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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夜，一个一向不太合群的小男孩，无缘无故地难受起来，不是身体难受。至于为什么难受，不知道，以后这样的心境也一直困扰了他好多年。 小男孩迎着晚风狂吹，不管用，又跳进凉凉的河中游来游去，心头还是烦。 他独自往北荡走去。所谓北荡，就是村庄北面的那片巨大的水荡。在那时的他的眼内，这里无边无际神秘莫测，远远望去，芦苇、蒲草都跟天连在了一块，水荡内密布着无数狭窄、幽长的水道，其间鱼、鸟，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家伙会时不时发出一声怪响。他一直不敢独自划着小船深入，怕迷路，怕那些家伙。这是他的迷宫，他的花园，他一个人的乐土。 要到水荡，必须翻过一个巨大的土堆。小男孩手脚并用，往土堆上爬着，坡上全是深深的青草。夜深了，草尖上的露珠碰落下来，打湿了脚脖子。 风越来越大，在耳边呼呼作响，正爬着，突然间，眼前一亮，那种淡黄的亮。<br>为什么会突然亮起来？他有点怕、有点期待。 当喘着气爬到土堆最高处时，一抬头，惊呆了。 一个巨大的、黄色的、浑圆的、清凉的月亮，迎面撞来。 那面月亮啊，散发出无限柔和的光芒，硕大而饱满，静谧而收敛，刹那间满宇宙、满时空、所有的未来过去，全笼罩在她的光芒里。她是小男孩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的辽阔，再也没有见过的圣洁。 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悬挂在天幕上，悬挂在他的面前，与他面对面，静静相视，似乎一脚就可以跨进去。夜空中，她含笑不言，面孔慈祥，体贴入微。 小男孩那瘦瘦的、小小的剪影，一下子久久贴在那幅巨大的剪影上。 片刻间，他那小小的忧伤，一下子与她巨大的悲悯彼此合拍、渐至消融。 当是时，他迷幻消解，身心飞扬。唯有一点敢于确定：那晚上，月亮只为他一人而存在。 在以后的好多年里，她一直照耀温润着他的全世界。 2017.1.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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