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彳亍水湄,看芦花。 “燕子东归,鸿宾南下,满眼芦花雪。”绿消红遁,草黄叶枯的日子,芦花的白,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特别地耀眼,这一片炫目的色彩,令我陶醉。 芦花的花期很长,从头年的九月要一直开到次年的春天。所以,赏芦花不需像赏其他花儿那般的赶时赶节。漫长的秋冬里,尽可随意捡个闲散的时日,悠悠然踱出城去,赏那“千里霜月白”的景致。 “野菊他乡酒,芦花满眼秋。”古人赏芦,多在秋天。“秋风冷萧瑟,芦荻花纷纷”,经历了风霜,那满岸的芦花忽如一夜雪染,才见其风骨。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中的这首《蒹葭》恐怕是对芦花的最早描述。蒹葭者即芦苇也。在芦花开满的河岸,我所爱的佳人在水一方,这样的一幅画面,有一丝淡淡的忧伤,有一份若即若离的期盼,美轮美奂,篆刻心扉。 古诗词里,那瑟瑟的芦花往往被文人骚客浸入浓郁的悲剧色彩。“霜浓竹枝桠,岁晚荻花深。” 霜浓岁晚,本身就是传统文学中一个忧伤的意境,而芦花的白分明是在忧伤中抹入的一笔惨淡,与凄凉的人生相关照后,自然令人嗟叹感怀了。 在我的记忆里,芦花却是温暖的。贫瘠的儿时,乡下人家的枕头大都是用稻壳做芯,枕在头下,硬硬的不说,一动,还发出沙沙的声响。记得那年秋天,母亲一连几日在村边那几口水塘的芦丛里出入,采回一篮一篮的芦花。经太阳晒过的芦花被母亲装在枕套里,枕在我的头下,松松软软的,那暖暖的冬梦里,尽是母亲落满芦花的身影。年复一年芦花白,而母亲,已是永远在水一方了。 也知道这样一个有关芦花的的传说。说是孔子的学生子骞年幼丧母,继母偏爱己生之子,虐待子骞。一日,长年在外经商的父亲归来,带子骞及后子驾车出门拜客。时值隆冬,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子骞棉衣厚重却缩头缩脑,其弟衣衫单薄却昂胸挺背。父怒子骞猥琐,挥鞭抽打,鞭到衣破,芦花飞扬。见此情景,父抱子痛哭,回家愤休后妻。而子骞却长跪父前,求其原谅后母。后母深受感动,自此视子骞如亲生。 “芦花浅淡处,江月奈人何。”不管时光如何流转,那深藏在芦花中的人间真情永远感人而暖心啊。 “明月芦花随处有,扁舟自在不须篙。”久陷快节奏紧张压抑的城市生活,郊外赏芦,当是放松心情的一种好方式。漫步堤岸,看芦花旋风作舞,闻渔笛声声入耳,此何等美意。或是停足水浒,睹“白鸟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此何等惬意。若是恰遇停泊在芦丛中的一叶扁舟,渔夫相邀,芦花当柴烹鱼鲈,沽酒浅酌话春秋,又是何等快意。 “风肃肃,露娟娟。家在芦花何处边。”彳亍水湄,有时看那一丛银白的芦花,却好似一位满头白发的母亲,孑然立在岸边。 ■作者:方华 ■编辑:王晓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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