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在金社镇工作的老同学,有一次跟我开玩笑,说他常驻全国最小的市,叫杨市。其实,这杨市不是“市”,只是一个行政村。这里的杨市集镇倒是很有些“年份”了,算得上百年老镇了吧。近年发展很快,街道的整齐靓丽自不必说,集市上的商品,时尚的乡土的应有尽有,四乡八邻,每天来此选买叫卖的人还真不少,很有些人气。尽管这样,杨市并不算很出名,就连出村的路口与省道交接的地方也没看到村名,还被称作“大排”了。但这里有一种特产——麦麸鱼,还真的很出名。这麦麸鱼,一年四季都有的,但最盛的还是春夏两季。杨市紧依烟波浩渺的白荡湖,上游的白梅大涧,一路走来,到这里已经壮大成杨市河了,又从这里不断地壮大这白荡湖的水势。大大小小的湖汊间就有了许多枕水而居的村落。春日发水时节,湖汊又逆杨市河而上绵延几里许。下游湖水的推送,上游涧水的下涌,使得这一带饵料便出奇的丰富。因而,无论水涨水落,总有无数细小的鱼儿在觅食,不时地露出青里微黄的小脑袋,呼啦啦一片一片的,像是无数的麸皮浮在了水面上,或是栖息在草丛里。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麦麸鱼了。靠河吃河的人们有的是办法,有的是渔具。夹网、耙网、赶网、虾趟……各样手段,各显神通,收获着数量可观的麦麸鱼。这时节的鱼,大小相当,长不到三公分,肉嘟嘟的极清爽,银白的鳞儿小得几乎看不见。抓几条放在手上,蹦跶着,凉凉的,润润的,感觉很好。要说把这种小鱼当美食,有人要骂了:这简直是残忍或是作践!其实,不必有这种想法,因为这是一种特殊的野生小鱼种,繁殖很快,两三公分的,算得上成鱼了。就算让它充分成长,也不过两三寸长,在当地被称作“落钩子”,也就是上不了钩子的鱼。也叫“仰仰鱼”,喜欢浮在水面。新鲜的小鱼,洗净,沥干,一口铁锅,浇上少许香油,烧热,把小鱼撒进去,尽量均匀,文火烧几分钟,等到贴锅的一面微微焦黄,再收拢到锅底。这样,鱼不碎,却很香。完成了这些程序,倒入适量清水,放入适量的酱油、猪油和盐姜蒜,文火焖一会,出锅后那香气,那鲜味,早已刺激着味蕾,忍不住要狼吞虎咽了。喜欢辣的人,加入青椒丝,味美几至无可言喻,让人胃口大开,人们也会笑骂:“一仓鱼搭掉一仓稻。”这么好的东西,人们是不会轻易就吃掉的,因为它的产量毕竟不多。所以,更多的是选择制成干品。方法同上述一样,只是在铁锅内炙烤的时间会长一些,然后取出,在太阳底下晒干,贮藏。干制的麦麸鱼一定要是经过铁锅煎烤的淡的为上品,这样的麦麸鱼,一面是黄酥酥的,一面白生生的。食用很方便,蒸蛋时撒一点,下面时放一点,不只是口感好,更是营养佳品了。这干制的麦麸鱼,在青椒的配合下简直是美食的经典了:青椒被热油煸过之后,倒入适量生抽,撒上蒜末,添加猪油,放入小干鱼,注少许清水,轻拌,火焖。这样做出的“青椒烹小鱼”,鱼的鲜香,椒的辣香,铁锅的味道,阳光的味道,融合成一道足以慢慢品味的美食了。要是谁获得了一份干制的麦麸鱼的馈赠,那一定是馈赠者尊贵的亲友了。 人们在感谢大自然馈赠的同时,似乎觉得这东西也越发的少了。想想也不奇怪,农药、除草剂、电瓶等的“绝杀功”,恐怕早已让小鱼儿的顽强生命力也黯然失色了。曾经的记忆里,这里的山溪是曲折的,小河是迂回的,一处处的水潭,岸上三三两两的柳树,沿岸没有了棱角的护埂石,旋弯处大石破缝堆砌的塥坝……它们看似有些芜杂,但我相信大自然的选择是对的,也欣赏原始的理水方法。这不仅是乡土田园,这样还可以减缓河床下切,也涵养了地表径流。其实,那树根、水草、水潭、石隙,又何尝不是水族们的生存家园?那时候,在水塘里洗一把菜,就有数不清的小鱼儿来和你亲昵;一条田沟里,小鱼儿也要展示它的活力。不过,我也有理由相信,这麦麸鱼不会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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