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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悦读丨历史】大元帝国之君忽必烈的女儿为何出家为尼?

 写乎 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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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沙柳

一组潭柘寺的图片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原题《公主拜砖》

大雄宝殿的香火很盛,团坐在神坛上的如来佛祖慈眉善目,微笑着向所有施主指点迷津。寺院里身穿袈裟和僧衣的僧人正专注于佛事,他们都是出家人。遁入空门一身轻松,可每个出家人都背负着沉重的故事。

当年红歌星李娜义无反顾选择远离尘世,削发为尼成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不知伤了多少她身后那些铁杆儿粉丝的心。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歌迷们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迷茫中人生坐标的错位,重新定位后竟是如此的错愕。

此刻我默立在潭柘寺观音殿前,我已对镶放在橱柜里的一块地砖模型端详良久,混混沌沌的思绪让我在世俗与佛缘的境界中难以选择,无数游客漫卷的嘈杂被荡涤到松林的深处,我绞尽脑汁想象一个虔诚女子的跪拜的表情,我甚至愿意相信这是一则神话故事。

这是块灰色泥土方砖,砖的表面已经塌陷了,让人感到有一种难言的压抑,尤其令我费解的这曾是一位窈窕女子久拜观世音留下的跪痕,与嵩山少林寺武林弟子站桩蹲马步留下的足迹如出一辙。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你相信吗,这位女子还是堂堂大元帝国之君忽必烈的女儿。

我对宗教信仰历来持尊重的态度,以为追随于佛缘是纯洁高尚的精神依托。而对于“出家人”我觉得那也是信仰的选择,倒是觉得远离尘世避开灯红柳绿的纷繁是难得的清净。可是,一位当朝天子的“千金”能够皈依佛门还是出乎很多人预料。

我实在想象不出她走出皇宫削发为尼的理由。

她是元世祖忽必烈的三女儿,在宫廷里叫她茶伦,出家后得法号妙严。她曾经是个高贵的公主,自幼善练骑射,随父南征北战期间还是位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当大元帝国江山确立之后,她本可以功成名就之后嫁与豪门,延传帝王血脉,可她却以一种忧郁的心态把荣华富贵看得轻描淡写。

终于有一天,她说服父亲,依别生母,在皇亲国戚和宫廷侍从的护送下,走出京城一路向西,在绿茵掩映的深山古寺停下,从此抛弃金枝玉叶,告别锦衣玉食,甚至把青春与爱情从生命的后程抹去,沉入黄卷青灯的世界,心灵静如秋水,在潭柘寺度过余生。

她每日到观世音佛像前长拜,天长日久竟把地面方砖跪出凹坑。多么坚韧的信念呵,让人发自内心的叹服。“公主拜砖”成了潭柘寺几百年来不衰的佳话。

潭柘寺坐落在北京西南的山坳里。打车从市区大体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早晨从白云桥附近启程,走过莲花桥后就转入莲石高速。“的哥”是个老北京,已经无五十八岁了。可他还一直未到过潭柘寺。“嗨,年轻时上班,下岗后开出租,还真没抽出空儿到潭柘寺逛逛。”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北京人很少有人不知道潭柘寺的,它比北京的历史还长呢,就是离城远点儿,去着不方便。”我们说话搭理已经过了五环,前面楼房渐少,视野开阔。

进入门头沟,就开始走山路了。山路弯弯,清风扑面,松林飒飒,山野摇青。从盘山路绕行谷底,在往上就是潭柘山了。潭柘寺就在半山腰,路旁的地摊和沿街的商铺多以檀香为主,因香客云集,故生意兴隆,成了入潭柘寺前第一道风景,从中可反衬出潭柘寺的香火旺盛。

步入山门,一片规模宏大的古建筑群扑入眼帘。站在寺院旁边的一块巨石上,可概览潭柘寺全貌。佛家讲究的是清净,大多寺院都建在幽幽山谷中。而潭柘寺的选址凸显天地合一的理念,寺院背倚的宝珠峰虽然不是很高大雄伟,但却弥散着俊秀的灵气。

以宝珠峰为中心,顺延有九座山峰呈马蹄形环护着这座千年古寺。古寺殿堂随山势高低而建,充分体现中国古代建筑美学原理,以大成殿为轴心,左右两侧殿、堂、阁、轩、斋、亭、坛等基本对称,寺外还有上下塔院、东西观音洞、安乐延寿堂、龙潭和莲花潭等相辅相成,使得整个建筑群规矩、严整、主次分明、层次清晰、错落有致。

潭柘寺周围植被甚好,生长着北方名贵树种柘树。柘树叶片硕大,树干灰白,树枝挂红色树果,是国家一级保护落叶乔木,素有“南檀北柘”之誉。放眼望去,碧瓦朱垣,古树参天,佛塔林立,殿宇巍峨,山泉潺潺,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相得益彰。古刹钟声不时响起,在山谷间余音荡荡。

潭柘寺始建于西晋永嘉元年,距今已有1700多年历史,“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是北京历史的见证。寺院初名因永嘉年号而取名“嘉福寺”,唐代改称“龙泉寺”,晋代御赐“大万寿寺”,忽必烈时又恢复“嘉福寺”旧称,到大清时康熙皇帝赐名“岫云寺”。一座山间古寺,被历朝历代当权者改来改去。可民间不管这些,寺后有龙潭,山上有柘树,潭柘寺的名称一直根深蒂固,延传至今。

潭柘寺的建成,标志着佛教进入北京地区,当时规模不是很大,只有一座庙宇。佛教初传北京,并未被多数百姓所接受,也未得到地方官府的支持,因而发展缓慢,以后又经过北魏和西周两次“灭佛”,使潭柘寺举步维艰,日趋衰落,直至唐代才逐渐兴盛起来。

唐高宗李世民是位崇信佛教的君主,唐玄奘“西天取经”就源于那个年代。到武则天执政时,对佛教愈加重视,达到鼎盛时期。万岁通天年间,一位叫华严的高僧居住在幽州城北,“持《华严经》以为净业”,“其所俑时,一城皆闻之,如在庭庑之下”。

在幽州都督张仁愿赞助下,华严和尚来到潭柘山,购买了寺院周围土地,以破败的嘉福寺为中心,重建寺庙。华严和尚带领僧众填平了寺前的“青龙潭”,扩建了殿宇,使潭柘寺初具规模,华严和尚也因此被后人尊为“开山祖师”。到后唐时期,潭柘寺的僧人已有千人之众,是幽州地区最大的寺院。

康熙二十五年,皇帝降旨任命与自己私交甚好的广宁寺住持震寰和尚到潭柘寺任钦命住持,并拨款一万两库银,整修殿宇300多间。以后雍正、嘉庆及光绪皇帝等都为潭柘寺不断增砖添瓦,使寺院规模逐年扩大。建国以后,北京市接管了潭柘寺,随经“文革”期间的破坏,但在改革开放后,国家对潭柘寺进行了全面维修,目前仍是北京地区独具特色的佛事活动主要场所,也是北京郊游在最好去处。

我在佛教信仰方面喑悟不深,只是以观光旅游为目的来到潭柘寺。那天正好是农历十五,是所有寺院朝拜进香的日子,有幸目睹了潭柘寺的佛事活动。步入山门后是一座三楼四柱的木制牌坊,牌楼前有古松二株,枝叶交缠宛如搭起的天棚,另有一对石狮雄坐两侧,我知道牌坊的真正寓意,想必这是专为尼姑建的?寺院的第一个跨院是天王殿,供奉的是弥勒佛祖。弥勒佛也称未来佛,出生于古印度的一个婆罗门世家,随释迦穆尼出家后,于龙华树下修成正果,成为如来佛祖的继任者和八大菩萨之一,弥勒普度慈善,笑看人间,在中国民间广泛信奉。天王殿左右还有钟鼓楼,晨钟暮鼓,摇荡岁月荏苒。

从天王殿后面登上十几级台阶就是大雄宝殿,宝殿面阔五间,重檐庑殿顶,黄色琉璃瓦镶绿色剪边,是潭柘寺最雄伟壮丽的建筑。在所有佛教庙宇中,大雄宝殿是必不可少的,而潭柘寺的大雄宝殿一律采用黄琉璃瓦覆顶,廊柱上雕有七只戗兽,这在其他寺院是不允许的,可见潭柘寺在元明清时期的地位之高。大雄宝殿内供奉的是如来佛祖释迦穆尼,每次拜谒佛祖总有一种心灵净化的感觉,目视着他端坐在莲花坛的专注神情,冥冥之中感悟大彻大悟的真谛,祈祷人世间的和谐与人性的超度,那样的境界的确是常人难以超越的。

释迦穆尼本姓乔达摩,名悉达多,是印度北部迦毕罗国的太子,自幼天资聪颖,相貌端庄,文武双全,智勇悉备。这样一位富家公子,竟然在二十九岁时出家,到处拜师,深山苦修,三十五岁时在菩提树下苦思七日,终成正果,因他是释迦族人,人们就叫他释迦牟尼佛,至于又加上“如来”二字,是佛界“佛陀”的别名,意指“绝对真理”,实际上显示释迦穆尼至高无上的地位。

在大雄宝殿人们常常关注佛祖,而对佛祖前侍立的两位尊者易被忽略,其实这是两位得到释迦穆尼真传的弟子,一个是迦叶,另一个叫阿难陀。据说在召开第一次佛门大会时,释迦穆尼面对众人提出的问题一语不发,只是拈花轻抚,微笑示众,众人不得其解,只有迦叶心领神会,独得佛祖“心传”,因而被释迦穆尼指定为亲授衣钵的直传人。阿难陀是释迦穆尼的堂弟,二十五岁时成为释迦穆尼的弟子,凡释迦穆尼说过的话他都牢记在心。释迦穆尼圆寂后,佛教徒第一次集会时,由阿难陀将佛祖的言语背诵出来,进行记录,成了最早的佛经。这两位不太引人注意的寺立者,对后期释迦穆尼佛教思想的传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参观潭柘寺实际上也是一个步步登高的过程,一般在途中要稍作休整的。当我攀上一组石阶来到毗卢阁时的确有些“气短”,在往上就是观音殿,趁爱人进殿进香的时候我坐在水泥平台上小憩。毗卢阁供奉的是五方佛,最中间的那一尊毗卢遮那佛是释迦穆尼三身中的法身像,其所坐莲花台每片莲花就代表一个三千大世界,整个莲花座就是芸芸众生的朗朗乾坤了。我此时的注意力暂时从佛的意境里游离出来,仔细端详着几棵千年古树,我猜想其中必有一棵是与潭柘寺同代的,但没有一棵是柘树。有趣的是这些寿星级的老树都有一个雅名,那棵一脸苍容的银杏树叫“帝王树”,旁边那棵也是银杏树叫“配王树”,我知道银杏树只有雌雄异株方能开花结果,那么这两棵年迈的老树一雌一雄就是一对夫妻树了?可在这佛门净地,这样的寓意多少有些失恰,看来让所有生命的理念都遁入梵门也是不现实的。

从供奉“公主拜砖”足印的观音殿往西走,出西侧门过一道“U”型的步道后就是西观音洞了。潭柘寺的观音洞有两个,在正殿后面的山崖下是东观音洞,西观音洞实际已在寺院区以外了。如果去西观音洞稍不注意路标示意而走差道口,当日的门票作废。西观音洞自成院落,院南侧的崖壁上有一个山洞,里面供奉着汉白玉观世音坐像。站在洞前可听到山泉叮咚,看到娟娟细水汩汩流淌,泉水顺着一石砌水槽流入院内的莲花池。佛经上说,佛祖释迦穆尼降生后,他的母亲曾在莲花池中沐浴,因而莲花也就成了佛门的圣物,一般大一些的佛寺都要建莲花池的。但潭柘寺里的莲花池里已经多年没有莲花了,来看观音洞的人多数要排队喝圣水,观音洞旁边的“神泉”水质清纯而甘洌,在汗水透支阳光普照的疲惫之时,无疑是天赐的补给驿站。

古道幽幽,寺塔林立,在绵延的潭柘山上,每天都汇集成千上万的朝拜者。在折返的途中,正赶上从早晨就开始的佛事活动正在祖师殿诵经,正中坐着的一定是住持,两侧各团坐四位身披袈裟是僧人,门外排着的只能站着,尼姑的僧衣是灰色的。他们唱经时的样子就像合唱一个曲目,具体唱些什么凡人是听不懂的,有些香客也双手合一站在僧人身后跟着唱,看样子很像那么回事儿,可就不知道是否有“滥竽充数”的?再者说我看这些专业诵经的也难以心境,不时有电话铃声雀起,就有一位高僧停止诵经而打开手机。还有位和尚在和一位领导摸样的握手,好像相互有托办的事情。

潭柘寺的钟鼓楼别有特色,不像北京什刹海和南京钟鼓楼那样高大雄伟,所谓钟鼓楼也就是一幢房子,不过由于处在深山其钟声格外悠扬。我敲完钟后就走进一条林荫道,那头就是出口了。开始没太在意,在爱人的提示下我才发现,这里还密密匝匝生长着一大片毛竹,南国的植物能在这里生根发育,让我的确吃惊不小。可在脑际中一直萦绕不散的还是在观音殿里的公主拜砖。如果那个塌陷的足印是真实的,那么要填平它需要数倍的真诚。我相信公主出家绝不是一时的冲动,与佛结缘常常需要一生的修道,可出家的起因是厌倦了宫廷生活还是看破了什么,按寺院的说法是替父还债,可她父亲又有何债可还呢?姑且不说这些,但就那块砖的塌陷度而言,没有十年八年的入静是做不到的,倘若没有持之以恒的虔诚,也难遁入佛门。


单纯而又执着的公主啊,以大彻大悟的善举完成了心灵的救赎。可是,她真的是那样释然吗?她目睹了封建政权的更迭伴随着血腥的杀戮,只有俯伏在地把心呈在祭台上祈求菩萨的宽容,从此天下太平,相安无事,这未免幼稚一些,人性的善与恶从没有因拜损几块砖而停止转化,公主家族所缔造的蒙元帝国也被残酷的杀戮所推翻。有趣的是改朝换代后,明朝和大清皇帝一次有一次光顾潭柘寺,他们在祈祷时听到“公主拜砖”故事不知作何感想。

走出潭柘寺的山门我没有立即离开,试图将一天的观感梳理一下。在停车场回首仰视巍峨错落的潭柘山,整个山体被密密匝匝的柘树遮住,涵养的山泉在山脚下叮咚作响,不时传来古刹钟声,这悠长的钟声似乎让我有所顿悟,可又不能明确地表达出来,朦朦胧胧,似懂非懂,我怕自己的浅薄曲解了佛家的真谛。

这次到潭柘寺我没用导游。我到过几处国内佛事比较兴盛的地方,而有的旅游团体在组织游客到佛门圣地旅游时,导游为迎合游客把佛教故事与时下的社会新闻、花边趣事打包,解说的随意信口,虽换来一些嘻笑,可细想一下总觉得缺乏文化品位,说到底是职业修养程度不够,像是听了一节蹩脚的基础课或是喝了一杯温吞水,弄得肚子“咕咕”作响。

信仰是需要绝对真诚的,就像妙严公主那样。

【作者简介】沙柳,实名陈秀民    蒙古族,1961年生,大学文化,内蒙古赤峰市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岁月留痕》《雪的季节》《德日苏随想》,发表短篇小说《跟住他》等二十余篇,报告文学《爱的奉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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