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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靴子的诱惑

 古磨盘州人 2020-09-11

我最后买的一双胶靴子是带花色的,那是给女儿买来下雨天玩水穿的。

城里根本用不着胶靴子,但孩子玩水的时候,它还是必须的,即使夏天,也不让孩子光脚在路面上积水里面玩。

那双胶靴子,女儿大概就穿了2、3次,一则因为北京很少下雨,再者因为,孩子玩了几次也就腻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人趁我们不注意就把那双胶靴子扔掉了。

其实,女儿的那双胶靴子不仅质量好,而且也特别漂亮,不像我们小时候穿的胶靴子,黑色的胶,穿在脚上哐哐响。

我们小时候事实上都没有胶靴子,尽管那时候南方雨非常多。

那时候我们穿的鞋都是家里做的布鞋,布鞋的底是布料做的,不防水。父辈人小时候遇到雨雪天气,出门时都是脱下鞋拎在手上,赤脚在雨雪地里走路,据说,脚经常会被冰碴子割破。也难怪,棉鞋下水后马上就湿透了,鞋子一被水打湿,基本也就不经穿了,那时候,一双棉鞋要穿几年的。

我们小时候,条件比父亲辈强多了,起码我们冬天不用光脚。雨雪天出门,有人穿着木屐;条件再好点人家,家里会备着男女各一双胶靴子,轮流出门穿;还有穿胶鞋的,即橡胶制作的鞋,我们穿着布鞋塞进胶鞋里。农村的路非常泥泞,除了冬春季,出门一般都是赤脚。

父亲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某年隔壁生产队的年轻人,大家都买了一双解放鞋,当时一个大队的人都特别羡慕他们,统称他们为“球鞋队”。

土地承包后,在没有胶靴子的日子,大人们开始给我们买球鞋了。球鞋有个好处是,无论晴天下雨都可以穿,当然,晴天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舍不得穿球鞋,因为球鞋是买来的,穿多了就容易坏。

球鞋防水的高度到不了脚背,下雨的时候,在农村的土路上,球鞋还是不行的,因为泥泞一般都会没过脚背。无论如何选择落脚点,最后球鞋面上都会糊满烂泥。

上学路上,我们非常羡慕那些城里的同学,他们都有一双上海产的防滑胶靴,无论道路如何泥泞,他们都健步如飞,有时候,他们似乎是在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越是泥泞的路,他们越是往里走。

胶靴穿着其实是非常不舒服的,尽管走在烂泥路上穿着它非常方便。

天冷的时候,胶靴是冰凉的,尤其冬天,穿着胶靴感觉脚指头都要冻掉,因为胶靴是永远捂不热的。而到了夏天,胶靴因为不透气,脚捂在里面会出汗发烧,要是出太阳时穿着胶靴,会感觉太阳烤的胶皮发烫。

尽管如此,我还是羡慕下雨天就能穿上胶靴的人。

在我读初三的时候,好像安庆有个新建的橡胶厂开始生产胶靴了,因为是试生产阶段,所以,胶靴的价格非常便宜,估计只有上海产防滑靴的一半价。父亲给哥哥、我和妹妹一人买了一双。那是非常幸福的一段时光,因为,下雪天,我们三个人可以同时出去在雪地上玩了。

胶靴子是不跟脚的,当时穿着的是没有弹力的纱袜子,走一会儿路,纱袜子就掉到脚跟处,假如不及时给拉上来,再过一会儿,袜子就会蜷缩到脚趾头上。在雪水里一浸,光着脚穿着胶靴,瞬间就能感觉到,雪水扎脚。

也许是橡胶质量不好,或者是工艺不成熟,几个月后,胶靴的面上就出现了细小的裂纹,这是非常不好的征兆。正常情况下,一双胶靴子至少得穿2年以后才用补的,没想到,才几个月的功夫,胶靴的表面就开始出现裂纹了,这让我很是揪心。

不久之后,我的揪心变成了闹心,我的胶靴子破了,且是人为地撕裂的。

那是我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因为窗口挤得乱七八糟,我打完饭往外退的时候,有个同学的脚踩在我的胶靴子尖上,等我退出来的时候,那个同学的脚还是紧紧地踩着我的靴子前头。

等我退出队列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脚尖有凉风,靴子也不跟脚了,我低头一看,我的靴子从前到后撕了一个长长的口子,从脚尖撕裂一直到两边脚踝。靴子彻底没法穿了,我立即将靴子脱下来拿在手上,万分沮丧地走回教室,我都忘记那顿饭我是否吃了。

放学的时候,我拎着那双已经损坏的靴子悄悄地回家,生怕父母发现我的靴子弄坏了,那可能会挨揍的。我将破靴子偷偷地塞到床底下不显眼的地方。后续一段时间,要是下雨不得不出门的时候,我都会偷偷地穿上哥哥或者妹妹的靴子,好在他们俩都不太爱出门。

一段时间以后,我的小秘密还是被父母发现了,为了防止我挨骂,姐夫自告奋勇地说,他会补靴子。

也不知道姐夫在哪儿找来的锉刀、胶水和自行车内胎的皮,他用锉刀尽力地在胶靴子的破口处用力地锉着,直到胶面变成了光亮的纯黑色,接着剪出三块自行车内胎皮,也用锉刀锉光滑,在胶皮和胶靴面分别涂上胶水,等胶水风干后,姐夫将胶皮贴在胶靴上破口子的地方,经过搓揉和捶打,姐夫在我的靴子面上贴上了一个“π”型的三块胶皮,靴子又可以正常地穿了。稍微遗憾的是,姐夫补贴的胶皮是粉色的,且是一点美感没有地重叠张贴。

补好的靴子很丑,但是在雨天可以穿着。我也只穿到暑假结束就没有再穿,因为我不会穿着这么丑陋的胶靴去县城,好在县城里到处都是水泥路,穿球鞋基本就可以对付一年四季了。

大学毕业后,我竟然还领了劳保。劳保品里有类似风衣一样的雨衣和长到膝盖的胶靴,领到胶靴后,我仅仅是在脚上试了一下大小就再也没有穿过,胶靴子是带回老家了,还是留在原来的单位,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穿胶靴了,当年,它真的对我有很大的诱惑。因为有了它,自己的活动范围就一下子加大了,无论雨季或者雪天,我们穿着靴子就可以畅通无阻。

南方人雨天穿的木屐。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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