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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扶|捕梦之看山

 享道 2020-09-11

捕梦之看山

阎扶

你背对门口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脑后骨节一上一下。还有你,往常一样,从灶台后的暖瓶里,倒出一碗水。还有他,是那个高高个子、夸夸其谈的,还是那个略低一些、沉默、有点腼腆的,站在路边不下来。

我走到院子里,打量种的蔬菜,还有玉米。风一下一下吹过去,有时歇一会儿。

我和你,还有你,也许还有他,两个人中一个,回家。我们向东走,再朝南拐。家在几里之外,十几里之外,几十里之外,几百里之外。


我们在路边停下,坡下有座小房子,旧些,却很温暖,低低矮矮,没有高过坡头。我们踅进,墙上贴着报纸。进门放着一张四方木桌子,油漆斑驳不平。屋里有股味儿,亲切,让人放松。

天色暗下来,我们该走了。你不走,我走,还有你。我们背对夕阳走下坡去。

他,不管是那个他,不知道去哪儿了,也许根本就没跟我们来,也许提前一步走了,谁知道呢?我,还有你,我们一起走。我们不能把你丢下,我返回身去叫你。夕阳里满是尘土,我去找你。也许我走到了时间后面,可是,你明明带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水中长出一枝芦苇,在马路对面。

下坡,走到院子里,看见西面有座直直的、高高的土山。刚才,我怎么没有发现?是只顾眼前的动西了,还是风把我吹晕了,对于近在咫尺的山,竟然没有看见。如此才有突然惊喜,犹如水上落下一粒石子。

那么高的山上,冒出几个人,有些粗壮,他们隔开一点,缺乏一条绳子把他们一个个串起。有的低着头,有的抬着头。夕阳照着他们,一幅虚幻的剪影。他们肩膀、面庞,离天近的地方放出红光。仿佛一朵一朵大红花,开在山上。他们手持投石器,在寻找什么?我身体里的河水,开始呼应他们。他们就要被夕阳带走,除了带走,他们不可能再去哪儿。

他们挤上一个篮子,那么小的篮子,他们全在里面坐定。

没有听见他们嘻嘻哈哈,也许我走出梦境时,不小心把它们弄丢了,也许他们根本没有发出。那个篮子从何而来,我没注意。可见,我把梦做得有些快了,梦外有些事情在催我。

有个个子小一点儿的,也许还是个孩子,坐在篮子前面边缘,就要掉下,我在梦里差点儿喊出声来,但还没有,那个个子最高、最为粗壮、有点儿类似酋长的人,把他迅速抓住,放得安安稳稳了。他们笑了,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夕阳无限好,他们的剪影越来越稀薄。

要是住到这里多好。有山,山上属于世外。我们只要埋下身去,种下粮食、蔬菜,就有一份好日子。当然也要种花,坐在花前读书。花的香味儿,让我,还有卧在脚边的小黄狗,打出清脆的喷嚏。

还要引过水来,马路对面有条小溪,从善渊下来,水上长满芦苇。

这些日子我在寻找浍河,试图把埋在地下的河道,一条一条找见。人在白天行走,鬼在晚上漫步。当年,他们住在水边。那些山顶之人,住在河的上游,河在那时没有名字。邻近村子,每年寒露时节,到了某个黎明,他们一哄而散,去山中割荆条。那些篮子,全由它们编织。那只篮子,不过是某人遗落河边的,柔韧,暗红,带着露水。他们到了山顶,全是我在朝思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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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 the Author


阎扶,著有诗集《把灿烂收起》、《虚妄》、《在河边上》,文化随笔集《龙子》,短篇小说及散文集《盗刀》,小品文集《捕梦》,志书《浍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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