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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写的母亲，是一位普通平凡，却又伟大的母亲——她开明，大度，善良，热心，极富同情心，乐于助人——这位非凡的伟大女性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是我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星星的妈妈。 三十多年前，我们这群山里的孩子，满怀青春的梦想跨进三中大门，一心想通过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贫穷和艰苦却如影随形！ 那个时候，几百名女生住在四面透风没有窗玻璃的老礼堂的高低床上，摇摇欲坠吱吱作响的木床好几次在我们的酣睡中成排倒塌，半夜里响起女孩子们惊恐的尖叫声哭喊声……从家里带的咸菜是我们十天半个多月的下饭菜，有时甚至都长白毛了也舍不得丢掉。 实在没菜吃了，就舍痛从少得可怜的生活费里省出5分钱买点豆瓣酱或几块腐乳，很多时候甚至只能用筷子头蘸点酱油来调哈味道，将半土钵或蒸得象稀饭或半生不熟的一不小心就崩断牙的饭塞进嘴里，勉强安慰一下早饿得咕咕叫的饥肠…… 那个时候，能够每周洗个头洗个热水澡简直就是一种奢求和享受，而能把长霉的咸菜炒一下，或者把买的酱蒸一蒸就是我们的幸福了。能提供给我们这类帮助的人，只有街上走读的同学。那个时候，星星，羚羚，爱书等同学的家，是我轮流去的地方。而去得最多的就是星星家——王妈妈的家。 （星星和我） 每当周末我要去王家的时候，王妈妈早就为我烧好洗澡水，让我痛痛快快地洗去一周的污垢和疲倦烦恼。那时没有热水器，烧水做饭都用煤炉子，烧的是鸡蛋大的煤球，烧一大盆水得花很长时间。 王妈妈怕耽误我的学习时间，总是在我来之前就把水烧好。而当星星带回我的咸菜或者酱的时候，她总是在为我炒蒸的时候再加上一大勺油……那个时候他们家每月一个人供应的油可只有4两啊！ 那个时候车子很少，不是客车，而是大货车。每当放假的时候，由于人多车少，抢着上车就是一份力量和胆量的拼搏。 于我而言，那高高的货车挡板常常让我觉得高不可攀，还没等我搭上手，早被人群挤到外边去了。等到我费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挤到车边边，往往车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连个缝都没有。 我常常只能满头大汗泪眼婆娑的望车兴叹，可怜兮兮地望着大货车拖着满车厢的同学咣当咣当驶离，把满天尘土撒在我身上，有时甚至溅我一身泥浆，一任我在烈日下汗流如雨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毫不留情的绝尘而去。 回不了家，学校宿舍早锁了，此时王家就成了我的避难所。我只能沮丧的有时甚至是哭着走向王家。每当王妈妈看到我一脸泪水的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她总能明了我的处境，心疼的把我拉进她家！ “又没挤上车？可怜的伢！莫哭莫哭，在我家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去搭车。快进来快进来！”我不记得这样的事情有多少次，只要我到她家，王妈妈总是把已经上了初中，平时和姐姐一起睡的王家小妹叫过去跟她和王爸爸挤着睡，而把床让给我，生怕挤到了我让我睡不好而影响学习。 每当寒暑假开学的时候，因为怕人多而挤不上车，我总是提前一天到学校，同样吃住在王家！那个时候，王伯伯一个人微薄的工资要养活5个人，王家大哥刚上班，工资不高，还带回女朋友在家吃饭，生活也不很宽裕。 可是，只要我到了王家，王妈妈总是拿出家里仅有的最好的东西招待我！每次都真心实意的劝我多吃，给我补充营养！那个时候，我是个羞涩内向不爱说话的女孩，每次进出王家，从来只知道对王妈妈羞怯地笑笑，从不敢大声的叫她，更不曾对她说过一声谢谢。 虽然我很感激感恩她对我的疼爱，但也不好意思表达谢意。见了王伯伯和王哥哥，更是看都不敢看一眼，常常就那么一脑壳撞进星星的房里面不出来，但他们从来没有责怪我的不懂事！ 王妈妈还多次表示最喜欢读书的孩子！她不光这样疼爱着我，还热心的帮助过很多其他的女同学，甚至很多男生也经常进出王家寻求帮助，王妈妈是那样善良开明，不仅没有反对星星带男同学回家吃饭，反而同样热情招待。 王妈妈还常常疼惜地念叨山里伢离家远可怜。那个时候，王家几乎成了我们这些离家远的穷山村的孩子的救护所和大本营。我们班上不知有多少同学吃过她做的饭菜，喝过她煲的汤，穿过她洗的衣服。 她就像一位慈爱的母亲，竭尽所能地帮助着她的每一个儿女！让我们这些很早就离家在外艰难求学的孩子感受到母爱和家庭的温暖。 在高考完的最后一个夜晚，我，星星，国平，宪恩在王家后门的小山岗上兴奋地聊了一个晚上。王妈妈也参加了我们的聊天，她真心的为我们终于熬到毕业而兴奋，也殷切的希望我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早日跳出农门，同时也为我们的即将离去而不舍。 王妈妈一再强调让我们以后多回她家来玩，说到动情处甚至流下了热泪。如同每一个望子成龙而又舍不得孩子远离的母亲一样，她在为我们的即将离去而伤心难过。最后，她腾出家里的两床凉席，让我们四个人在那个小山岗上面聊了几乎一整个通宵，留给了我们一个永远难忘的盛夏之夜…… 大学毕业之后，我虽然又重新回到了曾经学习过的地方任教，也曾回王家去过几次，似乎也从没有认真报答过王妈妈（想到这里我就恨死了自己的不懂事）。但她从不计较，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每次都嘘寒问暖的，关心着我的工作和家庭。 曾经有好几年，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几乎和所有的人断了联系！蛰居着，就连亲如姐妹的星星，也疏于往来。 忽然有一日，是个冬天——那年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当我出来踏雪的时候，一个在医院工作的朋友遇到了我，对我说：“星星的妈妈去世了，怎么没见你去呢？”犹如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我当时就傻掉了！瞬间泪奔。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啊！我的王妈妈！那象亲妈一样疼我爱我的妈妈呀！我竟然没有来送你一程！你让我如何对得起你？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沉浸在自责和悔恨中难以自拔！我鄙视自己的薄情寡义！谴责自己的冷漠迟钝知恩不报！甚至怨恨星星不把信给我！一直到现在，对王妈妈的愧疚，成了我今生今世无法弥补的痛和悔！ 去年清明节，在我毕业三十年后，我带着花篮和香烛纸钱，和星星来到王妈妈的坟前祭拜王妈妈。我在王妈妈的坟前长跪不起，痛哭失声，在心中祈求着王妈妈的原谅！谴责着自己的不孝：王妈妈，我来得太迟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年轻时候的不懂事！ 抬起头来，我仔细端详着王妈妈墓碑上的照片，那慈祥的笑容一如记忆中的温暖！似乎她在向我说：“苕伢，我怎么会怪你呢？只要你过得好，王妈妈就开心了！”重重的给王妈妈磕了三个响头，似乎心里的愧疚减少了几分，但对王妈妈的思念和感激却与日俱增！ 又到一年清明节！谨以此文表达对王妈妈的感激和愧疚！也籍此来纪念和缅怀那段青葱岁月！愿王妈妈在天之灵原谅我的不孝！祝妈妈在天堂一切安好！ 本文作者晓雪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晓雪，中学高级教师。武汉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黄陂诗词楹联学会理事。发表过多篇诗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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