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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即社会人生。真诚地拥抱文学，能观尘寰诸事诸物，能察世俗人性人情，能让你我在喧嚣之外，觅得一份心灵的宁静。 【编者按】  本平台今日推送江学龙老师的《高小奶奶》。 高小奶奶的故事带有传奇色彩，只是这传奇是令人感到有些压抑的。一个人再怎么刚强，在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时代，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不能不让人为之唏嘘。 高小奶奶这个形象令人可敬，她自始至终都要彰显她是一个大写的堂堂正正的“人”，她有属于自己的个人尊严，当她的尊严惨遭践踏，她宁死也要去维护。 作者简介 江学农，五四年生人。安徽怀宁人，中学退休教师。平生爱读书，好习作，却无甚成果。虽名不见经传，但始终怀揣文学梦想，不喜刻意雕饰与步人后尘的文字，崇尚本真本色清心爽性的文风，且不自量力地求之不辍。有作品散见于《安庆作家》等微刊。 高小奶奶 在我的记忆中，高小奶奶其实并不高，也不过一米六左右，一头灰白的头发，脑后顶着个不大不小的发盘子，时常围着一条绣有一朵洁白耀目的雪莲花图案的黑色大围裙，摇着一双小脚走来走去，整天到晚不歇手不歇脚地干这干那，但却有一脸令人望而生畏的正气。这个“高”字，除了她姓高外，还因为她是全村唯一的辈份最高的长辈，同时还因她人品高尚的原故。而这个“小”字也并非指她人矮小，而是说她排行小房头的，“小房出长辈”嘛！ 一次是高小奶奶嫁到村子里还没几年，一个秋月融融的夜里，有几个土匪窜进村里大肆抢劫，从没见过世面的村人们吓坏了，都浑身筛糠般地窝在家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任由几个土匪胡作非为。 就在这时刻，谁也没想到刚二十出头如花似玉的高小奶奶，竟然能镇定地拽起两三个稍微胆大的本房兄弟，出面对付匪首。高小奶奶的举动无疑给村人们壮了胆，大家纷纷出头露面。 高小奶奶让兄弟们跟匪首周旋，她自己晃着一双小脚，趁匪首不注意，一把死死地封住匪首衣领，一手紧握陪嫁过来的剪刀抵住匪首喉咙，瞪圆杏眼，怒不可遏地喝斥道：“你们这些畜性，不做人却要做匪，干这伤天害理勾当，神鬼都不饶你们，不得好死的东西！今天你们不把财物如数放下，给我滚着走，我就把性命不要，跟你们拼了！”说着，就要将剪刀往匪首喉咙管里扎，匪首见阵势不对，慌忙讨饶：“姑奶奶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世间事从来都是邪不压正。村子里自此之后再也没闹过匪了。 再一件事情呢，就要扯到村里那个叫黄三的身上了。黄三好吃懒做，整日游手好闲，东游西荡，四十好几的人仍是光棍一条，可他偏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了村里的黄寡妇，人家黄寡妇不同意，他就死死缠住人家不放，今朝三明朝四的找人家麻烦。 有一次，黄三居然借酒装疯，搬来几大捆干茅草堆在黄寡妇的堂厅，扬言黄寡妇不从，他就点火烧死黄寡妇及其全家老少，并且还真掏出火石试图点燃干草。当时全村都是那种老式大院落——各家各户房子连成一片，一旦着火，不仅仅黄寡妇一家遭殃，全村人生命财产都跟着遭殃。 正当全村老少吓得手足无措之际，高小奶奶跺着一双小脚冲到黄三跟前，双手狠劲一推，把黄三推个嘴啃土，她随即双手死死摁住黄三，口中断喝：“你作死呀，你活够了嘛，那我就成全你！”说罢，招手将一旁几个正有些愣怔的小伙子叫过来，让他们把黄三拖进村中池塘里去。 俗话讲，蝼蚁尚且偷生，再横的人也怕死，吃软怕硬，黄三经高小奶奶这一推，一喝，一拖，早吓得浑身瘫软，当即双腿跪地，打拱作揖，不停地求饶：“好高小娘，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过，放过我，让我重新做人，我一辈子都记着您的好。”就这么一着，我们的高小奶奶硬是把个无赖给治得服服贴贴的。 这以后，高小奶奶就渐渐地成为全村人自觉信赖的精神领袖了。然而，世事无常。在全国天地一片红的非常时期 ，性情耿直的高小奶奶可遭了大殃。 黄三那无赖不知从哪里得知高小奶奶娘家有一个堂哥在海外，便撺怂一帮戴红袖章的毛头小子们，成心整治老太太，强迫她戴着高高的纸帽子，在她的胸前挂着一块写着“打倒坏蛋老太婆高小脚”的大牌子，“高小脚”三个字还用红笔重重地打了大大红叉。 高小奶奶被批斗游街，罚站高台，甚至被罚跪在碎玻璃碴子上，还被强迫脱掉绣花鞋子，光着一双三寸小脚在石子路上走，做重苦力活儿，说是实行”劳动改造“。可想而知，性子刚烈的高小奶奶受此冤屈，又遭如此非人的折磨，是如何经受得了？她一口气闷在心里出不来，也就几天的光景，她就病倒了。 高小奶奶这一病，便水米不进，无论全村男女老少怎样劝慰，她都不听，直到要断气前，她顽强地挣扎着坐了起来，理了理那很小的灰白色头发盘子，望着门外，拼出最后一点力气喊道：“我……不……是……坏……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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