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的诗 喊你只需要两个字 懂你却用了我一生 这几首诗是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父亲。诗界恶棍批评家威廉姆·劳根(William Logan)说:“你写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写。”我们来看看不同的诗人,如何让一个寻常的主题,变得不同寻常,让记忆在追寻重述记忆中成为一种新的存在,一个生命向着生命的纪念碑,一首歌。 父爱如山 父亲节快乐! 《文化参考报》在此祝天底下的爸爸们节日快乐! 多希望你仍然是现在的我, 而我仍是你刚开启的另一生, 整个世界都在你长满茧的掌中: 粮食,原则,通向山外的路! 多希望雷电之夜你仍是无边安慰! 死亡之手在剥洋葱, 你为何日益沉默?父亲, 我渴望你驱逐欲望也驱逐恐惧的吼声。 从前我只害怕你, 如今我害怕整个世界。父亲! 为何你身材缩小, 生活的洪水漫过你的肩膀涌向我! 多希望我只从你手里 而不是从屈辱、背叛、狡诈中领受生存。 多希望我们不曾离开几十亩肥沃的阳光, 成为都市里一粒虚荣的灰尘。 越来越遥远了,父亲!强壮,自信…… 怎样的弥天大谎让梦想提前退休, 用层层垒起的空气隔离土壤, 昂贵的平米算计着我们的幸福! 这首诗中,诗人以“现在”之眼和心看往日的父子关系和今日的父子关系。诗中交织着成熟的重负和生存异化的不甘不愿,对儿时父亲的信靠,对日渐老去的父亲的痛惜,对生活压榨的愤怒。诗的情感强度令人动容。一位不常读诗的读者说:“这首诗写得太好了,就是我这些年的亲身体验。”台湾的诗人洪书勤读到这首诗后说:“見楊震全詩,震動之中憶我才成新鬼之父,涕淚難抑。”兴、观、群、怨,在这首诗里能够集中体现。一首诗可以直接、深刻地触动读者,引起共鸣共情,就是一首好诗。 父亲和我 我们并肩走着 秋雨稍歇 和前一阵雨 像隔了多年时光 我们走在雨和雨 的间歇里 肩头清晰地靠在一起 却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我们刚从屋子里出来 所以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这是长久生活在一起造成的 滴水的声音像折下一枝细枝条 像过冬的梅花 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 但这近似于一种灵魂 会使人不禁肃然起敬 依然是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人要举手致意 父亲和我都怀着难言的恩情 安详地走着 就像隔了多年时光的秋雨,像折下一枝细条的滴水之音,像长久一起生活造成的无言,整首诗准确、天然,浸润着一种安详的气氛——那难言的父子恩情。玛丽安娜·摩尔在谈论毕肖普著名的精确描绘时说:“感觉比外表更难捕捉,它神奇地被客观化了。”在这首诗中,充盈的情感和感觉,正是这样神奇地被客观化了,在雨的象与声中,在行走的过程中,如同自然一般地呈现。 下午终又亮了起来 因为雨在下,骤然,细细 落着,或已落下。不用争辩: 雨,只落在昨日。 谁听见它落而唤回一段已逝的时光 莫名落下的果子 为他显现一朵名曰玫瑰的花 它的红艳里那令人迷惑的红。 落呀落直到它模糊了所有的窗玻璃 在一个遗忘的郊区 这雨让枯黑的葡萄重生 到某个不再存在的露台中的葡萄枝上 一个久候的声音穿过倾斜的大雨 是我的父亲。他从没有死去。 这是一首追忆的诗。德勒兹说:记忆是为了创造。是让逝去的时光、被浪费的时光重新获得生命。博尔赫斯这首诗,如同对这个认识的一个贴切注脚,雨,落在被遗忘的旧日之地(郊区),让已经失去生命的葡萄枝,在不再存在的露台上重生,而父亲,透过雨声,传来他仍然活着的存在的声音。诗,在追忆中,产生一种神奇、神秘的力量,它是情感和记忆凭借想象塑造的力量。玛丽安娜·摩尔谈到神秘必须是清楚的,它的技巧必须冷静、清醒,诗中的用词和语调能够印证她的论断。 你气息上的威士忌 会让一个小男孩发晕; 可是我死一般挂着: 这样的华尔兹可不容易。 我们疯闹直到炒瓢 都从厨房架子上上滑落; 我母亲的表情 不能自解愁眉。 抓着我手腕的手 一个指关节被打坏; 每一步你都错了点 我的右耳蹭掉了一个搭扣。 你在我头上敲打时间 手掌硬邦邦沾满泥土, 然后舞着华尔兹引我上床 仍然紧贴着你的衬衫。 尽管父亲是酒鬼,可是幼年的诗人贴着他是不可取代的幸福,也有恐惧和不安。诗人在诗中以分身术存在。罗塞克的诗中有幼年的自己,承载着记忆细节的儿时的自己,和隐藏在诗后的成年的诗人。自传性追忆体的诗,往往需要诗人和生活中的人,现在与过去的交叉、并置。这种诗,往往经过时间和痛苦的双重淬炼,诗人并不直接表达情感,而是让自己有一个观看者的视角,让亲历亲在的情感通过时间与空间中具体的活动和状态的细节,以暗示、象征和不言而言、不言而在的方式呈现。 不要温柔地步入那良夜, 老年当在日之将近燃烧并咆哮; 怒吧,怒对光之垂死。 尽管智者在其终点知道黑暗是正当, 因他们的话语未裂劈出雷电故他们 不要温柔地步入那良夜。 好人,在最后的浪涛边,呼喊他们 微弱之行在绿色海湾会舞得多鲜亮, 怒吧,怒对光之垂死。 抓住并歌唱飞行太阳的不羁者, 发现已太迟晚,故在其行程为其心伤, 不要温柔地步入那良夜。 肃穆的人,近死,以灼灼目光看 盲眼能够像流星般耀目并欢喜, 怒吧,怒对光之垂死。 而你,我的父亲,在悲伤的高处, 现在用你凶猛之泪予我诅咒和祝福,我祈祷。 不要温柔地步入那良夜。 怒吧,怒对光之垂死。 当时这首诗的普遍流传几乎像流行歌曲一样让这种诗体耳熟能详。谈论这首诗,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分析这首诗的诗体。再回到《毛诗·序》:“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 声成文谓之音,声音通过语言文字转变为一个人的音调、音色、音质,音与情感、精神相融合而为一。我尝尝诧异,诗从哪里源起?为什么最初的诗是有韵律的?诗律是诗歌天然的需要,与血液的流动、呼吸的节律、动作的变化、情绪的多样共律动,是人的肉身性与精神性的统一。 看一个人回故乡,喜气洋洋,他说他的故乡在鲁国 看一个人回故乡,志得意满,他说他的故乡在秦国 看这群人,携带二月京都的春意,奔走在回故乡的路上 他们说他们的故乡在蜀国、魏国和吴国 无限广阔的山河,朝代演变,多少兴亡多少国,你问我 我的国?我说,我的故乡不在春秋也不在大唐,它只有 一个称谓叫父母国。我的父亲当过兵,做过工,也经过商 我的父亲为我写过作文,出过诗集,为我鼓过劲伤过心 他说,你闯吧,父亲我曾经也梦想过闯荡江湖最终却厮守 一地。我的母亲年轻貌美生不逢时,以最优异的成绩遇到 “伟大”的革文化命的年代,不得不匆匆结婚,匆匆 生下我。她说,一生就是这样,无所谓梦想光荣 无所谓欢乐悲喜,现世安稳就是幸福。我的父母 如今在他们的国度里挂念我,像一切战乱中失散的亲人 我朝着南方的方向,一笔一划写下:父母国。 《父母国》属于家史诗。诗句层层叠叠,诗的开头制造出怅惆的效果,"回故乡的路上"诗人却是孤单的,历史意义上的故国何在?我感到了诗的震荡。情感的起伏全因父母。"父母"是安琪创造的国,她的思亲诗置于中国人奔向故乡的二月,想必触动了内心深处思念父母最软柔的那部分。安琪是1960年代末出生诗人中出道较早的诗人,她的丰富性与自我爆发力,她的日常经验信手拈来,反而让人难以面对,她诗歌中情感之尖锐,表达之自由,形式之随性,对应的是她生活中情感之妥贴,一以贯之的写作风格的坚持,对抒情的控制等等,都是她固有的两面。 说真话是她写作的出发点,她的诗是生活状态的记录,所以我愿意把她的写作看成历史,历史不容虚构,历史的容颜不能涂抹与化妆,安琪的诗歌有天然的素颜,正是这种"天然的素颜"式写作,才不讨巧,不随大流,所以,她的写作在众声喧哗的时代显得孤独与自我。但自我足够强大时会压过众声喧哗,写作自制到一定程度时会形成新的潮向。 安琪的写作贯穿了自由的写作精神,这不是什么新鲜的异质的美学精神,这是我们应有的本分,在一个虚假的时代,我们中间大部分人做不到,一开始往往就选择了以矫情的语言写作,以反真实的姿态处理语言,这是大部分中国诗歌越走越歪的根源,以为走成了一条道路就是正道,其实不真实的诗歌会遗害后代(我们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清理掉"左派"诗歌的语言传统),80后90后00后都跟上来了,我们还在大言不惭,不知道以真实的语言态度对待写作,没有创造一代人的诗歌人文传统去传递诗歌启蒙精神,去建构诗歌现代性价值,我们好像没有在"寂寞"中写作过,我们一直在喧哗中滑行,想想就羞愧。 (周瑟瑟) “父亲的出现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对培养孩子有一种特别的力量。” 爸爸,辛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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