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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德州杯”“我和我的祖国”征文丨付延春:麦秋情结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0-09-23

作为农家子弟,麦秋的记忆永远浓浓地根植心头。那些画面经过时间河流的沉淀,显出几分岁月的瑰丽。如今建筑工地上吱吱作响的塔吊,还常常让我恍若听到轧麦场上牛马拉碌碡的声音。

抢秋抢秋,大人率领着孩子,收、运、铡、轧、扬、晒、装、种,要和天气抢上半月的时间,紧锣密鼓。一家老小的白面馒头、过年的饺子,全在一望无垠的麦田里。

割麦的火候一到,人越多越好,活儿越快越好,那节骨眼儿,人人都想生出三头六臂,恨不得拔一根毫毛,吹出干将一片。因为不仅老天脾气不由人,要是眼看麦子熟过头、麦粒哗哗掉,心里的焦灼会胜过当头烈日。

咸鸡蛋、白开水、地头的冰棍叫卖、黎明的凉意与清露、手臂上扎划的刺痛,甚至那把我用习惯的镰刀,都清晰如昨。5分钱一个的冰棍,赶上化成梨核般,便可1毛钱5个甚至7、8个,感觉很划算。

过起麦秋,活计忙得喘不过气来,父母也很少顾得上吵架,偶有让我们忐忑的事态,也不会扩大。最高兴的是爷爷,话多、声高、活儿也快,总给疲乏的割麦增添欢快与轻松。“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兴奋昂扬的声调,每每把笑声传染给左右地邻。爷爷的周围便是7个“家兵”,不论大小齐上阵,虽然算不得个个整劳力,但麦秋过的是速度,也是士气,人多本身也是速度的鼓舞;如若孤身一人面对茫茫麦田,纵有千钧气力也会锐减。

我是耐力型,干起活来不起眼,但割麦回来在别人浑身散架懒得动弹时,我却能重整锣鼓做起家务,也许是换一种活计也是休息吧。越到割麦尾声,越显出这种后发的特点,似乎还可从头再来。

参加工作后,每逢麦秋就换成夜班,大小夜班连着上,腾出几天时间全程割麦。若找不到换通宿的搭档,就换小夜班,日行20公里骑自行车往返,工作麦秋两不误。早起饭后动身汇入割麦洪流,待日头升高家人回去吃饭时,自己继续干到日近晌午。辛苦自不必说,但作为农家娃,那沉甸甸的麦穗里早已装进沉甸甸的责任。

后来找了对象,割麦便有了说话的伴儿,开镰时我问每人几个眼儿(一个“眼儿”即一垄),他笑答“俩眼(睛)儿”。在灰头土脸的劳作中,偶尔地轻声交谈或相视一笑,此后的割麦便不再那么难熬。

如今的麦秋今非昔比。收割机开进地里,黄灿灿、鼓胀胀的麦穗眨眼间全部缴械,解放了人力,夺得了天机。镰刀割麦已成历史,但作为记忆却永远镌刻在此前农人的心中,以后的农家娃也许渐渐不识镰刀为何物。

俱往矣,告别割麦时代,解脱劳作之苦,才有闲思绪纷飞,细品几度麦秋的酸甜苦辣。

试想,作为农业大国,如果有哪位出身农家的丹青妙手,肯为旧式麦秋绘制一幅类似《清明上河图》的鸿幅巨制,囊括此时各环节的人物、环境、农具、场面,当不失为对历史的一点贡献,也承托着历代农人对麦秋的万般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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