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们这个社会里，总会出现这种现象，努力并不一定能成功，不努力并不代表不会成功，而事实上，努力若缺少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和人际关系，即便最努力也难成功，而是一种磨难，有人享受成功的结果，有人享受努力的过程，而我也许就是后者。 1974年7月，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高中毕业了，那年我十七岁，身高米七，瘦削的个子，体重百斤左右。离开校园的前一天，班主任蓝康豪组织全班同学，做了简单但隆重的聚餐活动。简单是每个参加人员，分得三几块香味红烧肉，隆重是每个同学都作了激情洋溢的发言。最后，蓝老师赠言；经过二年高中刻苦学习，你们是有知识的青年了，融入社会，必定会受人民群众欢迎的，回到自己的家乡，继续学习，艰苦奋斗，炼红心，鼓干劲，贡献自己的青春，做对社会和国家有用的人材。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我豪情万丈，有点天真，有点冲动，带着美好的憧憬，回到了自己的生产队。同期我队有四个高中毕业生回乡，二男二女。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更没有夹道欢迎，只有一个老一辈贫协委员李慕杰二奶代表着生产队委，在竹荫下站着对我们说；欢迎你们回乡劳动，你们都很优秀，要好好的锻炼成长，将来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推荐上大学或招工招干，这样出人头地，为生产队争光。晚上，我伏在煤油灯下思忖着，我们农村回乡知识青年，天生缺少城市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回城和招工招干的优越条件，天生注定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拼博，吃苦耐劳，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暗暗的写下誓言；晒黑皮肤炼红心，不怕辛苦绣地球，努力拼博学技艺，一定要出人头地。 青春总是躁动的。第二天一早，我向生产队请缨安排工作。生产队长不耐的说，你们这些刚从学校回乡的人，细皮嫩肉，未吃过辛苦，要给些重活锻炼锻炼，以后才能成材，但工分只能是成人工分的九成。我无言，我的第一份工作，挑大粪，一担重约六七十斤的大粪，须担到三公里远的老周洋田，一个中午来回走二趟。我赤着脚，肩挑着沉重的粪水，随着社员们走去老周洋田，一路坑坑洼洼，杂草丛生，我跌跌撞撞的，肩膀磨出了血痕，艰难的完成第一担任务，我有点得意，在回程路上哼着歌，踏着杂草而行，一不小心，右脚第二指重重地踢着草墩石块，折断了脚指骨，肿痛难忍，由于处理不当，为我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记。第二份工作是起薯坜，手把一重四五斤铁齿耙，将已犁成雏形泥土筑成蕃薯坜，每天要完成亩几分田地。每次做这份工时，红九老哥都教我用汗巾缠住双手，这样可以减轻双手损伤，又能省些力气。第三份工作是插秧，生产队所有稻田，有二三百亩，都是由我们这些年青人插秧完成的，连续半个多月，每天从早到晚，头顶青天，脚踏实地，背朝烈日。我手臂脚腿经常被晒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皮，脸如烧烤的乳猪般红黑，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困若瘟鸡。第四份工作是学犁耙田。犁耙田是一项技术活，要求犁刀入土深浅均勻，线路要直，田地不留空角。我队当年最好的犁田手是欢和大爹，他是个敦厚的老农，古铜色肌肤，夏秋季节，从来不穿上衣。他教会了我犁耙田技术，我还从他那里学会了“偷懒”，他常说，干农活是重体力劳动，长命功夫长命干，你现在还年轻，要懂得劳逸结合，不要伤了身体，抽烟撒尿或慢赶牛只，是最不被人发现的偷懒办法。尽管干起这些农活儿，身如千斤重，手脚磨破一层又一层皮，夜上睡觉都隐隐作痛，但为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为了今后自己有个美好前途，我仍要咬紧牙关，下决心定不会落后别人。几个多月后，队长将我们的出勤工分，调整为成人的标准了。同年十月份左右，中学招回了我们毕业班学生，到河头仔村修建运河，同学们虽分别短短三个多月，但相见时，却似有多年不见的感觉，每个人都瘦了，结实了，皮肤晒黑了，原来白皙娇俏女同学，变得成熟可人了。我们每个人，都在不同环境下为了共同目标在拼搏，我们的青春为农村的社会主义建设而贡献。 红旗如海歌如潮。1975年初，我们公社农业学大寨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各地方都组织了青年突击队，大搞农田基本建设。时任大队的团支部书记袁瑞芳，她是个要强的七三届高中毕业女生，她带头领着我生产队十多人年轻人成立青年突击队，学习雷锋精神，不要生产队记工分，主要是利用业余时间开荒种地，植树造林，挖塘养鱼，广积草杂肥，修建水渠堤坝等工作。我亦是突击队一员，这样一边干着队里繁重农活，又要牺牲业余时间干突击队工作，那时有个信念，就是积极劳动，争取领导赏识，有个好前途。所以，我心甘情愿的苦干，大干，从不挑三拣四，从不厌辛苦劳累，像上足油的发动机，不知停歇。不久，我生产队有周，韩二个早几届高中生毕业师姐，由于工作出色，表现好，也许是“根正苗红”，被推荐读了大学。我们像打了鸡血针，工作更加积极了，似乎金光灿灿的大道就在眼前。 我仍然干着粗重的农活，手脚都起的老茧，皮肤黝黑，显得老了不少，为了前程我选择继续努力。一天，生产队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手尖皮簿，不是吃重农活的饭的，我安排你养鸭和管理蔬菜地吧，于是我与袁老饮一起饲养500多个田鸭，又与红九，培进共同管理五六亩蔬菜园子。虽说不再犁田挑粪，但却是轻工重责，因为鸭子要放养，日夜不停的管理，以免遭受蛇鼠为害，蔬菜要早晚淋水，施肥培土，除草除病虫害，虽有帮工，但自已应负工作亦不少，所以完全没有时间思考和学习别的东西了。 人对知识的要求总是不满足的，跳蚤怕多，知识不怕多。不久，大队医疗站举办各生产队不脱产卫生员培训班，我要求队长派我参加学习。培训班由潘炳光，陈永明，庞占三位医生教导，学习一些简单的打针，包扎，急救卫生等知识，也学习一些常见中草药药理等。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我们这些不脱产卫生员，各自回自己生产队，为社员们小伤小痛提供医治方便了。我自幼就对医药有浓厚兴趣，治病救人是多么崇高的职业，我如饥似渴学习医学知识，那时，我以为找到了人生奋斗的目标，后来北坡卫生院由林勇医师主持组织各大队医疗站，搞中草药制药，我被多次派到镇卫生院搞制药工作，由于出色完成任务，得到了镇卫生院领导高度赞赏，那时我也幻想着有朝一日，我是真正的医生，这将是我一生的职业。但理想与现实总是不相符的，大队医疗站几次提名我脱产到医疗站工作，都被某一大队领导否决了，我的这一理想也随之破灭。 人总不应在一棵树上吊死，此处花不开，自有开花处。我思考着今后奋斗的方向，我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勤劳，听话，多参加大队组织各项活动，积攒政治资本，总有一天会有被重用的。于是，我积极参加大队组织青年运河修建突击队，一边不畏辛劳挑泥填土，一边积极写稿宣传。突击队结束后，又参加大队戏曲演出，还饰演过《龙江颂》富农常富一角色，演得惟妙惟肖。同年底，征兵工作开始，大队里有多个适龄青年踴跃报名参军，我跃跃欲试，到报名点报名，负责报名的蔡姓民兵营长对我说“今年报名参军青年人数太多，你留待明年吧。”其实他是婉转的拒绝了我的报名要求，当时我不明就理，事后才明白原因，在那个唯成份论的年代里，家庭出生可以决定你的命运，因我的家庭成份不符合招兵条件，从此我也死了参军的念头，但在翌年二月，当我看见我的同学邓志春、郑红、李玉超、韩华强等人戴着大红花，精神抖擞，在万众簇拥下踏上军旅征程，我无限的敬仰，羡慕，无比的感叹，无奈。 1976年是中国大地灾难的一年，也是中国政坛剧变的一年。生产队的突击队由于人员变动，活动减少了，我大哥抽调到县农科站工作，我接替他的出纳员工作，也顺理成章的是生产队干部一员，参加队里生产规划和管理工作，我的工作比以前多了些，忙了些，接触上级领导机会也多了些。一天，有个大队干部悄悄的对我说，北坡小学有三个民办教师名额，你排在第二名，只要大队负责管文教干部讨论通过，你就可以去当民师了。这信息如一道曙光，我似乎已看到光明的前途，就在明天了。我如沐春风般的更加积极参加队里各项工作，这段时期，出入都感觉人们对我微笑，我翘首盼望着这信息所早日落实，但一直没有结果，队里一个同期毕业的同学已到学校当民师了，其他生产队也有三几个人当了民师。眼看学生就来放暑假了，我仍未收到新信息，忽一日，我从大队主要干部口中得知，我的民师名额被否决了，理由是，我生产队被推荐工作的青年太多了，要协调其他生产队青年出路问题，并且我的大哥已被推荐出外工作，所以我必须留守在生产队，以后都少有被推荐的机会了。我的心情由火热一下坠落至冰点，但只是短暂困惑，我便平静了心绪，我彻底的打掉了一切不合时宜幻想，我转念想想，孔子圣人也曾厄困于陈邦，姜太公文韬武略末遇西伯侯时安于渭水垂钓，张良原是布衣，孔明卧居草庐，终成就不世奇功。我自我的安慰着，有点阿Q的自嘲，我只是个凡人，少少挫折，就当是人生经历的点缀吧，聪明人处处有利用，我明白一个道理，不要把自已的青春寄托于他人的恩赐，怜悯，我的青春我作主。男儿当自强，我既然不能通过努力获得推荐晋升，那我必须努力地寻找我的人生道路。 1978年一声春雷响，全国高校招生进行重大政策改革，摒弃旧的唯推荐与政治表现录取方法，改为统一考试择优录取。这是广大知识青年的福音，我深感这是改变命运的重要机遇，我须努力抓着不敢放松。三月中旬，我结束了在北坡卫生院制药的工作，立马参加北坡中学高考补习班学习，三个多月，老师们竭尽所能，无私授业，选择重点，以填鸭子速度为我们补习高中知识，而我由于离校时间长，很多高中基础知识忘记了，所以补习时对一些公式定律，分析推论，如坠云层，只有囫囵吞枣，死记硬背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七月份全国高校统考中，以高出最低录取分数线十数分成绩，考上大学，虽不能考上最为理想的医药大学，但总算凭自己的努力跨过大学门槛，成为那个时代天之骄子中的一份子。 六十多个春秋过去了，人生的历练，我明白这些哲理；路在脚下，虽崎岖难行，但前途是光明的。机遇只垂青有准备的人，抓着机遇，就有了打开成功之门的钥匙。性格决定命运，人生像张白纸，写画什么，全凭自己。 ２０２０年９月１７日于湛江 原创文章，读完请顺便点下面的“在看”，以资鼓励！您的“转发”是我们前进的最大动力！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