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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亚伟 朋友家有一片荷塘，她知道我喜欢荷花，周末特意赶过来送给我一支荷花，让我用清水养起来。我开玩笑说她太小气，她说一支荷花寓意“一枝独秀”，你只有面对一支荷花时，才能真正领略她的美。 朋友说得有道理，我看到过千万朵荷花盛开的景象，更多关注的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壮阔全景。而一支荷花却是实实在在的特写，镜头拉近，目光聚焦，感觉的确不一样。 朋友送我的这支荷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她说这样才能看到荷花开放的全过程。我一向觉得，荷花最美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之时。一支荷花的花苞，分明就是娉婷的少女，豆蔻年华，袅娜羞涩，仿佛有着满腹心事，又有无限憧憬，惹人怜爱。我找来一只精致的花瓶，小心翼翼把这一支荷养起来，等待她慢慢开放。 我对朋友说，这样做恐怕会惹荷花不开心吧？你想啊，她原来拥有海阔天空的世界：蓝天流云是她的，清风明月是她的，晨露星光是她的，她还有大大的池塘，无数的同伴，蜻蜓还会与她嬉戏，飞鸟也会在她身边掠过。可是，你剥夺了她的一切，我把她囚禁在斗室之内，这等于把海里的快乐游鱼捉回了鱼缸里！朋友呵呵地笑了。 一支荷花养在清水里，濯清涟而不妖，她在单调的家居环境里依旧保持着本色。她的气质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风雅。她高贵典雅，端庄秀丽，不动声色却自有宠辱不惊的气度。风雅一支荷，并没有因为环境的巨大变化而有所改变。她依旧仪态优雅，风姿卓然，有种身在尘嚣之上的超然与洒脱。 很快，我的一支荷就开起来了。她紧紧收拢的花瓣舒张开来，如同吐露了一缕心事，消除了满腹惆怅。清瘦的模样也变得丰腴起来，少女的模样长开了，姿容更加秀丽，似乎有了灵动的眉眼，总是浅笑盈盈的样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荷花的美在于清雅自然。过了几天，这一支荷花开到最盛。花瓣全都舒张开，比原来的花苞大了几倍，一朵花的开放历程就是如此，无论如何变化，她骨子里的气质不会变。鼎盛时期的荷花呈现丰腴之美，却并无俗气与富态，依旧是风雅的。这种风雅，是牡丹之类的花望尘莫及的。 所谓盛极而衰，荷花在我的预料中开始萎谢，先是一个花瓣落了下来，其余的花瓣也有凋落的迹象。让我欣慰的是，凋落的花瓣竟然没有干枯之态，依旧是水润而鲜活的，摸上去像滑滑的丝绸一般，有几分凉意。最终，所有的花瓣全部凋落，一个小小的、青绿的莲蓬裸露出来，像是花朵孕育出的小婴儿——荷花完成了她花开的使命！ 如此完整而近距离地见证了一支荷的开放过程，我的心颇有些受震动。风雅一支荷，无论在何种境遇中，依旧按照她开花的方式，慢慢地开，静静地开，不被环境所扰，不为外界所侵。她像名门闺秀一般，即使人生沦落到最低谷，也要穿旗袍、化精致的妆、爱生活中的每个细节之美，一生不改风雅之气，高贵地生，也高贵地死，即使凋落也要完美谢幕，不会把颓败留给这个世界。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美丽过这个世界，也美丽过自己，这就足够了。 我想风雅的真正含义，便是如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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