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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潘兰香的随笔《珍惜幸存的时光》

 黄石新东西 2020-09-27

珍惜幸存的时光  

那天,与儿子的高中班主任吕老师在QQ上聊天,他说学校的周老师得了结肠癌,且有肝脾转移,周老师从医院出走了……周老师今年才53岁,儿子读高二时的物理老师,偶尔在校园里见过他几次,看上去挺健硕的样子。  
我虽是从医者,面对过许多人的疾病生死,今天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仍陡然心生寒意。身体对人的背叛深刻得让人猝不及防,仿佛走在一条野花芳菲的小路,正沉浸在惬意中猛然一脚踏进一个无底的深渊。我理解病人最初的绝望,泰山压顶般的打击,谁能做到波澜不惊?  
在五官科工作的时候,接触到一个口腔癌患者,肿瘤溃烂,他几乎失去了半张脸,鼻子以下,用一片薄薄的纱布,掩藏着挖掘的的空洞,他只能依赖注射营养液生存。人生于他,犹如不真实的景象,脆弱,虚幻,随时可以进入永恒的黑暗,仿佛看见死神影影绰绰的窥探。那名患者,平常不抽烟,也不喝酒,素食居多,注意卫生,可癌细胞却用心险恶地侵袭了那张洁身自好的嘴巴。  
疾病,如一只剪径的悍贼,不讲任何理由谋去了人的健康,让人痛失终日营营碌碌的金钱,名誉,地位,生命在痛苦挣扎中走向烟消云散。  
几年前我的一位同学又患乳腺癌,虽说早发现早治疗可治愈,可她历经了手术,化疗長达半年的治疗期,头发掉光了,身体也有了残缺,女人都是爱美的,可爱美与爱生命孰轻孰重,她是明白的,谢天谢地,她终于闯过了生命的暗礁,活着真好,对一个与癌症抗争过的人来说!在她卧病期间,我的左侧乳房自己摸出了硬结,又有痛感,其实,我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我知道不可能罹患乳腺癌,可同学的患病,让我患上了疑心病!我打开衣柜,闻着衣服扩散的太阳的蓬松香气,不同颜色,不同款式,不同质地,曾经被我穿着款款走过人群,现在都纹丝不动地悬挂着,没有一丝活力。给亲人打电话,问候他们的身体安好与否,尽可能保持语调平静,像在告别似的,却又有两条眼泪湿润地爬过。  
揣着满腹的心事过了几天,终于有一天下定决心去妇幼保健院检查乳腺。那天,我醒得很早,初冬的凌晨,冷月西悬,东边已有灰色的晨曦,勾勒出楼群的形状,雾气像水蒸气一样聚集在天地间。嘈杂的市声还没响起,热火朝天的生活似乎要离我而去了。出门前,往包里塞进了许多现金,把卡也揣了进去。坐在车上,我打定注意,今天若是查出了乳腺癌,先去美美大吃一顿,然后去游历想去的名山大川,名胜古迹,大限之日,纵身深壑,不失为一个理想归宿,我也不去做那劳什子的手术及化疗,我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了,到时候落个人财两空,儿子还未结婚成家,房子还没着落,我不想因我一人之病让家庭陷入贫困的境地。  
医院里,人群熙熙攘攘,都带着我猜不透的表情。我的脸色大概与那问诊的医生的工作服一样白吧。去放射科做钼靶,那个检查痛得我半死!等待检查结果的半小时,似乎有半个世纪漫長,心里的念头交战了千百遍,还是要等一张检查单,为自己的不淡定暗暗羞愧。  
最后,我被告知:乳腺增生,乳腺囊肿。且无需治疗!死罪免了,检查在肉体上留下的痛,持续了一周!  
那天从医院出来,暖暖的冬阳往我的身体注入了一丝活力,路边的广场上银杏林落叶金黄织地,香樟树綠意盎然,经冬犹绿林,而生命之树,总有叶落花谢,长绿不衰是一种奢望啊!  
坐上回程的车,摸着包里那一大沓钱,哑然失笑,我又回到了日常的轨道,天天上班,看着别人的生老病死,心起涟漪又无可奈何。时光,又会饶过谁?珍惜当下幸存的时光吧!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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