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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炉馍之恋 | 作者:赵卫锋

 大河文学 2020-09-15

花炉馍之

作者:卫锋

在我的老家王屋山区,一过腊月,就按阴历掰着指头算日子。二十三儿祭过灶王爷,过年的大幕就算拉开了。这前后几天里二姨家的炉馍鏊可就没消停过。街坊邻居你家二十开炉,我家到二十一,后沟的姓左家二十二,档期排的满满的,等到二十七八炉馍鏊才能回到二姨家。
记得小时候炉炉馍可是过年里的一件大事,拿老人们的话说只有炉了、蒸了、炸了新年才算准备停当。这三样儿就数炉炉馍可不是一样轻活儿,它既是技术活也是细作活儿。
明天便轮到我家炉馍,从前天晚上开始母亲就要在瓷盆子里和面发面,这是炉好馍的关键一步,因为发面起面需要有足够的温度,可数九寒天窑屋里依然很冷,母亲怕第二天耽误事,一般的做法就是弄一个麦秸秆筐把发面的瓷盆带面放进去,再在瓷盆的上面盖一个厚一点的毯子,确保第二天发好面顺利炉馍。这天早上,从八点多开始,我们哥几个趁早就把炉馍鏊架上柴火并把火拢好。这时窑屋里煤火也正旺,母亲照例先把一小团面用筷子扎着放火上一烤,然后掰开来一看便像鉴定师一样说,“中了,起的可虚。”这时候母亲和嫂子们才开始分工合作,面板之上拍饼、造型,扶沿儿割馍,点桃红点儿,一切都是那样自然。第一鏊最难把握,需得心细,从生馍胎子放到鏊子里最后等熟收,鏊子盖起码得掀四五回。为的是确保炉熟的花炉馍色泽匀称,边棱周正,因为这是我们家的脸面,可马虎不得。窑屋里面板边上母亲和嫂子们合计着去各自娘家拿多少,几个大的几个小的合计着仔细地算。遇见有祖辈分儿的时不时还得包点红白糖或是些葱花啥的,就这么一点糖、一点葱花就可以在娘儿几个中间引出好多话题来,屋外哥哥们扇火挑鏊子翻馍,保证炉出来的馍全是上品。祥和、幸福充满了整个农家院子,下午四点多炉馍这个活才算全部结束。
新年的钟声如约在除夕子夜响起,从初一到十五的时间里,那些带着自家精细刀工和福瑞的花炉馍将被送到七大姑八大姨家。在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人都以花炉馍为媒,串起一大片浓浓的亲情,构成了自己幸福的圈子。尤其是初二早上嫂子们起的都格外早,这天约定成俗的回娘家日子,母亲把花炉馍配上罐头或是配点糖果码放在竹篮里,尤其放大(炉)馍一定得讲究,谁家几个老人得记得清清楚楚,要是弄错了数,那可是大忌讳。成色不好也是会被亲戚家的人笑话或者落下话柄子的。要是家里有祖辈爷爷或奶奶的那一定是炉的最大的那个,篮子里放不下,就直接用高粱篦子衬着把其码放上面,然后用花包袱包好才能出门。现在我才知道在那个时代大花炉馍炉的好那是一家子人的脸面,也是对至亲的祝福,同时代表着干净和勤劳。  
元宵节过后,年就这样随着村里人陆续开始外出上班或是准备春耕悄然落下帷幕。接下来迎来送往的一大堆各种各样的花炉馍,将是以后一段时间最重要的家庭“干粮”。随着七九杏花开八九杨落地时令的到来,花炉馍也开始发霉了,这时母亲会把它们切成状如麻将子一样的馍丁子放在屋檐下的荆筐里翻晒。阳光给予温度,这些花炉馍很快由软变硬。每次早晚做饭时母亲会随手舀一两勺倒进锅里,反正能耐饥就行。那会儿我正上小学,家里也不宽裕,几乎每天早上俩衣兜里也都装上这干花炉馍丁子,走一路吃一路,其实那些加了玉米面的干炉馍丁子干脆中还略带着甜香味儿。
现在吃炉馍已经成为一种奢侈的愿望,偶尔在王屋老家卖特产店经过时媳妇儿总会买几个尝尝鲜。可是每当拿起它时,眼前总浮现出自家人一起挑鏊子,往大竹筐里拾花炉馍的场景,以及那挑着花炉馍串亲的画面。那一幅幅朴素的画面,勾勒出我成长的轨迹,也勾勒出了时代变迁的印记。 

作者简介

赵卫锋,河南济源人,在职教师。教学之余爱好文学、书法、摄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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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王芳   图文编辑 | 王世杰   图片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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