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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警钰鉴赏苏轼《定风波》

 文鉴君 2020-10-09

文学即社会人生。真诚地拥抱文学,能观尘寰诸事诸物,能察世俗人性人情,能让你我在喧嚣之外,觅得一份心灵的宁静。

编者按

    文学是一种表情达意的语言文字艺术,它注重想像,讲究格调,所以一个人如能爱好文学,深入阅读经典的文学作品,并且重视“我手写我口”,其精神世界一定是充实丰盈的。本平台今日特意推送一篇有关苏轼《定风波》的鉴赏文,作者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学院2015级学生王警钰。值得一提的是,警钰同学是一名地道的理科生,由于她自幼爱好阅读,爱好写作,与一般的理科生相比,她的精神生活显得更为丰富多彩,她的思维也比一般的理科生更显灵动飞扬。她读苏轼的《定风波》,能读出其中蕴含的人生真谛,并且用她细腻生动的笔触写下她的真切感受,她的鉴赏作品文采斐然而又闪现理性的光芒。


作者简介 

     王警钰,1999年1月生,安徽怀宁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学院2015级学生,中国少年作家协会会员。2015年在怀宁中学就读高二时参加高考,以703分(名列安徽省第四名)的高分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学院录取。从小爱好文学,2004年,处女作《小雨》发表于《雏鹰报》,2010年《烦恼舞蹈快乐舞蹈》在第十一届“中国少年作家杯”全国征文大赛获一等奖,2012年《穿越英伦》在“我的穿越我做主”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获特等奖(唯一一名)。其诗歌、散文作品散见于《青少年文汇》《安庆晚报》《安徽青年报》等报刊杂志。

风雨何伤赤子心 

—— 苏轼《定风波》鉴赏

     他是中国文学史上罕见的全才。写文,行云流水,汪洋恣肆;作诗,针砭时弊,思索人生 ;填词,包罗万象,奔放豪迈;书法,“自出新意,不践古人”;绘画,神出象外,孤傲险怪;烹饪,东坡肉流传至今;治水,一道苏堤年年报春。这样学富五车的大才子,却以天真烂漫、机智诙谐的形象活在广大普通人民心中,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点也不为过。清代词论家周济评苏轼:“东坡天趣,独到处,皆成绝诣。”(《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苏轼的一颗赤子之心,成就了他独特的文学魅力。

     公元1082年(宋神宗元丰五年)春,距“乌台诗案”已有三个年头,苏轼偕二三好友去沙湖相田,谁知风雨忽至,苏轼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小序介绍了本词的写作缘由,途中遇雨,朋友们都很狼狈,唯有苏轼毫不介意,坦然自若。谁知风雨倏然而至,又倏然而去,不一会便雨过天晴。自然界无常的风雨触动了内心丰富的诗人,让他写下了这首词。小序虽短,却曲折动人,朋友们的反应与苏轼的态度相映成趣,大雨忽至又骤去,富有戏剧色彩,宛如一幕精致的短剧,引人入胜。

    《定风波》行书横幅(书法家程文哲书写)

      本词上阕写雨。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首句清新自然,仿佛与读者交谈。“穿林打叶声”既写出了风过竹林飒飒的声响,又写出了雨打竹叶萧索的模样。词人脚踏积水的落叶,拂开低垂的竹枝,寒风凌面,大雨浇衣,分外狼狈。“吟啸且徐行”则刻画了词人悠然自得、潇洒不羁的形象,翠竹清隽挺拔,更衬托出词人卓尔不凡的风骨。“莫听”,而不是“不听”,看似劝慰,实则更表现出词人对风雨的平和与淡然。“何妨”表现了苏轼的一种人生智慧,既然苦难无法回避,不如笑着面对,何必让自己郁郁寡欢。

     “竹杖芒鞋轻胜马”显得更加积极,苏轼此时被贬黄州,出行没有“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的气派,却体会到一种寄情山水、无拘无束的轻快。“谁怕”则表现了苏轼搏击风雨,直面人生的勇气。“一蓑烟雨任平生”,这里的风雨不仅仅是自然的风雨,也是人生的风雨,词人在人生的道路上,体现了苏词豪迈奔放的风格。

      本词下阕写晴。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料峭的寒风吹散了词人的酒意,词人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惊讶地发现一轮红日挂在山头上,彩霞满天,无比绚烂。词人了然一笑,继续前行。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如果说“一蓑烟雨任平生”有着儒家“中正平和”的君子之风,那么这句则体现出一种随缘自适,物我两忘的禅学之美。作者已超出了自然,超出了自己的人生,以一种“阅视”的态度审视自我,得到一种宁适的审美体验。这种人生态度不像李白那样放荡不羁,也不像陶潜那样平淡朴素,苏轼像拈花一笑的佛陀,看透世事的眼中带着悲悯的情怀。

      苏轼是独一无二的,他像水,上可入朝堂,下可亲江湖,进退自如,宠辱不惊,不变的是份清澈与灵动。

     苏轼的独一无二来源于一颗饱经沧桑却人明净如初的赤子之心。
     其一,苏轼用语不假调饰,天真烂漫。

     “莫听”、“何妨”、“谁怕”,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读者交谈,亲切自然。俗话说,童言无忌,唯有孩子般纯净的心可以容纳世间万物。苏轼的词包罗万象,可雅可俗。喝茶、用饭、打猎、种田,无事不可入词,皆有一种生活的趣味,“垂天雌霓云端下,快意雄风海上来”,就连海南黎族风情在他笔下也瑰丽动人。苏轼生性温厚,知交遍天下,上至官宦世家,下至邻里老翁,皆为他金子一般的心所折服,他的诗文也亦如此。
     其二,苏轼观景,有一种孩子般的天真与欢喜。

     因为他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平常之景亦可入画。 “穿林打叶声”,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漫山遍野的翠竹,铺天盖地的风雨,一下子把人带入了朦胧苍凉的画意之中。“山头斜照却相迎”,昏暗的群山与绚烂的彩霞,尖锐的峰顶与圆圆的落日,既有色彩的映衬与明暗的对比,又有线条的勾勒与整体的构图,极富画面感。更可贵的是他眼中之景,有一种不染凡尘的安宁之美。在黄州时,他还写道:“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西江月·顷在黄州》)月下清溪,如梦似幻,空灵澄澈,其中一颗对自然的爱怜之心令人动容。其后的“赤壁三咏”(《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也展现了苏轼超凡脱俗的审美与对自然的归昄。无怪乎刘熙载云:“东坡词具神仙之姿”,“雄姿逸气,高轶古人”,“其豪放之致,则时与太白为近” (《艺概》)。

     其三,苏轼旷达乐观,不改初心。

     苏轼一生坎坷,深受文字狱迫害。临终前,他写道:“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自题金山画像》)苏轼宦海沉浮,一贬再贬,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却始终保持了一颗旷达乐观的赤子之心。既爱柳永那般“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的少年心性,也爱李清照那种”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的少女情怀。可无论是柳永的潇洒不羁,还是李清照的天真烂漫,都是未经世事的纯真,风吹雨打后,只剩了“杨柳岸”、“梧桐雨”的萧索,怎比苏轼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如明月一般的温润,无论阴晴圆缺,始终清辉不减。

     赤子之心,纯净无瑕,可以看尽世间至美,可以包容世间悲欢离合。饱经沧桑的赤子之心,看尽了世间繁华与荒芜,尝尽了人间冷暖与悲欢,好似被打磨的宝石,愈发坚硬,愈发晶莹。苏轼,正是那被时光打磨的美玉,养这方美玉于心,可宁神静志,旷达从容。人生路上,何惧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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