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乡土文学(40) | 张启超：藏身在田间的那些宝贝们——之药草

香落尘外 2020-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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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专栏主编：朱保彰

文：张启超 / 图：堆糖

艾

艾是常见常用药草之一，大多生长在河坡和废地里，像芝麻一样，有着亭亭玉立的杆和柔软的叶子，周身像是披着一层白纱，朦朦胧胧的，很神秘，很秀气，很柔美。还有很多外号，艾蒿，白蒿，艾叶，香艾，等等等等。医名：艾蒿。

一到端午节前后，我们都会采了挂到灶屋门口，辟邪是其一，主要是用它来治病。因为艾叶是纯阳之物，全草入药，含有的挥发油，有明显的镇咳、祛痰及抗过敏作用。有理气血，温经脉、祛湿祛寒、促进血液循环以及补气等功效，可以温经、去湿、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安胎、抗过敏等。

艾叶煎鸡蛋：镇咳、祛痰，抗过敏。在我们老家咳嗽吐痰，就把艾叶放到吃饭用的勺子里，点燃以后用嘴吹灭，熰成艾灰，然后用艾灰煎鸡蛋，效果非常好。

艾叶做香包：我们老家还流传这样一个习俗，把干艾叶揉成粉末，然后用一块干净的红洋布缝成一个正方形或者长方形的香包挂到脖子上，即可当项链又可熏蚊子，据说还可以辟邪。那时候每到端午，小孩脖子里都会戴上一个，还是长长的红头绳。

艾叶可以驱蚊虫：在没有杀虫剂的年代，它就是我们的蚊香，我们的“枪手”和“灭害灵”，夏天都是把艾叶点燃了用来驱蚊子，效果奇佳。

艾文化：古今文人墨客写艾的诗文也比较多，说是艾的名字就来自武王身边的一个叫萧艾的名医。端午节，在门口悬挂或插上艾草，保佑家人的吉祥平安。“艾虎”制作饰物佩戴在胸前或挂在腰间驱毒辟邪。

杜甫的《沙》，苏轼的《浣溪沙》，当代小小说大王本土作家孙方友的《蚊刑》也是传世名篇。自然也包括我的《药草记趣》。

墙头上放盆香花子

香花子和荆芥就像是双胞胎，如果让它两个站在一块儿，一般人很难分辨谁是老大，谁是老二，就像真假美猴王，我们不念紧箍咒，都是趴上闻，一闻就能分辨出真假美猴王了。香花子闻起来有一股浓浓的清香，也像一个少女喷了香水，而荆芥几乎闻不到什么味道，但是吃起来是辛辣的。

香花子的叶子长得有点像榆叶，棵子却像芝麻，但是没有榆叶厚实，没有榆叶颜色重。薄薄的很丑但是很温柔。香花子也开花，开像荆芥一样的小碎花，像荆芥一样的花穗。

在我们老家香花子很普遍，几乎家家都有，但是不是种在田地边也不是种在菜园里，是种在家里，一般是和面的烂瓦盆，洗脸的烂瓷盆，烂得实在不能用了就用铁丝捆一下，把里面装满土种香花子。种了，不是摆到客厅里，也不是放到堂屋门口，而是放到院墙上，夏天里到谁家去都能看到墙头上放一盆香花子。大多和鸡冠花、仙人掌并排放着，当成花卉伺养，是夏天不可或缺的一个景致。

其实我们养香花子不只是为了看，我们最讲究实用，中看不中吃我们是不会养它的，养香花子主要的用途是用它来对付蚊子。

那时候夏天没有空调，也没有枪手之类的杀虫剂，夏天用它和艾蒿来熏蚊子。特别是被蚊子咬了，起老大的花疙瘩，就掐一片香花子叶子放在蚊子咬的疙瘩上来回揉搓，搓得叶片渗出绿色的液体，非常有效，和风油精和清凉油有着同样的效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蛤蟆降赖头”。就像猫和老鼠一样，香花子就是为降服蚊子才下凡到人间的。

有的女人、特别是少女，赶集上店或者走亲戚的时候，梳好头以后，总是跑到院墙边站到凳子上掐几个叶子，放到卡子内，然后对称地插到鬓角上面，既用来防止蚊子叮咬，也当成花子来点缀被晒得红扑扑的脸，可谓红花配绿叶，就这两片绿绿的香花叶子，能一下把人变得更加俏丽。

查资料得知，香花子也有学名，叫罗勒，又名九层塔、金不换等。它是唇形科罗勒属的草本植物。味道类似茴香，全株比较小巧，叶子颜色翠绿，其花则色泽鲜艳，而且有浓郁的香气，花叶皆可驱蚊，对于夏秋蚊虫叮咬有特效，据说还是一种很健康的食物，美容养颜生肌解毒，经常吃可以保健身体。低糖低脂多矿物质和维生素，非常适合于减肥者、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等食用。

但是我从来没见谁吃过。

米米蒿

米米蒿(学名茵陈)乍一看和野茴香(蛇床子)差不多，也是周身被着白纱，绵软如绒比较温柔秀气。只是它的叶片是针形或条形，枝叶柔软轻脆，容易折断。没有艾蒿的叶片大，也就是说它俩虽是堂兄弟，但茵陈比艾蒿长得苗条纤细，没有艾蒿丰满肥硕。

茵陈也是中药，也可全草入药。气味清香，稍微有点味苦，性微寒。归脾、胃、肝、胆经。有清利湿热，利胆退黄的功效。主治用于黄疸尿少，湿温暑湿，湿疮瘙痒。采了以后搓碎，用筛子筛去灰屑。即可以煎汤喝，也可以熏洗。也可以像艾蒿一样点着了放到屋里熏蚊子。

它和栀子、大黄合作可治伤寒，小便不利，腹微满者——《伤寒论》。

治寒湿阴黄，手足逆冷，脉沉微细等。——《玉机微义》

在我们老家有“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之说。意思是采收茵陈要赶早，要及时，最好赶在清明以前，这个时候(春季)采割的称“绵茵陈”，(秋季采割的叫“花茵陈”)晚了药性即失，变成没有医药价值的黄蒿了。

但是黄蒿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可以喂牛羊，在完不成薅草任务的情况下，我们就投机取巧去河坡砍黄蒿棵喂羊(暄堆，几棵棚在篮子上就是一篮子)，只是新鲜的黄蒿棵羊初闻有一股冲鼻子的怪味，不愿意吃，饿了或者气味稍消还是忍不住不得不吃。干黄蒿牛羊非常喜闻乐见，而且能吃得膘肥体壮。

我们那里有一个游戏叫发兵，开头的对唱就是米米蒿，唱词是，我方：米米蒿，敌方：砍大刀，俺那头里尽你挑，挑着谁，挑瞎猫，瞎猫有胡子，打死你个老头子。

黄蒿也可以点燃了熏蚊子，还可以做烟袋。在农村，舍不得花钱买烟袋的人都是用黄蒿杆来做烟袋。有着自然的气芯，吸着不变味，不炸裂，又经济实惠不花钱。所以那时候的人腰里大部分都是别的黄蒿杆，见了人就掏出来：来一袋？

薄荷

薄荷是我国常用中药之一。属唇形科植物，是一种有着非常好的经济价值的芳香作物。和茅根或小孩一样喜欢玩水，所以多群居在河坡里迎着遛河风翩翩起舞，它的根茎横生地下，根伸到哪里，棵就发到哪里，随着根长，棵也生多，我们叫发棵，专业术语叫分枝丛生。

薄荷长着对对椭圆形的像榆叶一样的对生叶片。头顶插着淡紫色小花串，结暗紫色的小粒果。像少女一样身上经常喷着香水，大老远就能闻到它的芳香。

薄荷是个两面人，有着双重身份，既是食品协会会员也是医药协会会员。具有医用和食用双重功能，它的茎和叶都可以食用，也可以榨汁喝。在食品界，幼嫩的叶尖和干都可食用，既可以作为调味剂，又可当香料，还可以配酒、泡茶。

比如薄荷可以熬粥：清新怡神，疏风散热，增进食欲，帮助消化。

薄荷糕：清凉，疏风散热，清咽利喉。

薄荷汤：解毒败火。

薄荷凉茶：清心明目，饮用后通体舒坦，精力倍增。

薄荷叶干有特殊香味，可用于制作口香糖、牙膏等，起到清凉提神、泻火的功效。

另外，薄荷可酿蜜，薄荷蜜的颜色像琥珀一样，具有较强的薄荷特殊气味。

薄荷还是我们的腌菜之一，掐了薄荷叶或嫩头，洗净以后用盐搅拌一下，放置几个小时以后吃，又冲又辣，别有一番风味。

在医药界薄荷是我国常用中药，全草都可入药，是辛凉性发汗解热药，对治疗流行性感冒、头疼、目赤、身热、咽喉、牙床肿痛等症非常拿手。外用可治神经痛、皮肤瘙痒、皮疹和湿疹等。此外对痈、疽、疥、癣、漆疮也有效。

薄荷含有薄荷醇，可清新口气并具有多种药性，可缓解腹痛、胆囊问题如痉挛，还具有防腐杀菌、利尿、化痰、健胃和助消化等功效。

我们有一句俗话叫“贪多嚼不烂”，再好的东西也不能贪多，薄荷吃多了容易失眠，但小剂量食用却有助于睡眠。

薄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不屈不挠，你今天把它的头掐去，第二天再去看，你会发现它又发出两个嫩芽，像九头怪一样杀不死，和荆芥和扫帚苗子(地肤草)一个秉性。

酸黄棵

酸黄棵又叫酢浆草，酸酸草，酸浆草，是河坡田头常见的植物，两个椭圆的心形叶片合长在一起，成为一个标准的爱心图形，然后一枝又均匀的长着三组爱心，三个标致的爱心像小伞一样可爱柔滑细腻，然后许多爱心组合在一起，紧紧拥抱成圆圆的一团绿，像碗莲一样美。它还有个和人一样的特性，就是和花生一样会睡觉，而且早睡晚起，天不黑它就把爱心闭合，闭目而眠，一觉睡到大天老明太阳晒屁股，才睁开惺忪的眼睛。

酸黄棵也是花卉，成熟时开五瓣黄色的小花。把整团绿点缀的更秀气更柔美。完全可以种在花盆里，当花卉观赏。

但是让人如何也想不到的如此娇美漂亮的一团绿叶，能和药扯上关系，然而它实实在在是一种寒性药材，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用来泡茶喝，酸黄棵的营养成分中有着很高的药用价值，可以有利于睡眠，而且还能起到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祛湿止痒、利尿消肿等效果。可以排除身体内多余的热气，也能够清理肠道中的垃圾和毒素。酸酸草可以在捣碎之后直接敷在被蛇咬伤的地方，有清热解毒功效。但它最擅长的还是湿热黄疸，痢疾，经闭腹痛，吐血，跌打瘀痛。

在我们老家妇女怀孕妊娠期胃酸呕吐也吃这种棵子，说是吃了酸黄科胃里马上就不酸了，也不吐那么厉害了。小孩也都采了当酸菜吃，虽然没有甘草有味。但是它是像醋一样直酸，没有甘草的苦味。

茅燕茅根

从前，没有小白兔奶糖，没有巧克力，也没有冰糕，没有娃哈哈，没有健力宝，却也不短嘴，谁嘴馋了就到地里去，就到河里去，什么香母香(香姑娘)，麻肖子(茼麻子)，蒲棒，什么酸黄棵，什么马泡，溜冰(屋檐下垂的冰柱)，桑葚，甚至酸得倒牙的酸不留(龙葵)，逮着什么就吃什么。

自然茅燕茅根也是我们的美食美味之一。

茅燕是它的奶名，也叫茅草、白茅根、茅草根，大名叫茅针，我们都叫它茅燕，这个名字比较形象，它长得确实像一根特大号的衲鞋针、竹笋或者燕子的尾巴。

只是茅燕和秫秸不一样，不成熟不甜，而且还有尿骚味，它是吃嫩芽，等到它想成熟的时候已经开花，再吃，就像嚼草一样，没有一点味道了。那时候我们放了学以后都爱到河坡里一边玩水，一边提茅燕，提了就放到嘴里嚼，甜甜的。

有的人还把它当成一种菜，只是我们都是提了生吃，没有拿它当菜炒过，不知道怎么个炒法，吃着是个什么味道。

茅燕和茅根是一家，是茅根亲生的，一个是地上一个潜伏在地下，看到了茅根就扒、就刨、就别。扒自然是用手扒，刨是用薅草的小铲子，别就是用棍子剜，但我们不说剜，都说别。好在茅根和桐树榆树根不一样有扎地根，笔直的往下长，它是丛生横长，就贴地皮往周边的四面八方发展，所以比较好刨，湿地一拉就出来了。

茅根白白的稍微带点黄色，像秫秸一样，是一节一节的，而且有胡子，它像秫秸根一样每一节都长胡子，胡子拉碴的，要把胡子拔了再把包裹的朦皮剥掉，再在水里(自然是河水)洗洗才能吃。吃起来和秫秸差不都，有点甜，不是甘蔗胜似甘蔗。

那时候好像人们都不太注重它的药用价值，就知道甜甜的能吃，长大了才知道茅根茅燕都是中药材，那时候打死也不相信，那么甜的东西怎么会是药呢？

可它确实是药草，味甘苦，性寒，无毒。入肺经、胃经、小肠经。凉血止血，清热解毒。用于吐血，尿血，热淋，水肿，黄疸，小便不利，热病烦渴，胃热呕哕，咳嗽。连《本草纲目》都有记载和详细的介绍，说它“能除伏热，利小便，故能止诸血、哕逆、喘急、消渴，治黄疸水肿，乃良物也。”那时候谁家小孩小便火，尿尿发黄，疼痛，大人就到河坡去锛茅根，回来洗洗给小孩熬茶，据说效果不错，喝喝就好了。

那时候河坡里遍地都是，人们把它当成铲不尽的野草，好像人们都不太注重它的药用价值，谁家盖房子就拉着打地磙子(圆的石头柱，比石磙细长)到河坡去看哪一片茅草深就泼上水用磙碾，碾活了以后用劙刀劙坯，我们叫茅草坯，因为里面有密密麻麻的茅草根，所以坯不容易松散，结实耐用不怕雨淋。都是用来做根角(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