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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闲忆往之二】清晨的鸡啼/马 达

 我的卧虎湾 2020-09-16
本文字数:1000字
阅读时间:3分钟
作者(中)今年腊月二十八回景县留影,左二为县委书记孙文欣。辛为国摄影


许多年没有听到清晨的鸡啼声了。
记得我小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听到鸡啼声声:“喔……”“喔……”,一声接一声,传得很远、很远。
每到这时候,母亲就摸索着起来做早饭,好让我们兄妹几个按时去外村里上学。
那时,家里一个重要的收入就是来自母亲养的几只老母鸡。每当母鸡从鸡窝里出来,煽动着翅膀跑到院子里的枣树、柴垛、缸台上,“咯哒咯哒”叫着,准是又下蛋了。我只要在家里,就赶紧跑向鸡窝,掏出还带着母鸡体温的鸡蛋,满是兴奋地递给母亲,母亲也是满心欢喜地接过来,然后转身就放在一个陶制的小罐子里。待攒得多了,母亲就把鸡蛋用布兜兜着,拿到十里地以外的集市上去卖。卖来的钱就给我们兄妹几个交学费、买学习用具。
算起来,当时有几种情况,鸡蛋就不用去卖了。一是女人坐月子,鸡蛋和小米粥成为最好的补品,分娩的人家都要攒些鸡蛋,别的人家表达情意,也往往是要送些鸡蛋给产妇。二是麦收和秋收时节,各家各户都将鸡蛋提前腌起来,等到农活大忙时,补充躯体能量。三是过生日或身体有病有灾时。我小时候,每到过生日,母亲总是要做一碗鸡蛋面条,那时感到这是世上最好吃的饭食了。一次,正要去上班的父亲说感觉有点头晕恶心,母亲就把两个鸡蛋打到一只大碗里,用开水冲泡好,然后上边滴上几滴香油。父亲慢慢喝下去,感觉真的就好多了,然后又推起自行车去上班了。屋子里,留下了迟迟飘不走的香味儿。



把几只鸡养大养好,也要付出不少辛苦。那时人都没有足够的粮食吃,哪有闲下的粮食喂鸡呢!鸡主要靠自己跑着找食吃。一到夏秋季,我们每天傍晚以后都要帮着去找一种叫“老鸹虫”的昆虫,用来喂鸡。那虫子通体黑黑的,比苍蝇要大得多,身上长着硬甲壳,头上长有长须,平时总伏在树上爬来爬去,晚上我们拿着手电,或在树下点上一把火,用脚一踹树,老鸹虫们便纷纷落在地上,我们就赶紧把虫儿捉住,塞进提前准备好的瓶瓶罐罐里,拿回家喂鸡。据说,鸡吃了老鸹虫最肯下蛋,而且下的那蛋也更香。
对养鸡威胁最大的,一个是鸡瘟,只要一闹起来,鸡就一只只倒下去,当时医治的办法是不多的;一个是我们那一带叫黄鼬的动物,这种动物一般都是半夜三更出来,从门洞或墙头上钻跳进来,直奔关守不严的鸡窝,到里面叼上鸡崽就溜。那时,我们经常会在夜间听到黄鼬拉鸡的声音。乡亲们想过很多办法,也很少抓到偷鸡的黄鼬,因为牠们叼着鸡就钻进村边上一片芦苇塘中了。
记得我第一次探家时,躺在炕上轻声问母亲:“娘,咱那鸡窝堵好了吗?”母亲回答说:“堵好了,堵好了,快睡吧!”然后,母亲自言自语道:“俺这三儿,出去当兵几年,回家还惦着鸡窝呢!”
听到清晨“喔喔”的鸡啼声,就知道自己身处故乡的怀抱里。
靠母鸡生蛋卖钱过日子的时代渐行渐远。
辛劳一生的母亲,早已永远离开了那个小村,离开了我们兄妹。老家村庄的芦苇塘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民宅。庄户人家自己养鸡的很少了。更见不到满树的“老鸹虫”和那曾经恼人的神出鬼没的黄鼬了。
这一切,都化作记忆,长在我脸上的老年斑里。


2019.2.1知行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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