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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富平 | 故乡的哀殇

 富平人原创馆 2020-09-18

附:富平人庆祝建国70周年《感恩富平》原创文学征稿启事

富平人庆祝建国70周年《感恩富平》原创文学系列

故乡的哀殇

文/郭阳萍

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却忽然忘记是怎样一个开始/在这古老的不再回头的夏日/无论我如何的去追索,/曾经的你们却只如云影掠过/熟悉的面容极浅极浅/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黄昏/遂翻开发黄的扉页/命运竟将它装扮得极为拙劣/含着泪一读再读/不得不承认,岁月是一本仓促的书。不止一次,情不自禁地吟起这首诗,它从我的脑海间迸发,在心底蔓延,耳畔回荡,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2019年的夏日,注定难以忘怀。我的两位姑姑相继离世。相差近一月余。造化弄人,像极了她们相携的一生,相同的经历,相似的命运。还未从哀痛中完全走出,又传来噩耗。情何以堪?决绝,竟是如此突然,来不及探望,容不得思索。就这样天人永隔,那些曾经所谓的哀怨和嗔怒竟随着离世消散得无影无踪,唯有思念与感伤,心里无端地涌上莫名的感慨!血浓于水,怕是如此。

迅即踏上了回乡的路途。路途不远,却因承载了太多负荷而觉漫漫。这一条回乡的路呵,熟悉又陌生,曾几何,那些坎坷与磨砺、失意与憧憬在这故乡、工作、家的三点一线上演绎,悲欢离合,道尽世事多舛。时隔多年,依然恍若昨日:那轮如火的夕阳洇染了西边的天际,尽头广袤的田地、郁郁葱葱的庄稼、错落有致的村庄、路旁树木上高高垒起的鸟巢及叽喳纷飞的燕雀······一幕幕熟悉的场景不断在眼前掠过,可都是当初第一次的风致?我知道,这是永远不可能了。十年呵,早已物是人非。当年那青涩单纯懵懂无知的岁月已被厚重与斑驳取而代之。可为何每次回乡,总这般多愁善感,以致情郁于中,难以释怀,可是多情自古伤离别、十年生死两茫茫?

一路观望,一路感伤,不觉间已到临近的一个村子,远远的只见一群白衣孝服,唢呐嘈杂,也是一场丧事。哀伤之情更重。听着那阵阵特有的、甚至富有些许韵律感的哭丧声,突然觉得我是一个局外人,如此格格不入,除了心底真切的哀伤。“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一腔忧虑中走进了灵堂,不知为什么,没有刻意、无需酝酿,眼泪便夺眶而出,哽咽着、抽泣着完成了祭拜。

下葬,都是在第二天拂晓,一样的崎岖小道,沿山而上,墓地都在半山腰。山里人家,一生都未走出大山,生于斯长于斯,死后也依山脉长眠,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归宿。我们都是土地的儿女。古人讲:入土为安。完成一次圆满的轮回!仰望,晨暮中群山绵亘,像踊跃的铁的兽脊,在灰白的天空里苍茫悠远,像极了一副浓墨写意画。两旁洼地满是柿子树、花椒树,青绿的柿子缀满枝头,那一簇簇小红玛瑙似的花椒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条,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野果长满山坡道旁,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鸟雀鸣啾,凉风习习。正陶醉在这山野气息中,突然,咚咚的声响震耳欲聋,原来每隔十米一箱礼炮,为灵车开道,为姑母送行。行至半山腰,俯视,一条白色长龙蜿蜒游动。墓地,也就是自家的庄稼地,相较山路,顿显开阔。灵车刚到,唢呐、鼓号齐奏,一时间,经幡飘扬,恸哭不绝。孝子们迎着抬灵柩的乡人们在泥泞的地上五米一磕头直至墓前,礼孝之重令人为之动容。此情此景,蓦然想到,为什么中华文明是唯一未曾中断的文明。因为它自始至终没有脱离土地!千百年来,赖以土地生存的人们以独有的方式将其保留、维系并世代延续,从大禹治水到愚公移山,哪一个不是人与土地结合创造的神话。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人多么渺小,卑微得不如一介草木,草木尚有四季的周而复始,而人呢,充其一生,多么短暂!而人,又是多么不凡:“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而山不增,奈何不平焉”以普通人之力,竟将山脉夷为平地!所以,但凡能活一世,走完这人世一遭,便是最伟大的历程!生命本身最可贵。享受活着的每分、每秒,便是生命意义最好的诠释。感恩赐予我们生命的土地和父母!感恩活着!

灵柩下葬了,那一刻,锣鼓声高亢,炮声轰响,火光冲天、哀嚎遍野。顶着“深恩未报、恩泽难忘”的至亲们的哭声响彻山野,姑姑的女儿们哭的死去活来,一声声“妈”肝肠寸断。瞬间,怆然涕下。我的姑姑,我是永远不能相见了。随着这一锨锨的黄土、伴着缭绕的火光、氤氲着松柏的馥郁,永别了。可模糊的泪光中怎么浮现出你们往日的容颜,还记得老池的姑姑爱走亲戚,每次来都背着一袋自家蒸的馍,那馍吃起来特香,我参加工作后,有一次,她竟托人给我捎来一箱挂面,声声叮嘱,慈蔼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昨天。无尽的思绪与哀伤,然而此刻,能做的只有恸哭。人,从哭声中来,于哭声中去。我虔诚地跪在那里,心里默默地祈祷,愿姑姑一路走好。

置身齐腰、草木丛生的崖畔,那微风中悸动的草叶也是在表达你的悲哀么?我顺手摘下一片叶子,凑近,一股泥土的芬芳和雨后青草的清香扑鼻而来。我突然深深留恋这农村的风光了。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故乡这爿小山村,也有它无与伦比的魅力,召唤着游子叶落归根,徜徉其间、物我两忘而悠然自得。我的姑姑们和土地相依相存的宿命,是幸福的。而漂泊的我呢,若干年后,哪里又是我的归宿?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惟有痛哭。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情有殇!

离别时,我特意回了一趟阔别十余载的老宅,巷口陌生得都快有些认不出了,闲坐的个别老人依稀辨得曾经的模样,终于到了,朱红色的铁门已有些锈迹斑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推开门,跨进门槛,儿时熟悉的场景瞬间跃入眼帘,还是往昔的青砖灰瓦,门楣横檩。院里荒草丛生,后院的一段围墙已成断垣残壁,而紧靠院墙的几株梧桐和白杨笔直参天,后院的一棵苹果树早已枝繁叶茂,墙脚下生出三五株花椒树,虽无人照料却缀得累累果实。房间里的土炕落满灰尘;墙上的明星画和奖状却仍那么鲜艳;屋角的我的小箱子里似乎还储藏着曾经的梦想和秘密;灶台间隐约闪现出呼呼的风箱声中蹿跳的旺红的火苗;忘不了每天和新栽的白杨比高低;端个凳子坐在梧桐树下写作业;忘不了夏日里和弟弟在梧桐树上捉知了,在院子的一角开辟出菜地,围上竹篱笆;忘不了坐在台阶上大快朵颐刚从窖里提上来的冰镇西瓜;夏夜,躺在院中的竹床上,仰望头上黑黝黝的树影,在神秘而恬静的气氛中,用心灵与天上微笑的星星交流;有月亮的夜晚,如水的月华给庭院披上一层空灵的轻纱,似梦亦幻,朦胧中,有嫦娥驾一片白云悄悄飞过,在极远又极近、不可捉摸的声响中,在夜风温馨的抚摸中慢慢沉入梦乡……哦,故乡的小屋呵,有太多童年的记忆,记忆里的故事如天上的星星一样繁密。

“妈妈,我发现一只大蜗牛,还有一个蜘蛛”小儿子惊喜地喊道。哦,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而我仿佛还沉浸在梦境不愿醒转。放眼所及,现今的农村凋敝得面目全非,全然没了往日的鲜活,路途平坦了,人烟却稀少了,极少有年轻人,儿童更是鲜见。难道珍贵的时光只能沦为封存的记忆!失落和忧虑袭上心头,心痛得窒息:追本溯源,中国的根在农村,国人的根在土地!高楼大厦固然辉煌,科技城市固然繁华。都得依存于农业之上,否则只能是本末倒置,缘木求鱼。

浮世成殇。哦,故乡,无论你何去何从,都已融入生命的血脉。凝望生我养我的土地,我是无以回报,只能在这时光的罅隙中,匆匆地一瞥,将思念与感恩铭刻心间,于记忆的心田不断咀嚼、品味!

“久留乃吾意,欲去犹缱绻。”下次相见,不知又在何时。但是,我知道,从此,无论身在何方,纵然时光流逝,满头华发,今生今世,故乡,注定是淌在我眼角的一滴泪花!

作者简介

郭阳萍,富平县实验中学教师。喜欢读书,写作。在学习中成长,在成长中收获;用文字记载生活,用文学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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