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想起农村“收尿肥”的日子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9-13

文:汪晓佳

图:来自网络

早在六十年代的农村,国家颁布的《农业八字宪法》被宣传得家喻户晓,老幼皆知,给人印象最深的这八个字当中,就是“肥”了。

过去没有化肥。庄稼种得好坏,丰收不丰收,全靠农家肥支撑。于是,生产队号召,每户人家门口,都要挖一个沤粪池,把平时吃剩的饭菜和从地里带回家的青草,地锅下面的草木灰,或者院子里的鸡鸭粪便,统统放进池子里沤作。

等池子里反复冒泡了,说明里面的杂物已经腐烂,可以作为肥料了,便组织社员挨家挨户地起粪,用筐丈量后,记上账算工分,再用四轮大车拉到大田里去,一堆一堆地晾晒干,然后撒匀大地,以备耕翻。

除此之外,生产队还会在村外的道路旁的地边碾成一片空地,组织劳力把路边的杂草,连土一起铲了,在这片空地上堆砌成一个土堆,只见这土堆越堆越高,干部们便安排人在这里收尿肥,把各家各户的尿,倒进尖顶事先挖好的凹巢里沤作杂草。

收尿肥的人一般都由会计担任,他会把每家的尿肥斤数记在一个本子上,秋后算账,化作工分。他站在土堆上那种居高临下、悠闲自得的神气劲儿,没有不羡慕他的。

生产队里收尿肥的日子里,每天一大早,男女老少,一副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神态,蓬头垢面,肩抬手拎,为了生计,从村子里狭窄而又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鱼贯而出,向村外走去,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会计称尿肥的时候,也是看人下菜的,比如,一般的人家,他会把秤砣弄得“冒橛子”,秤杆撅上天,有头有脸的人家,他就会把秤杆弄得平平的,或者耷拉下去,以多报斤两。这点雕虫小技,大家都心里明明白白,只不过不说罢了。

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有时候也不自觉,而且还是不一般的不自觉。他们凭仗着家庭的某种势力和权力,每天早晨收尿肥的时候,人们总会看到他们家的尿罐子特别大,像小水桶和小面缸一样,两人抬起来,累得歪歪扭扭的,里面的“尿”还被抬洒了一路。

那哪是什么尿?分明是三分尿、七分水的掺假尿肥,明眼人一看便知,会计也心知肚明,但他却什么也不说,眯缝起一双眼睛,称起称来依然是秤杆低低的。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意思高嗓门地报斤两了,只是默默地记下数字,亮起嗓门喊道:“下一个!”

所以,村里的人私下里都说,某某某家里的人真能尿;也都说会计势利眼,会做人,怪不得他老是能当会计呢。

印象中,由于他得到了生产队和大队干部的信任,还让他兼任了生产队里的粮库保管员,每次社员们前往粮库领取工分粮,都是他一手掌称,一手记账,嘴里叼着烟,似乎还自在地吹着没有韵律的口哨。这在当时,全村的人都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当时,每户人家半年或年终结算的工分,其中,尿肥占有了很大的比例。我小的时候,也送过尿肥,不过从没有享受过“压低秤杆”的待遇,也没有往尿罐子里掺水。

我母亲一直给我们说,“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做贼”,我记住了这句话,并一直成为了我长大后做人做事的座右铭。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