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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杏花坞 作者：吕清宜 第四章 烦躁的杏花坞 这儿是杏花坡的极顶。站在这儿可以纵观杏花小街的全貌。诺大不小的街道躺在杏花坡的怀抱里，宛如具有十分惬意十分满足的情态的仰卧睡婴儿。 有人感言:历史发展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我们国家的许多地区都已经进入社会主义崭新时期之后，却依然保留着杏花坞这块古色古香的“文化遗产”。不难看出，杏花街还滞留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因为这里的市场经济显然落后闭塞，甚至给人以肃穆萧条之感。 杏花街确实很小。东西走向的街道总长不足1千米，街面宽度不足十五米。党的十一界三中全会以来，杏花街的确已经由穷变富，已经由乡村野姑的黝黑与矜持，逐渐地过渡为只有大家闺秀所特有的丰满与大度。 原来的社会主义集体企业大商店——供销社已经被支解为许多个小商柜台。各个商户撑起的门面倒也蔚为壮大，虽然没有高楼商厦，但也招引不少神采飞扬的顾客。商店门外各种商贩倒也应有尽有，修车的、买菜的、买布匹的、买文具和杂耍玩具的……哩哩啦啦战线老长，分列街道两厢。 有点美中不足的是，一街两厢的商户门面房建筑得阔气张扬，而耸立在西南角的“人民礼堂”确实与之不相适称，很像个衣衫蓝缕的老叫花子。五十年代的“作品”，在今天看来显得很是蹩脚不合时宜。也许人们的小农经济意识过于强足，也许党委、政府的“要员”们只顾带领农民们劳动致富，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目前还没想到擦一擦鬓角上的有碍观瞻的污点。颇有些仁人志士吃饱了肚子没事干，谈天论地，借古喻今，对杏花小街评头论足，深为曾经受人垂青的目前备受人冷落的人民礼堂抱不平。 林中堂校长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打杏花街西牙豁处下来，一辆满载焦碳的大货车从身边驶过，随着隆隆声音的消失,一股尘埃如同一团蘑菇云溅起，林中堂立刻被罩在了里面。“呀，呸呸！”林中堂一边弹尘跺脚，一边自言自语直叨咕。“慌啥哩，你娘死了你去抢孝帽不成，哏死你老爹啦！”他人和车子打了趔趄，车链子突然也断了，而且找不到了铆钉儿，害得他只好推着车子一瘸一拐地到了大街之上。他今天是来开校长会的。出了这么个小“事故”，先不忙着去开会，而是直奔李三要的修车铺。 “林校长，您好，好久没见过您老了，您老的脸色越来越红润了，” 李三要曾是林中堂十年前的得意大“门徒”，见老师满脸尘土地、怏怏悻悻地踩进门里，“少废话！你小子怎么变得油嘴滑舌的？把车撂你这儿，要地皮钱吗？” “哎哟，我的林大校长，”李三要脸儿皱拉成剥皮的核桃。“您老这不是寒碜您老的学生吗？要您老的地皮钱，打死我我也不敢。” “我没有功夫听你耍贫嘴。我开会去，腾出空闲把我车链子拾掇拾掇，多少钱？” “给一块钱足够了，辛苦费，嘻嘻。您老一天薪水够我们花十天还有余哩，嘻嘻！”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眼睫毛都是铜臭味。”林中堂用手在李三要脑门上点击了一下，就匆匆地离开了。 杏花乡政府大院小会议室里。 全乡中小学校长、主任三十余人济济一堂，今年冬季期中统考动员会正在进行中，会场呈现庄严肃穆的气氛。主管教育的副乡长冯皓正在讲话，他说：“我们国家的教育形势大好，我们县的教育形势也让人非常乐观，但是，我们杏花乡的教育形势虽然近几年来搞出了一些成绩，但是和兄弟乡相比我们杏花乡的教育形势却依然是小米加步枪，或者说是老牛拉破车。在座的都是杏花乡的学校领导，也是杏花乡教育战线上的骨干和精英。杏花乡教育要上去，要多、快、好、省做出成效，离不开你们的出谋划策，离不开你们的辛勤劳动。但是，大家一定要明确大方向和总目标。尊师重教、振兴杏花乡的教育，赶上山上先进乡，这个大方向、大目标要天天讲月月讲甚至要年年讲啊。有句话也是哲理：‘十年前的教育是今天的经济，今天的教育是十年后的经济’。所以呢，我们人民教师任重而道远，所以说呢，我常讲人民教师有‘四最’，哪‘四最’呢，就是人民教师最伟大、最光荣、最辛苦、最无私……” 林中堂还是迟到了。当他进入小会议室时，会议已进行了半小时。他在门口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与主席台上的李明凯对视了有须臾功夫，两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李明凯的双眸里分明透出“善意的责备和嗔怪”，林中堂投去的是“对不起，请原谅”的眼神。 “林校长，干吗‘姗姗来迟’呀？”冷不丁传来程芸的声音，林中堂心里不由一个激灵。“干吗呀，吓我一大跳，”林中堂傻笑着调侃地说。 “你知道吗，刚才点名你缺席，你猜黄深远说你什么，”程云一脸诡秘的笑容，看上去分外的妩媚而调皮。“他呀……说你正在……给你们的‘风流才子’揩屁股呢，” “哼哼，咋会呢，要不……我不成他爹他娘了吗，” “您真逗。”程芸苦笑一下，连忙把脸扭向主席台。 冯皓的讲话仍在继续:“所以说呢，农民要‘小康’，靠经济；经济要上去，靠教育；教育要上去，靠教师；教师管理、学生管理靠在座的各位校长。目前的学校管理还不能尽如人意,还有某些学校仍存在少、慢、差、费和脏、乱、瘫的现象。还有某些教师不守堆、不死缠，特别是一些民办教师每天在责任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而在工作上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甚至还有不少公办教师也是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今天这个会的宗旨之一就是要大家想想办法，采取一些措施彻底制止这种现象，在我们杏花乡教育战线掀起一个大干快上的热潮，今冬呢大打一个翻身仗。具体方案呢待会儿让明凯同志给大伙儿部署，方方面面、条条款款、一桩桩一件件,你们再作讨论，通过研讨、磋商达成共识，进一步完善方案，完全挑明了说，今年冬季的两次统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今天呢我就长话短说，我还有个会要出席，就不能奉陪了，对不起，很不好意思，”说完，冯皓就扬长而去了。李明凯偕同王好臣把乡长送出了门外，须臾转身回来，在主席台就座。李明凯重重地咳一声，然后就慢条斯理地讲起来：“校长们,刚才乡长讲得十分清楚,钢板硬挣,钉是钉卯是卯,毫不含糊。我们呢，眼下的任务就是要按乡长的意思议一议今冬的教学方案，也就是要搞定两次统考的具体细则，要保证统考万无一失不出任何纰漏，还望各位校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各述己见……” 繁华的杏花小街仿佛是在转眼的功夫就十分的寒意料峭了。 在一家“888”面馆门前，李树林正瑟瑟地注视着街心稀稀拉拉的行人，心里充满了期待和焦灼。他希望在侥幸中看到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人，他的梦中情人。你道这可能是什么人？也许你永远猜不出她是谁，也只有笔者自己能告诉你，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写东西悬念还是应该有的，还得耐心看杂家追述一件耐人寻味的故事—— 大概是在五六年前的一天，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他从教育局办事出来，当街小十字路口，悠忽间眼前一亮，有个女的闯入他的视觉区域，虽然衣着一般，但确实让他的心怦然一动。“此人如果和我结为伉俪我必将三生有幸”，他不由得神气兮兮地想。那个靓丽的倩影愈来愈近，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那张熟悉的面孔洋溢着美丽的笑容，那身段那胖瘦……简直天造地设、无人能媲美，誉之当今的“罗傅”，一点都不过分。 “李老师，在这里干看啥呢，等俺呢是吧？”女人说。 “我……是……又不全是……嘿嘿！”李树林愣怔中甚是尴尬，忙不迭地说：“哎呀，原来是你呀，我老同学。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俏丽，叫老同学我眼都看花了。” “去你的，俺哪儿俏了，”女人立刻腼腆得羞红了脸，像三月里的桃花分外鲜艳。“干吗还没大没小的，忒不正经，你还是当年的‘风流才子’哟！” “你要到哪儿去？要不要我牵马坠蹬呀？”他问。 “我到局里办点事，待一会儿就妥，你在这儿先蹲着，我马上过来，”说完，那女人款款而去。 那一天，她和他一起逛街，结伴而行长达两个多小时。跟她结伴逛街他的确有一种很特异的感受，他甚至在潜意识里觉着自己交了什么桃花运，甚至有许多非份的念头在心里疯长：假如有朝一日我出人头地，我非娶她做老婆不可。一起走了几条街，一起进了几家商厦，最终在西关街头歇脚。能让自己心仪的女人吃上自己出血买的冰淇淋，并且能够面对面地边吃边聊，表面上看不出他心里的鬼胎，其实在他的胸腔里的那颗心在一分钟内狂跳达两百次。更让他后来陶醉不已的是，在归途中他们同坐一辆车同坐一个位子，上帝把他们俩拉得铁紧，他特别真切地触摸到了她的体温和令他心襟摇荡的馨香。在一个猝不禁防中，由于急刹车的作用，他们的鼻尖几乎相撞了，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他的口唇触到了她的口唇，但只能是一瞬间的事，来不及回味就化为乌有了。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女人竟然面不改色，仍然坦然自若：“嘻嘻，老天爷在捣乱，你可不要想入非非哟！”她说，很委婉的拒绝，当时令他的情绪一落千丈。 一晃五六年过去了，这件事一直在他内心深处埋藏着，时不时出现在梦境里。在今天看来，最让他庆幸不已的是，他的五六年来的梦想眼看就要成为现实了！三天前一个下午，在归途中他在街上遇见了乡教育办公室主任李明凯。李明凯告诉他一个很不错的消息。李明凯说：“小李啊，你的运气到了，什么时候请我吃桌呀？”“什么，我的请调报告你批了？”他一下子就猜中了，不由得眼中涌出几颗喜泪。“小伙子，别激动么，不过也不是最好的结果，想荣归故里看来又没指望了，”李明凯拍拍他的肩头，“不过呢，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惊喜，但也算是百分之七十、八十的喜事儿，树挪死人挪活嘛，” “叫我去哪儿？” “‘红旗’，乐意吗？” “那……就多谢了，改天请你吃桌，嘻嘻！” “看你高兴的……让你跟程芸搭档，她唱主角，你唱配角，希望你们精诚团结，合作愉快，今冬‘红旗’拿第一，有信心吗？” “有！” “真的吗？” 李明凯说：“我对你还是满有信心的，我等你的好消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的‘桌’你就别请了，倒过来我请你吃桌。” “岂敢岂敢！” 李树林傻笑着。 跟程芸搭档对他来说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几天来，高兴得他夜里做梦都笑出了声儿。今儿个，他要摆一个盛宴，他要请的‘吃客’，除了李明凯和林中堂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客人，那就是程芸程大校长。约摸着会议业已结束，他就差遣宋朝纲那个精灵鬼儿去“请”吃客了。宋朝纲已出走多时了，此时候肉包子打狗还不回还。怎么回事呢？此时此刻他最想见到的人就是程芸了，他期盼着程芸马上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还侥幸地憧憬着“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佳境出现。但是，老天爷总是悖逆他的心愿，最终的结局着实让他悲观沮丧，他看到了宋朝纲脚步匆匆中失望沮丧的表情。他冲了过去，疾步向前问道：“是不是……” “对不起，老弟没完成任务，甘受惩罚！” “那……就去球吧。”李树林颓丧地举双拳扭动懒腰，然后突然振作地说道：“走，咱俩去把……吃了吧！” “得令。” 宋朝纲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其实，林中堂和程芸不是故意失约的。今天的校长会开得的确过了头，散会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整了。散会以后，程芸直奔教育办公室找李明凯。她有事要跟李明凯谈，这件事很重要，甚至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自从老校长恩庆国荣退二线以来，“红旗”的大事小情都由她操心，着实累坏了她的身子骨。专家讲“有一个好校长就有一所好的学校”，几年来，她有一个很深的感触，那就是做一个好校长难哪！你想，她一个女人家家能撑起一所学校，困难有多少，可想而知。在教学上她是她完全可以独挡一面的，因为她本来是当教导主任的料，却让她肩扛一校之长的重担，这可就让她蹩堵坏了，直到目前，还没有找到称心的助手，在工作中时常首尾难顾，时常抓着了芝麻却丢下了西瓜。去年冬季两次统考，“红旗”双双输给“五星”，这也有伤她的尊严了，她如何在众人面前发号施令，从容调派。早给教办主任李明凯打招呼了，让他给自己物色个好教导主任，可直如今还没个准确消息。今儿个再去求告求告，此难题现在不解决，那今冬的两次统考若要再次“失利”，那她简直就活不成了！ 摁响李明凯的门铃，可是久久没人来开门。下意识中她推了一下门，门却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的。她抖抖精神走了进去。 屋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办公桌上的东西虽然很多，但是堆放得不伤大雅。床铺是崭新的，大红的缎被子新里新边新棉花，叠得四方四正棱角分明，枕头和枕巾稳妥地放在床头，没有一星一点的褶皱和尘灰；床单子平展得如同没有涟漪的湖面，天蓝色的背景色上烫印着白色的图案。正面的墙上有两幅字画，一字一画，相映成趣，具有巧夺天工之效。那幅书法作品字体遒劲有力，挥洒自如。那是清代军事家曾国藩的名句，内容是：“人贵立大志，忌立小志；立大志者得中，立中志者得小，立小志者无得。”旁边有一国画，也是清代画家、诗人、学士郑板桥的《红梅傲雪图》，画得逼真，给这间屋子平添了几分暖意。 “哟喝！程芸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欣赏我的字画啊，是哪阵香风把吹到我的屋里来了。”李明凯走进门来，笑容可掬地打着哈哈。这位上司工作上丁是丁卯是卯有时候还挺严厉，可是在私下里的确“很放肆”，着实诙谐有趣。 程芸虽已是徐娘半老教育沙场里的老将，但面对这位上司的不露痕迹地智慧的“挑衅”，立刻面部燥热羞红了双颊。“李主任为什么这么客气……俺今天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程芸一本正经地说。 “说吧，啥事？您坐啊。” “李大主任真是贵人多忘事，”程芸把目光递过去，她今天分外地楚楚动人。 “哦——我想起来了，您是‘兴师问罪’来的，是不是？” “岂敢。求告还来不及呢，怎敢‘太岁头上动土’，”程芸话虽这么说着，但脸上没有丝毫恶意，相反还有几分妩媚。 “告诉您吧，您的夙愿可以实现了！” “真的，该不是‘开刷’我吧？” “叫李树林‘给’您，怎么样？” “谁？”程芸一脸的惊诧，她简直认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 李明凯却是非常认真地告诉她：“李树林！他可是咱们乡教育上的大才子啊。” “噢！”程芸长松了口气，但又不安地说：“可他这‘才子’还有个定语叫‘风流’，” “咳！”李明凯无所谓地叹一口气，“是才子都‘风流’啊，是才子我们何乐而不用呢？我想您是很懂得分寸的人，您可以‘择其优势而用之’嘛，除此之外，别无良策哟！您是要还是不要？” “这就对了，有个人做臂膀，总比光杆司令一个强吧。” “我是担心……” “还担心什么？这个人我包退包换！” 程芸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888”面馆里。 林中堂、李树林和宋朝纲三人正在举杯畅饮。 “我不是故意‘迟到’的，”酒过三巡之后林中堂说。“李明凯叫我给我商量事，什么事儿，你们准知什么事！你们俩竟敢‘吃里扒外’‘胳膊肘儿朝外拐’，算计上我老汉了，老实说小李子，什么时候有狼子野心啦？” 李树林顿时憋了个大红脸。 “实在对不起。知我者莫过于老校长您了，我虽然没有事先告诉您老人家，但是理由有三哪！” “从实招来。”林中堂像是真的翻了脸，果真如包文正转世。 李树林带着哭腔说：“一是因为您待我如衣食父母，做父母的能不体谅儿女吗？二是因为我在‘五星’最少也有五六年了吧，况且有个‘让人吃不了兜着走’的刘芸芸，不憋死我才怪哩；其三呢，……” “别说了！我今儿个不想听……” “二位捡一些愉快的话题，好不好？” 一直傻笑不说话的小宋终于站起来敬酒，他刚才为二人假戏真做的滑稽相而陶醉得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您老见到程芸了吗？”李树林问中堂。 “见她干什么，请她喝酒，我GOOD-BYE！” “什么？请我喝酒他就GOOD—BYE。这忒不礼貌了吧？” 随着一串银铃般的说话声音，程芸像是从天而降飘然而至。 这时候吃惊非小的莫过于李树林了，他的嘴巴拢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 “这是谁请客呀？有没有俺的份？”程芸问。 “当然有！当然有！”李树林忙不迭地回答。 “小程哪，你什么时候开始挖我的墙角了？” “老林，您可屈死我了，我什么时候挖您墙角了？不信，您问他——” “问他？还不如问你自己！” “您还可以问李明凯……”程芸也是半真半假，与林中堂搭讪。“都别闹了。来的好不如赶的巧，今儿的钱我来付，理由有三，一呢今儿高兴，二呢表示欢迎我们的新主任，为李树林老师将要到我校任职接风洗尘，这三呢，为的是‘五星’和‘红旗’永结盟好能长期联手……老林，先痛饮三杯！” “不行不行，”李树林终于抢到了插话的机会。“今天我做东，您才是贵客，您的接风洗尘会就改天吧，您就是我的上司了，以后还让您栽培呢，所以我今天必须敬您三杯！” “你们哪都别崴了，你们俩呀是才子遇上了佳人，都得请我的客，是不是呀……哈哈哈！” “不好啦！”王好臣从门外跑进来，劈头盖脸地告诉大家一个噩耗：“田成法病死在医院里啦！” 众人全都哑然无声。 从医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是发自田小稼的情感世界，是一个好女儿对凄惨爹爹的最沉痛的哀挽，那是阵痛时才有的最真实的呜咽与号啕，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弦，似乎也震撼着乡政府大院的政府办公楼，连街上匆匆来往的行人也都心里酸酸的、眼里湿湿的，颇有几位老汉、老太太洒两行同情的眼泪。 一辆木板平车从医院里缓缓驶出，然后急转弯向西山坡驶去。木板子车上载着田成法僵冷的尸体,在后面推车的是田老的近门家属,田小稼悲伤过度已不能自己,由几位叔伯嫂嫂们搀扶着亦步亦趋地走着…… 目睹着如此凄惨的渐渐远去的一行人，李明凯和几位乡政府里的官员们也不由地嗟叹。王好臣打医院里出来，一溜小跑上了政府门前的平台，径直来到李明凯的近前，呼喘着气说：“报告，报告你们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什么事骇人听闻？”一位年轻干事饶有趣味地问。 “田成法之死是医疗事故！” “真的吗？”李明凯也颇感蹊跷地问。“好臣，快快点从实‘招来’？” “哎哟，我的主任呀，干吗拿这二五眼话憋屈在下，岂不折煞好臣阳寿！”王好臣差点哭出来，脸上像剥光了青皮的核桃皱纹堆累。 “还不快从实招来？！”李明凯厉言正色，仿佛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王好臣陡地一哆嗦，立刻打了个立正：“报告主任，田成法死于医疗事故，决非无稽之谈！此事保密，附耳过来，”他在他耳边低语一阵，尔后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 夜幕降临时分，学校来人了，他们是五星初中的老校长林中堂，主任顾正红，还有李树林、于建、小宋、王谰等一行年轻人。他们送来了做工考究的花圈，还有长达三丈有余的蓝色幛幔，上面写着“沉痛哀悼老园丁田成法先生永垂不朽”十六个黑体美术字。他们的到来给灵前平添了肃穆和悲哀。他们几个的吊唁仪式倒也别致有趣：两位老领导竟在灵柩前至真至诚地失声痛哭起来，怎不叫那些所谓的“孝子”们吃惊非小呢？他们的眼泪再也不用湿唾沫用手绢假惺惺地挤兑了，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潸然泪下了。 拜祭完毕，林中堂一行在田成法叔伯长兄的再三挽留下在西厢房坐下小叙。谈话期间，田成龙讲述了一件让人既可气又好笑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俺兄弟死得蹊跷啊？”田成龙说。 “是吗？”老主任饶有兴趣地追问。 田成龙长长地“唉”一声，方才说道：“俺兄弟成法被抬进手术室那一阵子俺的心就像兔子似的‘突突’地乱跳，俺就琢磨着十成有八成就要出事，谁知果不其然真的就出事了啊，俺兄弟成法从手术台上下来就‘嗷嗷’直叫唤疼（痛）啊，可医生说没事儿的，连止痛针也不给打，结果呢还不是被活活地痛死了啊……呜呜……”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李树林急切地刨根问底。 田成龙又重重地长叹一声，接着哭哭啼啼地告诉大家：“你们知道吗，他们的医德哪儿去了？好比是狼吃了狗啃了猪拱了，他们他们竟然把做手术用的剪刀缝在了成法的肚子里了，你们说说这医生是干什么吃的啊，要不是我们再三地央告，恐怕那剪刀也得进棺材下墓坑啊……” “他妈的起诉他们，否则，天理何在？！王法何在？！”顾正红首先沉不住气了，愤怒地直喊。 “是啊，起诉他们！” “不起诉，天理不容！” 几个小伙子义愤填膺，摩拳擦掌。 “有目击证人吗？你们掌握多少证据？” 林中堂不动声色地质问，让田成龙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他们只是听人口传，当时人们慌极错乱，有谁去冷静下来去查真凭实据？！ ———— / 未完待续 / ———— 转载时请注明来源 | "大河文学"（ID：daheliteratu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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