喜欢睡上铺的，上铺安静，没人打扰。我之所以买了两张下铺，是为了陪伴老伴儿。你就安心地休息好了，同我老伴儿做个伴，别想那么多。” 大姐难为情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从大姐局促不安的神态中，我知道这样的借口有些牵强，大姐心里不一定能认可。既然你喜欢睡上铺，买在一个包间的上下铺，不是照样可以陪护老伴儿吗？何必多花钱买下铺呢？ 我睡在11号的上铺，眼前老晃动着那位大姐局促不安的神情，这反倒让我心里有些惴惴了。我在心里评价着自己让铺行为的得与失：大姐睡在下铺，无疑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不用忍受上铺的攀爬之苦，因为十二个小时的行程一直睡在局促狭小的空间里（以大姐的身体状况，一旦上去，肯定不会轻易下来，直到终点），是不可想象的，未必比坐在硬座上要舒服；何况她有严重的关节炎和高血压，那么高的上铺能爬上去吗？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可是，接受了我的“馈赠”，又让大姐承受了心理上的不安与歉意。这其中的“利”与“弊”究竟该如何平衡？ 就这样，我在列车的摇晃与心理的纠结中渐渐进入梦乡······ 我以为我的这个狡猾的借口总算安抚住了大姐，即使她一直心存歉意。没想到列车快到官厅水库的时候，老伴儿叫醒了睡梦中的我，说大姐给我们买好了盒饭。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老伴儿一再念叨，她也睡着了，要是她醒着，一定会阻止大姐买饭的。 两盒饭六十块钱，这不是变相卖高价票吗？我赶紧掏出钱给大姐，大姐却装作一脸嗔怒地对我说：“咋？刚才还把我当姐姐看待呢，咋一转眼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咋这样见外？” 得，老伴儿刚才的话恰好给大姐留下了口实。我无法再推脱了，只好对老伴儿说：“既然大姐买了，那就吃吧。”吃饭间，大姐告诉我们，她的儿子是博士后，在上海工作；女儿是硕士毕业，在呼和浩特工作。所以她不缺钱，就是缺个下铺。 现在又轮到我们心存歉意了。不过，看着大姐脸上释然的满足的笑容，我终于理解了大姐。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困惑和纠结或许是多余的，事情至此，钱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这份理解和彼此间传递的温暖才是最重要的；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困惑和纠结似乎又不是多余的，如果没有这种困惑与纠结，我们会不会太过麻木了？无论从何种角度考虑，这种困惑与纠结，都是源于一种为他人着想的自觉。 虽然直到送大姐下车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和老伴儿仍旧心存歉意，但最终还是释然了，因为它会促使我们不断地将这种温暖传递下去。 感谢让座！    投稿注意事项 1.所投文章必须是没有在其他平台上发表过的非虚构的原创作品，长篇纪实文学作品可连载。 2.作品内容不得涉及政治敏感话题，不得泄露国家机密，不得侵犯个人隐私，不得涉及任何法律法规所禁止的内容。文责自负。 3.本平台实施赞赏稿费制，没有赞赏就没有稿费。对普通作者，将作品获得赞赏金额的60%作为稿费；对签约作者，将作品获得赞赏金额的70%作为稿费，剩余的留作平台建设。但赞赏金额在20元以下的不予发放。稿费将在文章发表一周之后以红包形式发给作者，发放稿费之后再获得的赞赏将不再发放。 5.本平台如同网络刊物，为达到图文并茂的宣传效果，发稿时请把个人照片、作者简介和与文章相关照片发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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