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劳作集锦 大集体的时候，人们劳作都是生产队长安排好的。哨子一吹，人们就陆陆续续地出了家门，该干什么活都是前一天说好的。姑娘小伙子速度都是蛮快的，他们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走向地头。叔伯婶婶们就和姑娘小伙子们不一样了，他们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忙完自己的活计才走出家门的。最忙乱的要数那些奶孩子的女人，队长的哨子吹了一遍又一遍，可奶娃子叼着奶头不撒嘴，通常她们出家门的时候是一手拿着工具，一手扣着扣子的。等她们忙乱地赶到地头，队长总是拿眼睛狠狠地剜一下她们，好像在说，下次再迟就扣你们工分。 “干活，干活！”队长扯着嗓子喊，自己也拿着工具下地干活了。 姑娘小伙子他们浑身的力气，干起活来生龙活虎的，总要弄出点动静来的，一字一板地干活是不过瘾的，一会儿就比着赛着干起来。 叔伯婶婶们干活是不急不慢的，他们一边拉着家常，一边干活。“嘴说话，手打卦。”农活对他们来说是驾轻就熟的，队长对他们干活是放心的。 队长不放心的是少数偷懒的人和那些个奶孩子的。 偷懒的人干活总是懒洋洋的，干一下歇三下的，眼睛东瞅瞅西看看，嬉皮笑脸的和人东拉西扯着，手里的活不见进展，有时就随大流糊弄过去了。 那些奶孩子的女人啊，干活也不赖，因心里想奶娃子，手就有点乱了。最困扰她们的是，半晌时间下来，两个乳房便饱胀起来，乳汁从乳头渗出，胸前湿了一大片。首先发现的是懒汉们，他们嘻嘻一笑说:“要不要哥哥帮帮忙撮一口呀？”“呸，滚犊子吧。撮你媳妇去。”更有那不怕泼辣的，“来呀，叫声老娘，老娘就给你喝一口。”奶孩子的女人那是好惹的么，她们什么都不怕，就怕奶娃子饿着。 你瞧，收工号子一响，奶娃子的女人们就如同射出的箭，脚底生风直向家奔去。队长布置明天任务她们是懒得听的，反正她们有办法知道。她们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把胀得生疼的乳头快点塞到奶娃子的嘴里，那是她们最幸福的时刻。那句“上工如拉纤，下工如射箭。”说的就是她们吧！ 叔伯婶婶们照例不慌不忙的，他们听完布置，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砍点猪草啦，扯点柴火啦，反正他们是不会空着手回家的。 愉快的是年轻人，他们是不急着回家的。姑娘们凑到一起议论着什么，是说身上的花衣服，还是说哪个小伙子不丑，你瞧，那个漂亮的姑娘竟然羞红了脸。小伙子们是大大咧咧的，粗着嗓门说话，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阳光下，他们黝黑的皮肤点缀着晶莹的汗珠，难道不是一幅动人的画面么？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姑娘小伙子唱起了歌，歌声久久在田野上回荡…… 有人可能要问，什么是打清工？我来告诉你，打清工啊就是帮忙干活啊，那为啥叫“打清工”，因为不收报酬的。我打过一回清工，是到我妈的好朋友李姨家切接子。 李姨是个裁缝，她没干过什么农活，对编席子切接子之类的活更是不会。每年生产队里分到的柴草呀，都没有充分利用。那些有用的柴呀只好卖给会编席子切接子的人家了。 八一年六月的一天，我被妈妈安排去李姨家帮忙。 那天到李姨家帮忙的人很多，有近三十人吧。都是大姑娘小媳妇，都是编席子切接子的快手。她们中有的人一天能编四张四六尺席子，长龙席子两张，切接子能切两盘的，厉害吧！们很是佩服她们的，在她们中间我就是个嫩手，压力山大。（不过妈妈告诉我，我只要能切一盘接子就可以了。这个我还是能完成的。) 我们都是一大早就到李姨家了，早饭没开始，有的人已经开始切接子了。 李姨家靠着路边，路东就是大队部，地面宽敞。早饭后，大家各自选好地方，就撒手干开了。柴篾子是头一天就准备好的，一色的白皮柴，拿在手上软硬适中。切接子的刀是特制的，短手柄，刀面宽大，刀口是钝的，刀背是宽的。切接子的刀口不能锋利，锋利的刀口容易切断柴篾子，钝的刀口既能折柴篾子，也不至于使柴篾子断开。宽刀背是用来敲打折弯的柴篾子，使接子边保持板平整齐的。 开始切接子了，大家都无暇顾及别人，只顾自己的。只能从噼噼啪啪地声响中，从翻动接子的速度中，判断一下快慢。也有一边说话，也能干得飞快的主，们可不敢怠慢。总是要完成妈妈给的任务吧，不然就太丢脸了。们是埋头苦干了，尽量快点再快点。好在有后勤保障，李姨的五妹妹就在我们中间忙着，看谁的柴篾子没有了，就添上一抱；谁的接子长了就帮她卷一卷。还不时倒一碗水放在切接子人的手边。 李姨站在一旁打量着我们，看柴篾子在我们怀里跳动，看切接刀上下舞动，看接子在我们一次次翻动中一寸寸变长。她应该觉得劳作竟然这样美妙。李姨是开心的，从她指挥厨房里人忙饭的语调中，从她那轻盈地脚步声中，漫开来。 午饭是丰盛的，有冷盘热炒，红烧肉，肉坨子，红煮鱼，豆腐羹等，满满一桌菜，色香味俱全，众人吃得开心，主人看着也开心。因为是打清工，饭菜必须是最好的，抠门的人家，一般是没有人愿意去帮忙的。席间，大家交流着切接子进度，没有想到，最快的人，一盘接子快要切好了，看来，她今天努力努力能切个两盘。 饭后，稍歇片刻，大家又投入到紧张的劳动中了。 傍晚时分，大部分人的任务完成了，就进入盘接子的阶段了。盘接子是个技术活也，一般是切接子的老手们盘。她们立正站好，接子围着腿绕圈，一圈一圈地绕，一般三十圈是一盘。盘接子高手能把短的盘长了，一盘接子少个几尺是没人知道的。通常她们盘出来的接子紧绷绷的，夸张点说，就是针都插不进去。 我的接子是表嫂帮我盘的，她手快盘好自己的了，就来帮我。她对我说:“你切你的，我帮你盘一下，看还差多少。”我也没法看她盘接子，一会儿听她说:“差的不多，你切个两翻就收头吧。尺把尺，我给你盘出来。”我依言行事，将接子收了头，交给表嫂去盘了。表嫂一边两腿紧绷，一边使劲拉着接子，一圈两圈三圈……表嫂的头上渗出了汗珠，想必盘接子也是个力气活呀。盘到接子头了，表嫂让我数数圈数，整整三十圈还多出半揸来。表嫂把竹篾片扎好接子头，推着接子滚到李姨家堆接子的地方，将它码好。几十盘接子堆在一起还是蛮漂亮的，那是姑娘小媳妇们的手艺，也她们劳动的成果啊！想想蛮自豪的！ 原来那次，李姨托了关系，联系了一个业务吧，运河东一个粮库需要五十盘接子，她五妹妹切了一些，怕赶不上交货，就请人帮忙打了清工。 那天晚上，我早就睡觉了。夜里腰疼手也疼臂也酸，估计是干活急了点的缘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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