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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铅山县文联举行一次文学创作研讨会，二十多名铅山县的文人兴致勃勃地来到鹅湖书院，开了几天“神仙会”。文人好饮者众，晚餐几杯老酒入肚，便结伴走出院门散步。不知怎么的，大家都不愿意走那直通书院的相对宽敞的砂土公路，却更愿意沿着书院东边的院墙，信步向南走去。走过几间农舍，便有一条：小溪潺潺自山谷处流出，清澈见底。与溪水比肩的是一用卵石和片石铺砌而成的小道，或宽或窄，宽处两米有余，窄处却只有不足一米。踏足其上，茅草藤蔓夹道，苔藓枯叶盖地，那种享受，非亲历者是无法理解的。 一班文人相聚，加之酒后醺醺，一路上，欢声笑语，压住了叮咚流水；谈古论今，不亚于曲水流觞。在这条崎岖不平的山间小道几经磕碰，大家自然就聊起了“路”的话题。有醉汉大抒豪情：“想当年，朱熹、陆九渊、陆九龄、辛弃疾、陈亮走的就是这条路！” 于是大伙趁着酒兴，便大谈特谈古代这条贯通闽赣的交通要道是如何的熙熙攘攘——骑马乘轿的达官显贵，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挥汗如雨的挑夫兵勇，急奔前程的商人小贩，进京赶考的举子儒生，逃荒避难的老弱妇孺……千百年来，他们的马蹄和脚掌磨光了路上的石板，挤开了丛生的荆棘，踩碎了四季的门槛，书写了历史的篇章。如今这条荒凉凄清的古驿道，让每一个知道它那曾经热闹的历史的人有一种沉重的沧桑之感。 以前来鹅湖书院游览，常常诧异像它这样类同于现在高等学府研究生院的重要学宫，为何建在这样一个山洼僻地。走过这条驿道，终于明白，鹅湖书院并不冷清，它所建之处就像是现在的国道边一样交通便畅。我们脚下踩的切切实实是一条“通衢大道”！眼前，虽然它显得有些小气，但是，在这个交通落后的南方山区，驿道依山势，避陡崖，寻峡谷，伴溪流，跌宕起伏，曲走龙蛇，把八闽大地与赣鄱平原紧紧相连，进而入鄱阳，下长江，涉运河，通京畿，百越蛮荒与中原文明从此交相融合，浑然一体。 走在古驿道之上，耳边闻泉水潺潺，仿佛听见嗒嗒的马蹄声，从身后山林深处传来，你可以想象当年从京城接力传递公文的驿卒，马不停蹄地在这条驿道上奔波往返，你也可以想像浩浩荡荡的军队在这条驿道上疾步行进…… 走在古驿道之上，耳边闻松涛阵阵，仿佛听见轿夫呼呼的喘气声，从你身边擦肩而过，你可以想象轿中的官员或富商正悠闲地欣赏着山势的巍峨和层林的峻秀，聆听着溪涧的流泉和花丛的鸟语… 走在古驿道之上，和你相伴的不只是飞瀑流泉、古木山花，更有那达官贵胄、迁客骚人，你可以尽情地与之进行口舌的论辩和心灵的对话，但是，眼前的山气流岚，缥缈了沉寂的历史，虚无了慷慨的吁叹，你走进了历史，却又分明觉得这荒草萋萋的山道将你和过去隔得很远、很远…… 啊，古驿道！你就是一段渐渐消失的历史，岩土崩塌，山洪冲刷，树遮草掩，石阶风化，人们再也无法一睹你的真容，但大山还在，就不会让人忘记你曾经的存在。 若干年后，一位耄耋老人指着鹅湖山说：那边有一条古代的驿道…… 【本文原作于2005.5.本人有写过就扔，不留文字原稿的习惯，所以，电脑文档一旦丢失（包括公众号发表的文章被删去），都无法找回。回上海家中偶然发现此文，觉得可以再发，配上前些日子在铅山县北武夷采风拍摄的温林关图片发公众号，留存一点15年前的本人拙笔，也有意义。特别声明，原文一字未改，原汁原味，过时的就是古董，老人钟情它。】 第711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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